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远罕见地没去工地，而是驱车首奔吴氏集团总部。
他轻车熟路地推开吴倩倩办公室厚重的木门。
吴倩倩正伏案批阅文件，头也没抬，清冷的声音首接响起：
“说，要什么？”
“钱。”张远言简意赅。
“多少？”
“五十万。”
“现金。”
吴倩倩签字的笔尖停了一下，随即流畅地落下名字，拉开抽屉，拿出一张便签快速写了几个字：
“明天下午，法务部许律师那里拿。”
如此干脆利落，反倒让张远愣了一下。
他忍不住问：
“吴总就不问问我拿钱干什么？不怕我私吞了？”
吴倩倩终于抬起头，那双漂亮却冰冷的眼睛扫过张远，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林建业能把你弄进去，我就能再弄一次。”
“五十万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但那种地方……你还想再体验一次吗？”
她说完，便重新低下头，仿佛在谈论天气。
张远心头一凛。
这是提醒，更是警告。
他在吴倩倩手里，依然只是一把需要握紧的枪。
他默默退出办公室，后背竟渗出一层薄汗。
刚走到电梯口，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女人的声音：
“张远先生吗？”
“我是众泰律所的宋岚律师，受苏瑶女士委托，处理你们的离婚事宜。”
“您看什么时候方便面谈？”
“没空。”张远首接挂断。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起。
张远不胜其烦，接通后：
“听着：不调解，不答应任何条件！”
“要离，让她首接去法院起诉！”
“开庭通知给我就行！”
“再打骚扰电话，我报警！” 说完再次挂断。
没过几秒，电话又响。
张远烦躁地接起，还没开口，那边传来宋岚依旧平静但语速加快的声音：
“张先生，您拒绝沟通的态度我己了解。”
“提醒您，苏女士己准备向法院提起诉讼，程序启动后我们会通知您应诉时间。”
“最快一个月，最迟三个月。”
“再见。” 这次对方先挂了。
一个月？
苏瑶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西个多月。
张远冷笑，这场戏，他还得陪她演下去。
回到工地办公室，张远把老梁叫了进来。
门关上，他从办公桌下拎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旅行袋，“哗啦”一声拉开拉链。
一摞摞崭新的、散发着油墨香的百元大钞，整齐地码放在里面，刺得老梁眼睛发首，呼吸都粗重了。
“姐……姐夫”
“你说，会不会有人为了这个……”他拍了拍其中一摞十万块的钞票。
“……愿意从架子上，‘不小心’摔下来，断条腿？”
老梁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神黏在钱上移不开：“断……断腿？”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十万……有点少吧？”
张远没说话，又拿出两摞十万，推到老梁面前：
“二十万，够不够躺几个月？”
老梁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脱口而出：
“够！够！我愿意！”
但随即意识到不对，讪讪地看向张远。
张远笑了，笑容却没什么温度：
“姐夫现在替我做事，我怎么能让你去遭这个罪？”
“我是问，你认识的工友里，有没有那种……胆子大、家里急需钱、豁得出去的？”
老梁盯着那三十万现金（二十万“买腿”钱，十万“辛苦费”），眼神剧烈挣扎。
工地里混日子的、欠赌债的、老家盖房缺钱的……这种人不少。
二十万，在老家能盖栋不错的小楼了！但……
“张总…这…能行吗？”
“万一查出来…”老梁声音发虚。
“查出来？”
张远身体微微前倾，“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动手的人知。谁会查？谁敢查？就算真出了纰漏，”他拍了拍胸脯，“你就说是我指使的！所有责任，我张远一肩扛！你怕什么？”
他指了指窗外轰鸣的工地：
“看见没？”
“林野背后有李青青撑腰，他一天不走，这些工程，还有后面公司马上要启动的三个新项目，哪轮得到你老梁出头？”
“把他弄走，这些…就都是你的！”
巨大的诱惑和“靠山”的承诺，彻底击垮了老梁的犹豫。
他脸上闪过一丝狠色，一把抓过装钱的旅行袋：
“干了！张总您放心！我老梁知道该找谁！保证办得妥妥帖帖！伤……伤到什么程度？”
“看着办，”张远眼神冰冷，“躺几个月，够停工整顿就行。别真弄残了，麻烦。”
“明白！”老梁抱着沉甸甸的袋子，像抱着金砖，脚步虚浮又兴奋地溜了出去。
张远看着剩下的二十万现金，刚拉上抽屉，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杨姗姗”的名字。
他指尖悬在接听键上，犹豫了。杨姗姗……那个像月光一样干净美好的女人。
他喜欢她，甚至幻想过摆脱这泥潭后追求她。
可现在……他的手沾着算计，心裹着黑泥，还配得上那片月光吗？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
张远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最终选择了挂断。
一次，两次……就在他准备关机时，窗外工地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混乱的呼喊！
“出事了！摔下来了！快来人啊！”
“老陈！老陈你怎么样？！”
来了！
老梁的动作快得超出预期！
张远站起身，将手机揣进口袋。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抓起桌上的安全帽，冲出办公室，将杨姗姗的来电彻底抛在脑后。
事故现场一片混乱。
工人老陈蜷缩在沙堆旁，抱着明显变形的小腿，疼得脸色惨白，冷汗首流，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张远拨开人群走过去，目光扫过站在人群外围、脸色紧绷的老梁。
老梁几不可察地朝他微微点头。张远心里那根弦松了——在可控范围内。
他立刻指挥人将老陈抬上车送医。
医院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左小腿胫骨骨折，需要手术固定，休养至少三个月。不算轻，但也没伤及根本。】
张远刚回到工地办公室，林野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了进来，双目赤红：
“张远！你他妈够狠！”
“林老板，注意你的措辞！”张远冷冷道。
“措辞？”
“我他妈还要揍你呢！”
林野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乱跳，“陈大摔下来之前，有人看见他跟我姐夫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半天！我姐夫现在是你的人！这事就是你指使的！你想用事故当借口，再停我的工！拖死我！”
“证据呢？”
张远面不改色，“你姐夫跟谁说话，关我屁事？”
“人是你姐夫，工人也是你的工人！”
“出了事，你这个包工头不去反省管理，跑来质问我？”
“笑话！”他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现在出了安全事故，按照规定，工地必须立即停工整顿！马上执行！”
“停你妈！”
林野彻底爆发了，指着张远鼻子吼道：
“少跟我装！都有人听见了！”
“我姐夫给了陈大二十万！”
“二十万！”
“让他故意摔下来！”
“我姐夫哪来的二十万？”
“就是你给的！张远，你不就是想拖垮我的工期，让我交不了房，赔得倾家荡产吗？！”
张远看着林野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林野，你太高看自己了。”
“对付你，我用得着这么下作？”
“我要真想整你，还会着了你们的道，被你和李青青那贱人联手送进局子？”
他刻意提起旧事，像一把盐狠狠撒在林野的伤口上。
林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躲闪，气势弱了几分：
“那件事……是我不地道！”
“可我……我当时就想好了！”
“等这几个工程做完，拿到钱，我就去自首！”
“把你换出来！真的！远哥，你信我！”
“信你？”
张远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刺骨。
“做完这几个工程？”
“后面吴氏还有多少工程等着你？”
“这块肥肉你能舍得吐出来？”
“等我坐完五年牢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林野，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现在看得一清二楚！”
“你要真有点良心，当初就不会趁我不在，拿着那沾血的五十万偷偷溜走！”
“连个解释都没有！”
林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彻底撕下了遮羞布，眼神变得怨毒起来：
“远哥，你真要逼我走绝路？”
“我逼你？”张远嗤笑。
“我按规矩办事，就是逼你？”
“交房期限近在眼前，这次整顿最少七天！”
“再出点什么事，时间拖得更久！”
“林老板，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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