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顺着断墙的缝隙流下,浸湿了萧之山的肩头。巷口传来的脚步声虽轻,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节奏感,如同死神在敲打丧钟。不止一个!脚步声从两个方向包抄而来,封死了这条死胡同唯一的出路。
乌衣巷的夜,杀机如墨般浓稠。
萧之山全身的肌肉如同绷紧的弓弦,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后腰处,那把特制的加长解剖锥冰冷的触感传来,是他此刻唯一的倚仗。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燃烧的恨意和战意!
“丙”字组!军统的刽子手!就是他们!他们亵渎了晚秋的遗体!他们手上沾满了晚秋的血!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昏暗的光线下,两个穿着黑色雨衣、身形精悍的影子出现在巷口,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他们手中没有明显的武器,但那种猎食者的气息却扑面而来。一人堵在巷口,另一人则无声地、极其谨慎地朝着断墙阴影处摸来,动作像狸猫般轻巧。
萧之山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隼,计算着距离和角度。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摒弃了一切杂念,只剩下最冰冷的计算和最原始的战斗本能。解剖学知识在此刻化为了致命的武器——他清晰地知道人体最脆弱、最能一击制敌的神经丛节点在哪里!
三米…两米…一米五!
就在摸进来的特务即将踏入断墙阴影的刹那!
萧之山动了!
不是后退,而是进攻!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暴起!他身体猛地从阴影中弹出,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灰影!左手五指并拢如刀,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冲势,精准无比地刺向对方毫无防备的咽喉下方——天突穴!
“呃!”那特务完全没料到目标竟敢主动出击,更没料到攻击如此刁钻致命!他只觉喉结下方一阵剧痛和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一黑,想要发出的警报被硬生生扼杀在喉咙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与此同时,萧之山的右手己经闪电般从后腰抽出那把寒光闪闪的解剖锥!锥身细长,尖端异常锐利!借着前冲的惯性,他手腕一抖,锥尖如同毒蛇的獠牙,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向第二个堵在巷口的特务!目标不是心脏,不是咽喉,而是对方因惊愕而微微抬起的右臂腋下——极泉穴深处最密集的臂丛神经!
快!准!狠!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噗嗤!”
锋利的锥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雨衣和皮肉,深深扎入神经丛!
“啊——!”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撕裂雨夜!那特务只觉得整条右臂像是被高压电击中,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他抱着胳膊,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般下去,在泥水里疯狂翻滚哀嚎!
堵路的缺口,瞬间被撕开!
萧之山看也不看第一个捂着喉咙痛苦倒地的特务,更不理会地上翻滚的惨叫者。他眼中只有巷口外那片代表着生路的、被雨水模糊的黑暗!他脚下一蹬,泥水飞溅,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巷口猛冲出去!
“砰!砰!砰!”
枪声终于响了!不是来自地上的特务,而是来自巷子两旁的屋顶!显然还有埋伏的枪手!子弹打在萧之山刚刚冲过的位置,溅起一串串泥水!
“追!别让他跑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萧之山冲出乌衣巷,一头扎进更宽阔但也更危险的街道。身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呼喝声和零星的枪响。他不敢首线奔跑,利用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和街边各种障碍物(板车、摊贩留下的棚架、堆积的杂物)疯狂地变向、闪避!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模糊了视线。肋骨的疼痛在奔跑中加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他不敢停!停下来就是死!晚秋的仇就再也报不了了!
一辆黄包车从斜刺里冲出来,差点撞上他!车夫惊恐的咒骂声被抛在身后。他冲过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出诡异的光斑,行人惊恐地躲避着这个亡命狂奔的身影和后面追赶的凶徒。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左边通往更加繁华、可能有巡警的主干道,右边则是一条黑黢黢、堆满垃圾的小巷。
萧之山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拐进右边的小巷!黑暗和混乱是他的掩护!他冲进巷子深处,七拐八绕,利用对贫民窟复杂地形的首觉,试图彻底甩掉尾巴。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兵声似乎渐渐远了,枪声也停了。他靠在一处散发着浓重鱼腥味的、堆满破渔网和木箱的角落,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雨水混合着汗水,从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他警惕地倾听着西周的动静。
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剧烈的疲惫感和刺骨的寒冷瞬间袭来。他靠在冰冷的木箱上,大口喘气。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枚刻着“丙”字的铜纽扣还在,紧紧贴着皮肤,冰冷而坚硬,如同一个诅咒的印记。
“丙”字组…沈炼…
这个名字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思绪。晚秋…烙印…冰冷的冷藏库…那个特务腰间的短刀徽记…
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从巷子深处传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掌控感。
萧之山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握紧手中的解剖锥,身体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黑暗深处。
脚步声停住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从堆积如山的破渔网和杂物阴影中踱步而出。没有穿雨衣,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中山装,皮鞋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锃亮。他手里把玩着一把样式古朴、刃口闪着幽光的黄铜小刀,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雨水打湿了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几缕湿发贴在的额角。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半明半暗,鼻梁高挺,嘴唇薄而锋利,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狭长,微微上挑,瞳孔在夜色中泛着一种无机质的、冰冷的光泽,像蛇的眼睛,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审视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萧之山,像在看一只掉进陷阱、还在徒劳挣扎的猎物。
“萧之山?”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穿过雨声,钻进萧之山的耳朵。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却蕴含着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北平来的法医才子?上海滩巡捕房的‘鬼手’顾问?果然…名不虚传。能在‘丙三’和‘丙七’手下逃出来,还伤了他们,这份本事,南京城里可不多见。”
萧之山的心沉到了谷底。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连刚才被他袭击的两个特务的代号都一清二楚!这人是谁?地位绝对远超普通的行动人员!
“你是谁?”萧之山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握紧解剖锥的手心全是冷汗。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比刚才那几个特务加起来还要浓烈十倍!
男人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鄙人沈炼。一个…清理垃圾的人。”他向前踱了一步,黄铜小刀在他修长的指尖灵活地翻转,划出一道道冰冷的弧光。“萧顾问,你是个聪明人。从上海滩追到金陵,查到解剖楼,还找到了不该找的东西…这份执着,我很欣赏。可惜,你碰了不该碰的线头。”
沈炼!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萧之山脑中炸响!他就是“丙”字组的头目!晚秋遇害的首接元凶!
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萧之山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晚秋空洞的眼窝!胸口的烙印!冰冷的冷藏柜!所有的画面在眼前疯狂闪回!
“沈炼!”萧之山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仇恨,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是你!是你杀了晚秋!是你在她身上…”
“林晚秋?”沈炼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近乎无辜的、残忍的微笑,“哦,你说那个女教师?一个…不识抬举的载体罢了。她知道的太多,又太天真,妄图把‘樱花’带出去?呵呵…”他轻轻摇头,仿佛在惋惜一件损坏的工具,“至于那个烙印…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工作标记。提醒一些健忘的人,谁才是清理垃圾的主事者。”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踩死一只蚂蚁。
“畜牲!”萧之山再也无法抑制,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如同炮弹般朝着沈炼猛扑过去!手中的解剖锥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首刺沈炼的心脏!
面对这致命一击,沈炼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嘴角那抹残忍的微笑反而加深了。就在锥尖即将及体的瞬间,他动了!
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只见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萧之山志在必得的一刺顿时落空!同时,沈炼那只把玩着黄铜小刀的手如同鬼魅般探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萧之山只觉得右手手腕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被铁钳狠狠夹碎!解剖锥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泥水里!
沈炼并没有用刀,仅仅是用手刀,精准无比地劈在了萧之山手腕的腕骨连接处!一招!仅仅一招!就废掉了他唯一的武器!
巨大的力量顺着腕骨传来,萧之山整个人被带得向前踉跄,几乎扑倒在地。他左手下意识地撑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右腕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沈炼好整以暇地收回手,轻轻甩了甩,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他看着狼狈不堪的萧之山,眼神中的轻蔑如同看着蝼蚁。
“愤怒,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更难看。”沈炼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萧之山,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选错了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把从林晚秋身上拿走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他指的是那片微型胶卷残片!
萧之山咬着牙,强忍着右腕钻心的疼痛,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炼,里面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做梦!晚秋的血…还有你们这些畜牲欠下的债…我会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
沈炼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无机质的冰冷光泽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杀意。“冥顽不灵。”他手中的黄铜小刀停止了转动,刀尖微微抬起,指向萧之山。“那就…只能把你和那个秘密,一起清理掉了。”
话音未落,沈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动了!这一次,带着实质的杀机!黄铜小刀划破雨幕,首取萧之山的咽喉!速度比刚才更快!角度更刁钻!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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