刺骨的寒风卷过废弃厂区,扬起地面凝结的霜粉,如同为刚刚结束的惨烈战斗撒下冰冷的纸钱。空气中弥漫着硝烟、金属烧焦、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冰冷腥气。强光手电的光柱在狼藉的现场交错扫射,照亮了冻结的地面、扭曲凹陷的金属管道、散落的冰晶碎屑,以及……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冰霜覆盖的伤口。
周屿半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左肩传来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几乎让他失去知觉。被撕裂的衣物下,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焦黑,一层薄而诡异的幽蓝冰晶顽固地覆盖其上,并试图向周围健康的皮肤蔓延,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更深的冰冷。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布满冷汗,却用仅存的、几乎冻僵的右臂,死死地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我。
我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刚从冰湖里捞出的石头,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脖颈后注射点周围,那些暴凸的深蓝色血管纹路己经褪去,皮肤上覆盖的冰晶也在融化,留下湿冷的痕迹。但我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仿佛生命力正随着那股狂暴力量的消退而急速流逝。
“担架!快!急救包!抗寒毯!” 李警官的吼声在死寂的夜里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压抑的怒火。他亲自指挥着赶来的医疗小组和特警队员。两名队员迅速将那名右臂扭曲、被冰晶覆盖的重伤特警抬上担架,医疗人员立刻进行紧急处理,试图阻止那致命的低温侵蚀蔓延。另一组人则快速围拢到周屿和我身边。
“周队!你的伤!” 一名医疗兵看到周屿肩膀上那恐怖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拿出强效镇痛剂和紧急止血、抗低温药剂。
“先……救她!” 周屿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僵的肺里挤出来。他固执地不肯松手,首到医疗兵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抗寒保温毯将我包裹好,抬上另一副担架,他才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队员一把扶住。
“注射强效抗低温血清!清理伤口!小心那些冰晶!” 医疗兵迅速处理周屿的伤口,当镊子试图剥离那些幽蓝冰晶时,冰晶竟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释放出更刺骨的寒气,让医疗兵的手都冻得发麻。
“该死!这东西有活性!” 医疗兵脸色发白。
“用……用火焰喷射器……的余烬……高温……试试……” 周屿忍着剧痛,断断续续地指示。一名特警队员立刻从装备中取出一块刚从火焰喷射器喷口取下的、尚有余温的耐热金属片。当滚烫的金属片靠近伤口边缘的冰晶时,那些冰晶果然剧烈地“沸腾”起来,发出尖锐的嘶鸣,迅速汽化消失,留下焦黑的痕迹和一股更浓烈的腥气。剧痛让周屿眼前发黑,但他死死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现场被迅速封锁,拉起警戒线。技术组人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小心翼翼地采集着散落的冰晶碎屑、被冻结的金属样本、以及地面上残留的能量焦痕。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寒霜般的凝重和惊悸。苏晚的狂暴失控,展现出的恐怖力量和非人特性,以及那诡异的、具有活性的冰晶,都超出了他们以往对“深湖”威胁的认知极限。
我和周屿被紧急送往市局内部一个高度保密、配备了最先进医疗和隔离设施的医疗区。这里原本是为应对生化或辐射威胁准备的,此刻却成了对抗超自然低温侵蚀的前线。
我躺在隔离病房的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生命体征监测仪器。体温依旧远低于正常值,心跳微弱而缓慢。医生给我注射了稳定生命体征的药物和营养液,但面对那种源自“深湖”样本的侵蚀,常规医疗手段显得苍白无力。王医生留下的抑制剂暂时压制了狂暴,但代价是身体机能的严重透支和精神层面的巨大创伤。
周屿在隔壁的处置室接受了紧急手术。医生切除了他左肩伤口处被深度冻伤和侵蚀的坏死组织,过程极其痛苦,即使使用了强效麻醉,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剧痛依旧难以完全隔绝。手术后的他,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因失血和低温侵蚀而异常苍白,但眼神却比寒冰更冷、更锐利。他拒绝了卧床休息,只接受了必要的输液和抗感染治疗,便坚持要守在隔离病房外。
“她的情况怎么样?” 周屿的声音沙哑,隔着观察窗的强化玻璃,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我。
“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非常脆弱,体温回升极其缓慢,核心体温低于临界值,随时可能引发多器官衰竭。” 主治医生面色严峻,“更麻烦的是脑波活动……极度紊乱,呈现出类似严重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叠加……某种未知的神经干扰模式。她的大脑似乎……正在经历一场风暴。”
仿佛为了印证医生的话,隔离病房内,监测脑电波的仪器屏幕上,原本平缓的波形突然剧烈地起伏、跳跃,形成一片混乱的尖峰和低谷!
病床上的我,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梦魇般的呜咽。
“呃……冷……好黑……好多眼睛……在看我……在……笑……” 我无意识地呓语着,声音破碎而充满恐惧,“别过来……别吃我……戒指……戒指在发光……好烫……又好冷……”
周屿的心猛地揪紧。他看到了,即使在昏迷中,苏晚的眉头也痛苦地紧锁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在保温毯下不自觉地蜷缩,仿佛正被无形的恐惧和冰冷紧紧缠绕。那些混乱的脑波,正是她意识深处,正在与“深湖”残留的侵蚀、与那些冰冷的窥视、与狂暴发作时的恐怖记忆进行着绝望搏斗的写照。她的精神,正站在崩溃的悬崖边缘。
“给她注射镇静剂!剂量控制好!” 医生立刻下令。
药物注入,我身体的抽搐渐渐平息,混乱的脑波也稍微平缓了一些,但并未恢复正常。那深沉的恐惧和痛苦,只是被强行压抑了下去,如同暂时封冻的火山。
“抑制剂的效果在减弱。” 周屿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盯着我脖颈后己经消失的蓝色纹路,但敏锐的感知让他察觉到,一股更隐晦、更冰冷的“暗流”,正在我体内深处蛰伏、涌动。“下一次爆发……可能更猛烈,更不可控。”
李警官匆匆赶来,脸色比周屿好不了多少。他带来了技术科对现场采集物的初步分析报告,以及一个更坏的消息。
“现场残留的冰晶和能量痕迹,与之前所有样本都不同。” 李警官将报告递给周屿,声音沉重,“它们……**具有某种‘学习’和‘适应’的特性**。震撼弹的低温冲击波和次声波干扰,在第一次使用时效果显著,但技术组模拟分析,如果再次遭遇,其效果会大打折扣!那东西……在进化!或者说,它在适应我们的对抗手段!”
这个结论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们的敌人,不仅强大诡异,而且拥有可怕的“学习”能力!
“还有,” 李警官的眼神锐利如刀,压低了声音,“法医组那边对张涛(猝死的技术员)的二次尸检有突破性发现。在他心脏的冻结核心深处,提取到了**极其微量的、与苏晚狂暴时散逸能量高度同源的未知粒子**!这证明他的死,绝非意外,而是被‘深湖’力量精准灭口!而且,这种杀人方式……**与苏晚失控时展现的隔空冻结能力,在能量特征上高度相似**!”
周屿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深湖”的力量不仅可以侵蚀活人,将其变成恐怖的兵器,还能以同样的方式,进行无声无息的精准暗杀!张涛的死,就是一次冷酷的示范!而苏晚……她体内沉睡的力量,本质上与那杀人的力量同源!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周屿的心脏。
“另外,” 李警官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负责张涛尸检的法医组副组长,陈涛,在提交这份报告后……行为有些异常。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反复清洗双手,眼神……很不对劲。我们的人正在暗中观察他。”
内鬼的阴影,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因为张涛之死暴露的杀人手段,变得更加阴森恐怖!那个传递警告的“白鸽”尚未找到,新的可疑人物又浮出水面!警局内部,信任的基石正在被冰冷的猜疑侵蚀。
周屿的目光再次投向隔离病房内昏迷的我。苏晚苍白的脸在医疗仪器的微光下显得无比脆弱。她不仅仅是受害者,是战友,更是一个行走的、随时可能引爆的“深湖”炸弹,一个被内鬼和外部敌人同时觊觎的关键。她的精神濒临崩溃,身体是战场,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风暴的中心。
“北极星……计划必须提前。” 周屿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他看向李警官,“我们没有时间了。苏晚撑不住下一次爆发。内鬼像毒蛇一样潜伏。而‘它’……在学习和进化。只有把戒指放下去,把‘它’或者秦岳引出来,在‘老地方’做个了断!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李警官沉默着,目光在周屿缠着绷带的肩膀和病房内昏迷的苏晚之间扫过,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疲惫和沉重的压力刻在他的眉宇间,但作为指挥官的决断并未动摇。
“行动时间,定在明晚凌晨。” 李警官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会重新部署,启用最核心的‘暗棋’。周屿,你的伤……”
“死不了。” 周屿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我能行。”
就在这时,隔离病房内,一首昏迷的我,身体突然又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监测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心率骤降,体温再次跌破临界值!
“医生!” 周屿猛地扑到观察窗前。
病房内,医生和护士一阵忙碌。我紧闭的双眼眼角,缓缓渗出了两行……**冰冷的、带着淡淡幽蓝光泽的液体**,如同冻结的泪水。
精神濒临的临界点,如同薄冰,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而“老地方”的陷阱,正张开冰冷的怀抱,等待着最后的猎物踏入。时间,成了最奢侈也最残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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