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烤着战术训练场,泥土混杂着汗水的咸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郝建国感觉自己肺里像塞了一把烧红的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沉重的战术背包压得他脊背生疼,汗水迷了眼睛,蛰得生疼,视线里只剩下前方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障碍跑道,以及身边同样拼尽全力、呼哧带喘的竞争对手。
这是新兵兵王选拔赛的最后一项综合障碍考核,拼的不仅是体能,更是意志力的极限。他己经记不清自己跑了多久,翻越了多少高墙,匍匐穿过了多少低矮的铁丝网。大腿肌肉像灌了铅,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耳边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跳动。
“不行了……真的到极限了……”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疯狂叫嚣,诱惑着他停下脚步,放弃这非人的折磨。只要他慢下来,甚至摔倒,立刻就会有医护人员冲上来,结束这场痛苦。
就在意志力即将崩溃的边缘——
王秀兰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不是那个在省城大学里越来越自信、越来越耀眼的王秀兰,而是最初在刘坡底荒地上,眼睛亮得惊人,指着大山说“我们要养鸡”的那个瘦弱却无比坚韧的姑娘;是那个在鸡瘟来袭时,独自扛起所有压力、眼神决绝地去寻找“神药”的姑娘;是那个在昏暗油灯下,一遍遍不厌其烦教他认字算数的姑娘……
“俺要配得上她……”
这个念头像一剂强心针,狠狠扎进他几乎麻木的神经里!
他郝建国,一个差点连初中都没念完的乡下穷小子,何德何能,能让这样的女子倾心相待,苦苦等待?他凭什么?
紧接着,信纸上那个名字猛地刺入脑海——陈琛。
省机械厂的总设计师,国外留学回来的,年轻有为。秀兰信里夸他“专业知识扎实”、“人也可靠”、“帮了不少忙”。和陈首长一个姓,那个姓陈的首长看他的眼神是欣赏,但提到秀兰时,语气里的赞许更是毫不掩饰。陈首长告诉他,他和李市长一个大院的,听他夸秀兰同志,知道他俩一个地方的所以多说了几句。
这个陈琛,和秀兰姐讨论的是他听不懂的机器图纸,是“技术革新”,他们处在同一个耀眼的世界里。而他郝建国呢?除了有一把子力气和不肯服输的狠劲,还有什么?
危机感!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
不!他绝不能输!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秀兰在往前走,变得越来越好,他郝建国就算拼了命,也必须跟上她的脚步!他不能永远只做那个被她保护、被她鼓励的人!他要变得足够强大,足够优秀,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让任何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尤其是……那个同样优秀的陈琛!
“啊——!”郝建国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原本快要停滞的脚步猛地重新加速!汗水甩进眼睛里一片模糊,他不管不顾!肌肉的酸痛和极限的疲惫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心火彻底燃烧殆尽!
他眼中只剩下前方的终点线,只剩下那个必须超越的、更好的自己!
他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豹子,爆发出惊人的潜能,以更快的速度翻越高墙,更敏捷地钻过铁丝网,更凶狠地冲向最后的终点!
周围监督的教官眼中都露出了诧异和赞赏的神色。这个兵,刚才明明己经到了极限,怎么突然又爆发出这么强的冲击力?
郝建国不知道,他这股因为爱情、因为危机感而迸发的狠劲,全都一丝不落地落在了远处高台上,正在用望远镜观察选拔赛的陈父眼中。
陈父放下望远镜,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对身边的参谋说:“看见三跑道那个兵没有?郝建国。好小子!这才是军人该有的血性和狼性!通知下去,这个兵,重点观察,好好培养!”
而此刻的郝建国,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荣誉,没有考核,甚至没有那个让他感到压力的“陈琛”。他所有的意念,都凝聚成最简单、最原始的一个信念:
坚持住!为了秀兰!为了能配得上她!
他咬着牙,舌尖甚至尝到了血丝的锈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一步一步,拖着仿佛己经不是自己的身体,朝着终点,也是朝着他心中那个必须抵达的目标,发起了最后的、疯狂的冲刺!
而远在省城的王秀兰,正坐在图书馆里,专注地演算着经济学模型。颈间的玉坠温润如常。她似乎心有所感,笔尖微微一顿,抬头望向窗外炙热的阳光,轻轻摸了摸玉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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