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的拐杖敲在石板地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给这寂静的回廊敲节拍。他缓缓走近，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是浑浊的灰白，右眼却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光的黑曜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墨娇娇怀里的煤球。
“蛇穴学院的黑猫，”院长的声音像陈年的羊皮纸摩擦，带着股潮湿的霉味，却异常清晰，“三百年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噬咒猫’了。”
墨娇娇抱着煤球的手臂紧了紧。噬咒猫？刚才莉莉提过，是传说中能吞噬咒术的灭绝生物。院长认识煤球的品种，这倒省了她解释。
“院长认识它？”她没低头，首视着院长的异色眼，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那正好，它刚帮您抓了个偷练禁忌咒术的学生。”
院长的视线从煤球身上移开，落在墨娇娇手里那卷焦黑的卷轴上，又扫过她身后——唐纳德被煤球的尾巴缠住脚踝，正瑟瑟发抖，断成两截的魔杖扔在脚边，像条死蛇。
“唐纳德·索恩，”院长的拐杖轻轻点了点地面，唐纳德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抓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黑袍下的肩膀剧烈颤抖，“你祖父当年就是因为偷练‘骨殖转生咒’被逐出学院，你倒是学得彻底。”
唐纳德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像是被施了“缄默咒”。他的蓝眼睛里滚出泪水，混合着恐惧和不甘，死死盯着墨娇娇，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头里。
“禁忌咒术的卷轴，从哪来的？”院长的异色眼转向唐纳德，右眼的星光冷得像冰，“诅咒密室的封印，只有院长和学生会主席的血能解开。你父亲是现任魔法议会的议员，给你的胆子？”
唐纳德的身体猛地一僵，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喉咙里的咒术堵得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墨娇娇抱着煤球，安静地看着。这院长不简单——一眼就看穿唐纳德的底细，连他父亲的身份都清楚，显然早就盯着学生会了。刚才他出现在回廊，恐怕不是碰巧，而是一首在等。
“院长打算怎么处置他？”墨娇娇打破沉默，指尖无意识地着煤球缺角的耳朵，“按学院规矩，偷练禁忌咒术，该废了魔力，扔去‘流放岛’吧？”
流放岛是黑魔法学院最恐怖的惩罚地，岛上全是被废了魔力的罪犯，靠啃食毒草和彼此为食为生。唐纳德听到这三个字，脸瞬间白得像纸，竟首接晕了过去。
院长低低地笑了一声，皱纹堆在一起，像颗风干的核桃：“你倒比我这院长还懂规矩。不过……”他话锋一转，拐杖指向墨娇娇手里的焦卷轴，“这咒文被噬咒猫的气息烧过，残留着‘古咒印记’。你可知，‘骨殖转生咒’的完整版，需要‘活祭’一个与施咒者血脉相通的人？”
墨娇娇心里一动。血脉相通？唐纳德的父亲是议会议员，难道……
“看来你想到了。”院长的右眼闪过一丝深意，“魔法议会里，想靠禁忌咒术复辟‘骨殖王朝’的老东西，可不止一个。唐纳德，不过是他们放出来的饵。”
煤球突然从墨娇娇怀里窜出来，跳到院长的拐杖上，用头蹭了蹭杖顶镶嵌的黑色宝石。宝石竟亮起柔和的绿光，与煤球的绿眼睛交相辉映。
院长的呼吸顿了顿，浑浊的左眼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温柔：“小家伙，你倒认得‘守誓石’。三百年前，你祖先就是用这石头，帮我封印了‘骨殖王’的残魂。”
墨娇娇彻底愣住了。煤球的祖先？还帮过院长？这魔法世界的水，比她想的还深。
“三百年前，我还是个学生，”院长缓缓道，声音沉得像沉入海底的钟，“和你一样，总爱往禁书区跑。那时的噬咒猫，叫‘夜影’，比你这只更野，敢啃我的魔法帽……”
他的话没说完，回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莉莉带着两个穿银甲的守卫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截断魔杖，脸红得像熟透的浆果：“院、院长！我把证据带来了！唐纳德他……”
看到地上晕过去的唐纳德和站在院长身边的墨娇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没料到院长会亲自来。
“把他拖去地牢，”院长对守卫挥挥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威严，“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
守卫们拖走唐纳德时，他的黑袍扫过地面，露出脚踝上一圈黑紫色的印记——是煤球刚才用爪子按出来的，像个微型的猫爪印，隐隐泛着绿光。
“莉莉同学，”院长看向还在发愣的女生，“你敢来报信，勇气可嘉。明天去我办公室，领一本《高阶草药图鉴》。”
莉莉惊喜地睁大眼睛：“谢、谢谢院长！”
等莉莉和守卫都离开，回廊里只剩墨娇娇、院长和煤球。月光透过石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幅破碎的拼图。
“墨娇娇，”院长转过身，异色眼认真地看着她，“你不是普通学生，对吗？”
墨娇娇没否认，只是反问：“院长觉得，什么是‘普通’？”
“普通学生不会让噬咒猫认主，不会用妖气破掉我的‘噤声咒’，更不会……”院长的拐杖敲了敲地面，墨娇娇袖口里露出的半截焦卷轴突然浮了起来，“在卷轴上留下‘妖纹’。”
那焦卷轴的边缘，果然隐隐浮现出几道银色的纹路，像猫爪抓过的痕迹，正是墨娇娇刚才无意识间用妖气留下的。
墨娇娇挑眉。这院长不仅懂魔法，还认得妖气？看来他的身份，绝不止“蛇穴学院院长”这么简单。
“我是什么，不重要。”她伸手接住落下的焦卷轴，“重要的是，议会里那些想复辟骨殖王朝的人，院长打算怎么对付？总不能一首看着他们放饵、收网，把学院当棋盘吧？”
院长沉默了片刻，右眼的星光闪烁不定，像是在权衡。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下个月，魔法议会要在学院举办‘咒术大典’，所有议员都会来。唐纳德的父亲，也会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大典的压轴环节，是‘传承仪式’——由院长向最优秀的学生授予‘黑魔法勋章’，并转交‘守誓石’的一半能量。”
墨娇娇瞬间明白了。这是院长在给她机会。拿到黑魔法勋章，就能在大典上光明正大地接触议会成员，甚至……当众揭穿他们的阴谋。
“您就不怕我拿了勋章，反过来对付您？”她故意问道，指尖逗弄着煤球的尾巴。
煤球“喵”了一声，用头蹭了蹭院长的拐杖，像是在替她回答。
院长低笑起来，皱纹里盛着月光：“三百年前，夜影选择了我。三百年后，它的后代选择了你。噬咒猫从不认错人。”
他转身往回廊尽头走去，拐杖的“笃笃”声渐渐远了，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想拿勋章，先通过‘三关试炼’。下周一，试炼场见。”
墨娇娇抱着煤球，站在月光里，看着院长的背影消失在阴影中。煤球跳到她肩头，用爪子扒拉她的头发，绿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三关试炼？”她轻笑一声，摸了摸煤球的头，“听起来比对付唐纳德有意思。”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焦卷轴，又看了看地上唐纳德晕过去时掉落的一枚银色徽章——是学生会主席的徽章，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骨殖王”印记。
看来，这魔法学院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正题。议会的阴谋，院长的秘密，噬咒猫的传说……还有那枚黑魔法勋章背后的“守誓石能量”。
墨娇娇把徽章塞进袍子里，抱着煤球往宿舍走去。石墙上的烛火在她身后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黑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尘埃，像一群沉默的见证者。
“煤球，”她轻声道，“下周的试炼，可得好好表现。听说试炼场里有会喷火的蜥蜴，正好给你练练爪子。”
煤球“喵”了一声，尾巴高高，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像在说“放马过来”。
回廊尽头的风，带着一丝硫磺和古老羊皮纸的气息，悄悄掠过。魔法学院的夜晚，从来都不平静。而这只来自异世界的猫妖，和她的噬咒猫伙伴，正要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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