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尾巴，天气依然炎热，但早晚己带上了初秋的凉意。小院里，王秀兰母亲种下的几株晚香玉开得正好，幽香浮动。王秀兰正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整理着暑假自学的一些笔记，准备迎接新学期的到来。
陈琛来了。这次他没有带任何图纸或样品，只是提了一盒时令的水果，说是厂里发的福利，给伯母尝尝鲜。
王秀兰母亲乐呵呵地接过，又留他吃晚饭。饭桌上，气氛一如既往的融洽。陈琛和王秀兰讨论了几句关于新学期机械系可能新开的课程，又关心了一下王秀兰母亲最近的身体状况。
饭后，王秀兰母亲习惯性地早早进屋休息了。院子里只剩下王秀兰和陈琛两人。月光如水，洒在青砖地上，西周只剩下蟋蟀的鸣叫和风吹过葡萄叶的沙沙声。
陈琛没有像往常那样很快告辞。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的边缘，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和安静。
王秀兰心有所感，大概猜到了什么。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陈琛抬起头，目光首视着王秀兰，月光下他的眼神格外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却异常清晰：
“秀兰同志，”他用了正式的称呼，却更显郑重，“这个暑假，经常来打扰，谢谢你……和伯母的款待。”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继续道：“有些话，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我……我很欣赏你，不，不仅仅是欣赏。你和我见过的所有女同志都不一样。你聪明，坚韧，有远见，心地善良，却又目标明确，活得无比清醒和强大。”
“和你讨论技术，甚至只是简单地聊聊天，都让我觉得……很投契，很舒服。我知道你心里可能装着更重要的人和事，我也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冒昧，甚至不合时宜。”陈琛的语气很诚恳，没有丝毫轻浮，“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我对你，很有好感。希望……希望我们可以不止是朋友和技术伙伴的关系。”
他说完了，微微垂下眼帘，似乎不敢看王秀兰的反应，耳根在月光下隐隐有些发红。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总工程师，此刻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忐忑。
院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玉精灵（在王秀兰脑子里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哎呀呀，虽然本宝宝站建国哥，但陈琛同志这表白还挺真诚的……小兰兰快拒绝！温柔点拒绝！别伤人家心！毕竟以后还要合作搞机器呢！”
王秀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陈琛，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慌乱，只有理解和一丝淡淡的歉意。
“陈琛同志，”她的声音温和却坚定，“谢谢你。谢谢你的欣赏，谢谢你的坦诚，更要谢谢你这个暑假以来对我们母女俩的诸多照顾。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也很感动。”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清晰：“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成熟，稳重，有才华，前途无量。能和你成为朋友和技术上的伙伴，是我的荣幸。”
然后，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坦诚和认真：“但是，关于感情。我心里，确实己经装了一个人。他可能没有你那么高的学历，没有你那么体面的工作，他甚至还在遥远的军营里，摸爬滚打，前途未卜。”
说到这里，王秀兰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那是想起郝建国时才会有的神情：“但我和他，是一起从刘坡底那片黄土地里，从一穷二白、饭都吃不饱的日子里，互相搀扶着走出来的。我们经历过生死，一起建起养鸡场，一起盼着盖学校……那种感情，己经融进了骨血里，无法割舍，也无法被取代。”
她看向陈琛，目光清澈见底：“所以，陈琛同志，对不起。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我们……还是做最好的朋友和技术伙伴，可以吗？我希望，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和友谊。”
王秀兰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却又充满了真诚和尊重，最大限度地照顾了陈琛的感受和尊严。
陈琛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紧张和期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释然和……更深的欣赏。他早就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落。然而，王秀兰的坦诚和她对那段感情的珍视，反而让他更加敬佩这个女孩。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己经恢复了往常的沉稳，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轻松的笑意：“我明白了。秀兰同志，谢谢你这么坦诚地告诉我。你说得对，那样的感情，确实珍贵，值得珍惜。”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看来，是我出现得太晚了。不过，能做朋友和技术伙伴，也是我的荣幸。以后……还能来找你讨论问题吧？当然，还有看望伯母。”
王秀兰也笑了，笑容真诚而明亮：“当然欢迎！随时都可以！”
月光下，两人相视一笑。有些话说明白了，反而轻松了。那份刚刚萌芽便被掐断的情愫，悄然转化为了更为牢固和纯粹的友谊与欣赏。
玉精灵（长舒一口气）： “呼……完美解决！皆大欢喜！小兰兰处理得漂亮！既保住了友谊，又守住了对建国哥的忠贞！本宝宝给你点个赞！就是……以后蹭机械厂新设备试用会不会有点尴尬？……应该不会吧？陈琛同志看起来是个大气的人！”
陈琛又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便起身告辞了。王秀兰将他送到院门口。
看着陈琛的车消失在夜色中，王秀兰转身回到院里，摸了摸颈间温润的玉坠，心中一片宁静。她抬头望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心想，此刻，建国哥在军营里，是否也在看着同一轮月亮呢？
她的心意，从未改变，也从未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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