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街第三街区己完全沦陷，军方正在组织爆破清理……”
老旧的显像管电视嗡嗡作响，屏幕上的记者戴着防毒面具，背景是被黑雾笼罩的废墟，偶尔有骷髅兵的影子在瓦砾中闪过。江知意握着搪瓷杯的手指突然收紧，杯沿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
屏幕里闪过的画面，分明是她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别看了。” 陆承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刚从爷爷的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两床叠好的棉被，“明天去了也认不出。”
江知意猛地转头，眼眶泛红：“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
从按摩馆的加钟，到医院的惊险逃生，再到他对冥鬼骷髅的了解…… 这个少年身上的疑点太多，多到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早就预知了这场灾难。
陆承泽将棉被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递到她面前：“我知道你今天本该死在那里。”
玻璃杯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这句话像冰锥一样扎进江知意的心脏。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按摩馆隔间，下午三点十七分。” 陆承泽在她对面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与电视里的枪声莫名重合，“冥鬼骷髅的第一波冲击波会震碎所有玻璃，你当时站的位置，会被飞溅的碎片割断颈动脉。”
江知意的呼吸骤然停滞。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陆承泽要那么强硬地让她加钟，为什么要在玻璃碎裂前拽开她 —— 他不是任性，也不是故意刁难，而是在救她的命。
“你……”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怎么会知道？”
陆承泽抬眼，目光撞进她盛满震惊的眸子。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藏了太久的秘密，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
“因为我重生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惊雷般在客厅炸响。
江知意手中的玻璃杯 “哐当” 一声撞在茶几上，热水溅出来烫到了手，她却浑然不觉：“你说什么？”
“我说，我经历过一次这样的灾难。” 陆承泽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上一世，我活到了灾难爆发后的第十五年，死在 SSS 级异兽手里。”
他说起避难所的雷暴，说起异兽晶核的用途，说起那些在末世里挣扎求生的日子。甚至提到了江知意在灾后档案里的记录 —— 高三（1）班学生，死于冥鬼劫首日，遗体编号 734。
“你的书签后来被放在市博物馆的纪念墙里，银质的，刻着‘知意’两个字。” 陆承泽看着她颤抖的睫毛，“我去看过三次。”
江知意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玻璃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或许是因为那些听起来就绝望的未来，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平静语气下的沉重，又或许…… 是因为莫名的相信。
“听起来很荒唐，对不对？” 陆承泽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压缩饼干，却没胃口吃。
“不。” 江知意突然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信。”
陆承泽愣住了。他预想过她的质疑、恐惧，甚至尖叫，却没想过会是这样干脆的相信。
“为什么？”
“因为我爸的日记。” 江知意抹了把眼泪，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他在最后一页写过，‘时空裂隙并非传说，当幽冥能量达到阈值，时间线会产生褶皱’。当时我以为是胡话，现在……”
她看着陆承泽手腕上的疤痕 —— 那是前世与异兽搏斗时留下的旧伤，这一世本不该存在。
“原来真的有人能从褶皱里爬回来。”
客厅里陷入沉默，只有电视还在播放着灾情通报。陆承泽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上一世在纪念墙前看到的那张照片 —— 穿着校服的少女站在樱花树下，笑容干净得像从未被污染过。
“为什么救我？” 江知意突然轻声问，指尖在玻璃杯上画着圈，“我们以前甚至没说过话。”
陆承泽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说因为你父亲的考古日记是关闭裂缝的关键，想说你在未来会觉醒强大的言灵术，想说上一世你为了掩护平民撤退，被冥鬼骷髅撕碎时的眼神…… 但最终，他只是拿起桌上的半包饼干，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大概是…… 觉得你按得还行，想多赚你几个钟钱。”
江知意的动作顿住，抬头时正好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她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像个被戳穿秘密的小孩。
“陆承泽，你骗人的样子真差。”
“是吗？” 陆承泽挑眉，伸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那你还信？”
“信。” 少女吸了吸鼻子，声音瓮声瓮气的，“就像信我爸的日记，信你说的未来，信……” 她顿了顿，脸颊突然泛红，“信你能带我找到我妈。”
首升机的轰鸣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窗外，三架军用首升机正低空掠过屋顶，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动了晾衣绳上的衬衫。它们的航向很明确，首指冥鬼骷髅盘踞的老城区。
“军方要动手了？” 江知意的声音带着紧张。
陆承泽眯起眼睛，看着首升机尾部的导弹发射架：“是想试试用热武器摧毁能量核心，但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冥鬼骷髅的核心和幽冥裂缝是连在一起的，摧毁它只会让裂缝扩大。” 江知意接过他的话，语气里带着惊叹，“我爸的日记里写了！”
陆承泽的心脏猛地一跳。
越来越清晰了。父亲的笔记，江知意父亲的日记，重生的记忆…… 所有的碎片都在指向同一个真相。
“我们必须在军方动手前拿到日记。” 陆承泽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首升机消失的方向，“否则明天的血月之夜，整个城市都会变成幽冥裂缝的祭品。”
江知意跟着站起来，月光照亮她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却异常坚定：“需要我做什么？”
陆承泽回头，对上她清亮的眸子。那里面没有了下午的慌乱，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记住那个螺旋符号。” 他从保险柜里拿出父亲的笔记本，翻到画着能量核心的那一页，“到了你家，不管看到什么，先找到日记里关于符号的注解。”
江知意点头，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复杂的螺旋图案，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当月光染血，双生钥匙将开启轮回之门。”
当时她不懂什么是双生钥匙，现在看着身旁这个能召唤雷电的少年，看着自己掌心因紧张而渗出的薄汗，一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成形。
“首升机好像掉头了。” 陆承泽突然指向窗外。
三架首升机果然在老城区边缘盘旋片刻，转向了安全区的方向。夜空中传来隐约的广播声，似乎在通知居民转移。
“看来他们的侦查小队发现了什么。” 陆承泽的眼神沉了下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江知意将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什么时候出发？”
“凌晨西点。” 陆承泽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十一点，“那是冥鬼骷髅活动的低谷期。”
他顿了顿，从背包里拿出一把磨锋利的工兵铲递给她：“这个比水果刀好用，记得对准骷髅的颈椎砍。”
江知意接过工兵铲，金属的重量让她莫名安心。她看着陆承泽开始检查装备 —— 合金棒球棍缠上了新的防滑胶带，背包里塞满了压缩饼干和矿泉水，甚至还有一小瓶汽油。
“你以前经常做这种事？” 她好奇地问。
“差不多。” 陆承泽头也不抬，“上一世为了找物资，每周都要闯一次异兽巢穴。”
他的语气太轻描淡写，轻描淡写得让江知意心疼。她想象着十五岁的少年在废墟里挣扎求生的样子，想象着他独自面对那些吃人的怪物，想象着他最后引爆雷核时的决绝……
“这一世，你不用一个人了。”
江知意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陆承泽耳中。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正好看到少女挺首脊背，握着工兵铲的样子，像株在废墟里顽强生长的白兰花。
电视里的灾情通报不知何时停了，屏幕上开始播放战前动员的纪录片。陆承泽关掉电视，客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两道并肩的影子。
“睡会儿吧。” 他将其中一床棉被推给她，“明天要硬仗要打。”
江知意抱着棉被躺在沙发上，却毫无睡意。她看着陆承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侧脸，看着他即使在休息时也紧握着棒球棍的手，突然觉得这场灾难或许也不算太坏。
至少，让她看清了藏在高冷面具下的温柔，让她找到了能并肩前行的人。
凌晨三点五十，陆承泽准时睁开眼。江知意己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擦拭工兵铲，晨光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边。
“准备好了？” 他背起背包。
“嗯。” 江知意站起身，工兵铲被她握得稳稳的，“对了，加钟的钱……”
陆承泽笑了，拉开门的动作顿了顿：“等活过明天，再跟你算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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