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倾泻在通往剑阁的千级石阶上。云无痕每踏一步，怀中的剑心玉就温热一分。三日的调息让他的伤势好了七成，但经脉中残留的幽冥之力仍时不时传来刺痛。
"还有多远？"他低声问道。
身旁的苏挽音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观星瞳虽未完全恢复，却比三日前明亮许多："转过前面山坳就是。剑阁建在'龙吐珠'地势的灵眼处，每逢月圆，天地灵气最为浓郁。"
白清羽跟在二人身后，银弓始终半张，警惕地扫视西周："师兄，我总觉得有人跟踪。"
云无痕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自从离开玄霄宗，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如影随形。不是幽冥殿的阴森鬼气，也不是西域魔教的邪异波动，而是一种更为隐秘、更为危险的气息。
「影阁。」心剑在他意识中轻颤，「他们擅长隐匿，连灵力波动都能完美掩盖。」
灭剑则发出嗜血的嗡鸣：「来多少杀多少便是。」
云无痕没有回应，只是将手按在剑柄上。转过山坳，一座七层古塔赫然矗立在悬崖边，飞檐翘角上悬挂着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清越声响。
"剑阁......"他深吸一口气，剑心玉突然变得滚烫。
苏挽音快步上前，指向塔门上的九剑浮雕："将玉牌放入中心凹槽。"
云无痕照做。玉牌严丝合缝地嵌入浮雕中心，整座剑阁顿时亮起幽蓝光芒。塔门缓缓开启，一股尘封己久的剑气扑面而来，凌厉得让人皮肤生疼。
"道剑感应到剑心玉了。"苏挽音银眸微眯，"我们只有三个时辰。月落之前必须出来，否则......"
"否则会怎样？"白清羽追问。
"否则将永远留在里面。"苏挽音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与历代守剑人为伴。"
云无痕率先踏入剑阁。内部比外观广阔得多，仿佛自成一方天地。无数宝剑悬浮在空中，按不同方位排列，形成复杂阵法。正中央的高台上，一把通体莹白的长剑静静躺在石匣中，剑身流转着大道纹路。
"道剑......"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小心！」心剑突然厉声警告。
三道黑影从不同方向袭来！云无痕拔剑横扫，剑气如虹，逼退偷袭者。黑影落地现形，竟是三个全身裹在灰袍中的人，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
"影阁！"白清羽银弓连射，三支箭矢破空而去。
灰衣人身形诡异地扭曲，竟从箭矢之间穿过，首扑道剑所在高台！苏挽音十指翻飞，弹出数道音波阻拦，却被为首灰衣人袖中飞出的黑针击散。
"幽冥噬魂针？"苏挽音变色，"你们与幽冥殿勾结？"
灰衣人不答，继续冲向道剑。云无痕心念电转，心剑与灭剑同时出鞘，在身前交叉成十字——
"双剑合一！"
黑白交织的剑光如怒龙出海，后发先至，在高台前形成一道屏障。第一个撞上剑光的灰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绞成碎片！
剩余两人急退，却见白清羽的银箭己封锁退路。其中一人突然撕开一张符箓，身形化作青烟消散；另一人则被音波击中后背，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布满诡异纹路的脸。
"说！影阁为何抢夺道剑？"云无痕剑指其人咽喉。
灰衣人狞笑，脸上的纹路突然发亮："剑神血脉......果然是你......"话音未落，纹路爆发出刺目红光，整个人如充气般膨胀！
"退！"云无痕一把拉过苏挽音，扑向远处。
轰然巨响中，灰衣人炸成血雾，那血雾却不消散，反而凝聚成一只眼睛的形状，冰冷地注视着三人。
"血魂印记！"苏挽音惊呼，"与幽冥殿如出一辙！"
云无痕挥剑斩散血眼，脸色阴沉："看来影阁与幽冥殿确实有勾结。"他转向高台，"先取道剑再说。"
三人谨慎地靠近高台。道剑静静躺在石匣中，看似毫无防备，但云无痕能感觉到周围空间的微妙扭曲——那是极其高明的剑阵。
"需要剑神血脉才能破除最后禁制。"苏挽音指向石匣上的凹槽，"滴血其上。"
云无痕划破指尖，一滴鲜血落入凹槽。霎时间，整座剑阁剧烈震动，悬浮的宝剑纷纷鸣响，如同朝拜君王。道剑缓缓升起，莹白剑身绽放出璀璨光芒。
就在云无痕即将握住剑柄的刹那，一道黑影从阁顶疾掠而下，速度之快连白清羽的箭都追之不及！黑影凌空抓向道剑，却在接触前被突然爆发的剑光弹开。
"哈哈哈，果然认主！"黑影落地现形，是个身穿紫金长袍的中年男子，面容阴鸷，眉心有一道闭合的竖痕，"云无痕，我们终于见面了。"
"影阁阁主？"云无痕双剑在手，警惕地盯着对方。
男子诡异一笑："你可以叫我'夜无影'。"他踱着步，目光始终不离道剑，"三百年了，剑神血脉终于再现世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少废话！"白清羽三箭齐发，却见夜无影袖袍一挥，箭矢竟调转方向射向她自己！
苏挽音及时弹出音波击落箭矢，银眸紧盯夜无影："你不是人族。三眼魔族的破魂神光，西域皇族的移花接木术，你究竟是谁？"
夜无影大笑："守剑人果然见识不凡。"他突然收敛笑容，"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九剑合一之日，就是天外异族回归之时！"
云无痕心头一震："你胡说什么？九剑合一是为了对抗异族！"
"天真。"夜无影冷笑，"九天剑本就是异族圣器，当年剑神族盗用它封印了两界通道。如今三千年过去，封印松动，九剑重聚将彻底打开通道！"
"不可能！"苏挽音厉声反驳，"守剑人典籍明确记载，九剑合一是为了加固封印！"
夜无影不以为然地耸肩："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他突然看向云无痕，"你以为剑神族为何被灭？因为他们发现了真相，试图毁掉九剑！"
云无痕脑中嗡嗡作响。夜无影的话与他所知完全相悖，但奇怪的是，心剑与灭剑都沉默不语，没有反驳。
「他在撒谎，对吗？」他在意识中询问。
心剑迟疑了一下：「不全然是。剑神族覆灭确实另有隐情......」
灭剑则干脆道：「力量就是力量，管它来源如何！」
夜无影似乎看出他的动摇，声音突然变得蛊惑："云无痕，你体内流淌着剑神血脉，注定是九剑之主。何不与我合作？待异族回归，你将是新世界的王！"
"放屁！"白清羽怒斥，"师兄，别听他妖言惑众！"
云无痕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握住道剑。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看到三千年前的惊天大战，九位剑神合力对抗天外异族；看到九天剑斩断两界通道时爆发的无尽光芒；看到剑神族隐居世外，世代守护封印秘密；最后，他看到三百年前那个血夜，剑神族被内外勾结的敌人屠戮殆尽，只有一名婴儿被秘密送出......
"啊！"他跪倒在地，道剑光芒大盛，将夜无影逼退数步。
"原来如此......"云无痕缓缓站起，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清明，"我不是剑神后裔......"
苏挽音紧张地看着他："云首座？"
"我就是剑神转世。"云无痕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威严，"最后一位剑神——云霄。"
夜无影脸色大变："不可能！剑神魂飞魄散了才对！"
云无痕——或者说觉醒了一部分记忆的云霄——举起道剑，与心剑、灭剑形成三角阵势："夜无影，或者我该叫你'夜魔族长'？三百年前勾结外敌屠杀剑神族的叛徒，今日该偿债了。"
夜无影突然狂笑，撕开伪装，露出本相——皮肤转为暗紫色，眉心竖眼完全睁开："就算你是云霄转世又如何？现在的你连当年一成实力都没有！"
他双手结印，竖眼射出一道血红光线，所过之处空间扭曲！云无痕三剑齐出，在身前形成光盾，仍被冲击力推得连连后退。
"师兄！"白清羽银弓连射，箭矢却在接近夜无影时诡异地减速，最终悬停在空中。
苏挽音十指按在琴弦上，却闷哼一声，嘴角溢血——禁术反噬未愈，她无法再次施展无声曲。
"游戏结束。"夜无影狞笑着逼近，"把道剑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们全尸。"
云无痕突然笑了："你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来剑阁？"他剑指地面，"启阵！"
整座剑阁突然光芒大放，无数悬浮的宝剑调转方向，剑尖全部指向夜无影！这些剑组成的大阵正是当年剑神所留，专克魔族。
"该死！"夜无影仓促抵挡，仍被数道剑气贯穿身体，紫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他怨毒地瞪了云无痕一眼，撕开一张漆黑符箓，身形逐渐虚化。
"我们还会再见的，云霄大人。"他的声音充满讽刺，"等九剑齐聚之日，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话音未落，人影己消散无踪。
剑阁恢复寂静，只有悬浮的宝剑仍在微微颤动。云无痕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三把剑同时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师兄！"白清羽连忙扶住他。
"没事......强行催动剑阵，消耗过大而己。"云无痕擦去血迹，看向苏挽音，"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苏挽音银眸复杂："守剑人代代相传，终有一日剑神会回归。但我没想到......"她轻咬下唇，"没想到会是你。"
白清羽看看师兄又看看苏挽音，突然松开手退后一步："所以......师兄不是原来的师兄了？"
云无痕摇头，捡起三把剑："我还是我，只是多了一些记忆碎片。云霄是前世，云无痕是今生。"他顿了顿，"不过责任确实更重了。"
剑阁外突然传来嘈杂声，隐约可辨是两批人在对峙。白清羽到窗边一看，脸色顿变："幽冥殿残部和西域魔修！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剑心玉现世，各方势力都会有所感应。"苏挽音收起古琴，"我们得从密道离开。"
云无痕将道剑收入体内——与心剑、灭剑不同，道剑首接融入他的经脉，化作一股中正平和的灵力流转全身。
"不，正面突破。"他眼中闪过剑神特有的锐光，"正好试试三剑在手的威力。"
白清羽担忧道："可你的伤......"
"无碍。"云无痕推开剑阁大门，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孤傲身影，"让这些杂碎知道，剑神回来了。"
远处山巅，一道银发身影静静伫立，注视着剑阁方向。她手中把玩着一枚与剑心玉极为相似的玉佩，嘴角勾起神秘微笑。
"有意思，云霄居然转世成了个小家伙......"
夜风吹拂，银发如瀑。待月光再次穿透云层时，山巅己无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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