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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孤证漂江

小说: 血谍:1937上海谜雾   作者:萧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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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卿——!”

萧之山嘶哑的呼喊被江风的呜咽和火焰的爆裂声无情撕碎。浑浊的江水冰冷刺骨,如同无数钢针扎进他早己麻木的伤口。他疯狂地在漂浮着残骸、油污和尸体的江面上搜寻,每一次划水都牵扯着粉碎的右膝,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但他浑然不觉。

晚秋走了…顾清如走了…现在连苏曼卿也…不!她不能死!证据还在她身上!她不能就这么消失!

“姑娘!你在哪?!”雷豹在不远处的水中奋力挣扎,同样焦急地呼喊着。他刚刚将几个落水的孩子推上漂浮的木板,自己也精疲力竭。

冰冷的江面上,只有燃烧的船骸散发着扭曲的光和热,映照着无数挣扎求生的人影和随波浮沉的尸体。那块曾托着苏曼卿的货箱孤零零地漂着,上面空无一人。

希望如同沉船的余烬,迅速熄灭。

“萧兄弟!先顾自己!”雷豹游了过来,一把抓住因绝望和伤痛而动作僵硬的萧之山,“江流太急!人掉下去…很难…”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萧之山看着雷豹眼中深沉的悲痛,又看向那吞噬一切的浑浊江水,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他挣扎着,抓住一块漂浮的木板,将身体勉强挂住。

哈迪船长和史密斯大副也抱着一块漂浮物在不远处,两人都挂了彩,神情悲愤而沮丧。他们发出的求救信号,随着“海王星号”的沉没,也石沉大海。

冰冷的江水无情地带走体温。幸存者们如同散落的浮萍,在绝望中随波逐流。远处,南京城的方向,火光冲天,炮声隆隆,这座千年古都正在陷落。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萧之山感觉意识开始模糊,寒冷和伤痛即将吞噬他时——

“突突突…”

一阵微弱的马达声从下游方向传来。

一艘破旧的、船身斑驳的木质渔船,如同幽灵般,从弥漫的硝烟和江雾中缓缓驶来。船头挂着一盏昏黄的风灯,在黑暗中摇曳,如同微弱的希望之火。

渔船上,一个穿着蓑衣、身形佝偻的老渔夫,正用警惕而复杂的目光,打量着江面上这群狼狈不堪的落难者。

“喂!船家!救命!救救我们!”雷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力气呼喊。

老渔夫沉默地看着他们,又望了望远处火光冲天的南京城,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慢慢地将船靠了过来。

“上船…快…”老渔夫的声音沙哑而苍老,带着浓重的江浙口音。

幸存者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互相帮助着,挣扎着爬上这艘小小的救命方舟。小小的渔船很快挤满了人,连船舷都几乎没入水面。

萧之山是被雷豹和另一个汉子硬拖上船的。他瘫倒在湿漉漉的船舱里,浑身冰冷,右膝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让他几乎失去意识。他最后的念头,是苏曼卿消失在江水中的身影,和那块漂浮的空货箱…

渔船在浑浊的江水中艰难地调转方向,朝着下游,朝着远离那片炼狱的方向驶去。昏黄的风灯在船头摇曳,照亮前方一小片未知的黑暗水域。

萧之山在剧烈的颠簸和伤痛的折磨中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人在拍打他的脸。

“萧兄弟!醒醒!醒醒!”

是雷豹的声音。

萧之山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天光己经大亮,但被浓厚的铅灰色云层压抑着,显得阴沉而惨淡。渔船正停泊在一个荒凉的、芦苇丛生的江湾里。岸上是低矮的丘陵和荒废的农田,渺无人烟。

“这是…哪里?”萧之山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快到镇江地界了。”雷豹低声道,他脸上也带着疲惫和伤痛,“暂时安全了。鬼子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这里。”

萧之山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扫过船上。幸存的难民们挤在一起,大多在昏睡,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深的恐惧。哈迪船长和史密斯大副靠在一起,沉默地望着江面,眼神中充满了悲恸和愤怒。疤脸…老胡头…那些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

“苏记者…”萧之山的心猛地一沉,看向雷豹。

雷豹沉重地摇了摇头,眼中是深切的悲痛。“…没找到。江流太急…爆炸的冲击…”他拍了拍萧之山的肩膀,声音低沉,“萧兄弟…节哀。我们…尽力了。”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确认,萧之山还是感到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晚秋…顾清如…苏曼卿…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眼前闪过,最终都化为了冰冷的江水和冲天的烈焰。

证据…苏曼卿吞下的胶卷…也随着她一起,永远沉入了长江底?

巨大的失落和悲愤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最终…还是没能保住那份铁证吗?

“不…还有…”萧之山猛地想起什么!他挣扎着摸向自己的腰间!那个贴身绑着的油布袋!

还在!

他颤抖着手,解开油布袋。里面,那枚冰冷的“丙”字纽扣静静地躺着。还有…林晚秋指甲缝里找到的那片米粒大小的微型胶卷残片!也还在!

虽然只是残片,虽然不如苏曼卿吞下的那份完整,但它同样是“樱花七号”存在的铁证!是晚秋用命传递出来的信息!

希望的火苗,在灰烬中重新燃起,虽然微弱,却顽强不息。

“这个…”萧之山将那片残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最后的希望,“…是‘樱花七号’的另一部分证据!是林晚秋留下的!”

雷豹、哈迪船长和史密斯大副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片微小的残片上!

“太好了!”雷豹眼中爆发出光芒。

“God bless!(上帝保佑!)”哈迪船长划了个十字,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Even a fragment is crucial!(即使是碎片也至关重要!)”

“我们必须立刻去上海!”萧之山强撑着精神,语速飞快,“把这片残片交给租界的洋人!交给报社!公之于众!还有…哈迪船长,您发出的求救电报…虽然船沉了,但信号可能己经传出去了!上海方面或许己经知晓了‘樱花七号’的存在!”

哈迪船长点点头:“Yes! The message was almost plete before the explosion! Shanghai must be alerted!(是的!爆炸前电文几乎发完了!上海方面一定收到了警报!)”

“好!”雷豹猛地一拍船舷,“去上海!老子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东西送进去!”

老渔夫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划动船桨,渔船缓缓驶出江湾,再次汇入浑浊浩荡的长江主航道,朝着下游,朝着那座被称为“孤岛”的希望之城——上海驶去。

接下来的航程依旧充满艰险。他们避开了几波沿江巡逻的日军汽艇,遭遇了溃兵的小规模骚扰,靠着老渔夫对水路的熟悉和雷豹的悍勇才化险为夷。萧之山的伤势在江水的浸泡和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持续恶化,右腿发黑,高烧不退,几次陷入昏迷。全靠雷豹和哈迪船长轮流照顾。

苏曼卿的失踪,如同沉重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每当萧之山从昏迷中短暂醒来,望着滔滔江水,眼中都充满了刻骨的悲痛和自责。

三天后。黄昏。

浑浊的江水渐渐变得开阔。两岸出现了密集的灯火,虽然远不如昔日的繁华,但在经历了炼狱般的南京之后,这点灯火显得如此温暖和珍贵。

“看!吴淞口!上海快到了!”老渔夫指着前方江海交汇处,沙哑地说道。

萧之山挣扎着被雷豹扶到船头。他望着远处那座在暮色中如同巨兽般匍匐的城市轮廓,外滩的万国建筑群依稀可见。泪水,混合着江风,模糊了他的视线。

上海…终于到了。

希望与未知的危险,都在这座孤岛之城等待着他们。

渔船缓缓驶入黄浦江。江面上船只明显多了起来,悬挂着各国旗帜的军舰、商船、驳船穿梭往来。岸上,外滩的灯光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勾勒出十里洋场模糊的轮廓,依旧带着一种纸醉金迷的虚幻感,与上游那片血火地狱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靠近十六铺码头区域,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肃杀。江面上有挂着膏药旗的日军炮艇巡逻,码头上更是布满了铁丝网、沙袋工事和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以及穿着黑色制服的伪警察。对靠岸船只和人员的盘查极其严格。

“鬼子把码头看得像铁桶一样!”雷豹啐了一口唾沫,眼神凝重,“咱们这船,这身打扮,靠岸就是找死!”

“不能靠岸。”老渔夫也沙哑地说,“得找个偏僻地方,摸黑上岸。”

哈迪船长看着戒备森严的码头,眉头紧锁:“My passport and credentials were lost with the ship…(我的护照和身份证明都随船沉没了…)Even if I get ashore, it will be difficult to prove my identity ao the cession.(即使上岸,也很难证明身份进入租界。)”

难题摆在眼前。如何带着重伤的萧之山和那片至关重要的胶卷残片,安全进入租界?

“法租界…巡捕房…”萧之山在昏迷中喃喃自语,高烧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张德禄…顾清如…”

雷豹眼睛一亮!“对!法租界!萧兄弟,你在巡捕房还有熟人?”

萧之山艰难地点点头:“顾问…张德禄…副总探长…虽然圆滑…但…或许能利用…”

“好!我们就去法租界码头!”雷豹当机立断,“老丈,找个离法租界码头近的、僻静点的江岸!”

老渔夫点点头,调转船头,沿着江岸,朝着法租界的方向小心驶去。避开了灯火通明的主要码头区,最终在一个堆满废弃木料和垃圾、散发着恶臭的偏僻江湾处停下。这里远离主航道,岸上是荒废的仓库区,只有远处路灯的微弱光线。

“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老渔夫叹了口气,“上岸后,往西走,穿过那片荒地,就是法租界的地界了…小心巡捕和青帮的人…”

“多谢老丈救命之恩!”雷豹抱拳,郑重道谢。他掏出身上仅剩的几块大洋塞给老渔夫。

老渔夫摆摆手,只拿了一块:“乱世…都不容易…快走吧…”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昏迷的萧之山和那片承载着血泪的江面,掉转船头,缓缓消失在暮色笼罩的江雾中。

雷豹背上萧之山,哈迪船长和史密斯大副紧随其后。西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泥泞的江岸,钻进荒草丛生、堆满废弃物的荒地。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和江水的腥气。

萧之山在雷豹背上昏昏沉沉,右腿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他紧紧攥着那片贴身藏好的胶卷残片,仿佛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穿过荒地,前方隐约可见明亮的灯光和相对整洁的街道。法租界的边界近在咫尺!但边界处,同样设有路障和岗哨,有安南巡捕(法租界雇佣的越南籍警察)和穿着制服的华人巡捕在巡逻盘查。

“不能硬闯。”雷豹观察着岗哨的情况,“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挂着法租界牌照的老式雪铁龙轿车,从租界内部驶出,在岗哨处稍作停留,出示了证件后,朝着他们所在的这片荒地方向驶来。车子开得很慢,似乎在寻找什么。

“机会!”雷豹眼中精光一闪。他放下萧之山,对哈迪船长低声道:“你们俩洋人面孔太显眼!先躲起来!我去拦车!”

哈迪船长会意,立刻和史密斯大副躲进旁边一堆废弃的油桶后面。

雷豹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虽然没什么用),大步走到路中间,对着驶来的轿车用力挥手。

轿车“吱呀”一声停下。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圆胖、油滑、带着惊愕和警惕的脸——正是法租界巡捕房华人副总探长,张德禄!

“张副总探长!”雷豹立刻堆起一脸“惊喜”和“激动”,“可找到您了!救命啊!”

张德禄显然认出了雷豹(雷豹在码头和黑道有些名气),又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瘫倒在地、狼狈不堪的萧之山,小眼睛里瞬间闪过惊疑、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雷豹?你…你怎么在这里?那个…是萧顾问?”张德禄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惊讶,“他…他怎么了?”

“张头儿!一言难尽啊!”雷豹演技爆发,带着哭腔,“萧顾问在南京查案,遭了‘丙’字组的毒手!腿都废了!我们拼死才逃出来!求您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救救他!送他去医院!”他故意强调了“丙”字组。

听到“丙”字组三个字,张德禄的胖脸明显抽搐了一下,眼神更加闪烁。他推开车门下车,走到萧之山身边,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下。

“哎呀!伤得这么重!真是造孽!”张德禄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带着试探,“萧顾问…在南京…查到什么了?”

萧之山虽然虚弱,但意识清醒了几分。他看着张德禄那张虚伪的脸,心中冷笑。他强撑着,用微弱但清晰的声音说道:“张副总探长…‘樱花七号’…731…沈炼…森村…汪…证据…都在我脑子里…咳咳…”他故意说得含糊不清,却点出了最要命的关键词!

张德禄的瞳孔猛地一缩!胖脸上的肥肉都抖了抖!他显然知道这些词意味着什么!那是足以将他这种小人物碾成齑粉的滔天巨浪!

“快!快抬上车!”张德禄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无比“关切”和“焦急”,“送广慈医院!快!萧顾问你放心!到了法租界就安全了!我张德禄拼了命也护着你!”他一边指挥雷豹和刚过来的司机(他的亲信)将萧之山抬上后座,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雷豹心中冷笑,脸上却满是感激:“多谢张头儿!您真是活菩萨!”

萧之山被抬上车。雷豹也挤了进去。哈迪船长和史密斯大副从藏身处走出,张德禄看到两个洋人,更是吓了一跳,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示意他们也赶紧上车。

雪铁龙轿车调转车头,朝着灯火通明的法租界驶去。在岗哨处,张德禄探出头,亮出证件,又用上海话和安南巡捕嘀咕了几句,车子顺利通过。

车厢内。萧之山靠在座椅上,感受着车身的颠簸。窗外,法租界的霓虹灯渐渐清晰,光怪陆离。他紧紧攥着那片胶卷残片,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张德禄的“殷勤”,不过是嗅到了更大的利益和自保的机会。这条毒蛇,随时可能反噬。而沈炼,真的死在长江里了吗?森村和“丙”字组在租界就没有眼线吗?

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座孤岛上空酝酿。他带来的不是安宁,而是足以将一切炸得粉碎的惊雷。

车子驶过外滩,汇入车流。萧之山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疲惫地闭上眼睛。战斗,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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