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三章：守望者的低语
“咔哒。”
那一声轻微的机括咬合，像一枚冰冷的针，扎破了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死寂。
冰冷的雨点砸在头顶的腐叶层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洼地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腐叶的霉味，还有我身上伤口散发的淡淡血腥气。金属牌边缘严丝合缝地嵌入那个布满铜绿的凹槽里，幽幽的蓝光映照着周围湿冷的石壁和青苔。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轰隆的巨响，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隐藏的通道訇然中开。只有那块冰冷的金属牌，像一只镶嵌在古老石头上的、沉默的电子眼睛，散发着恒定而微弱的光。
巨大的失望和荒谬感瞬间冲垮了刚才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像个傻子！被一块破铜烂铁耍了！在这荒山野岭淋着雨，对一个生锈的破盘子发疯！老李头…你他妈到底留了个什么烂摊子？！
愤怒和虚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我身体一软，靠着冰冷湿滑的石墙就往下滑。左臂的剧痛，右腿的，全身被雨水浸透的冰冷，还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像无数只手，要把我拖进黑暗的泥潭。
算了…就这样吧…跑不动了…也躲不了了…爱咋咋地…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地向深渊坠落。
就在我眼皮沉重得快要合上的瞬间——
“嗡——！”
嵌入凹槽的金属牌，猛地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高频剧烈的震动！震得我按着它的右手虎口发麻！
紧接着，那块布满铜绿的金属圆盘本身，也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震颤起来！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在古老的躯壳里被唤醒了！
“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细微、如同生锈齿轮艰难转动的摩擦声，从圆盘内部、从镶嵌它的石壁深处传来！声音沉闷、干涩，带着跨越漫长岁月的迟滞感！
我猛地睁大眼睛，心脏像是被那摩擦声攥住了！
不是幻觉！
随着那艰涩的摩擦声，金属圆盘的中心，那个镶嵌着金属牌的位置，极其缓慢地、如同年久失修的闸门般，向下沉降了大约半厘米！
紧接着！
“嗤——！”
一声轻微的气体泄压声！
就在我脚边，那片堆积着厚厚腐叶和湿泥的地面——紧挨着这堵残破石墙根部的地方——一块大约半米见方、覆盖着苔藓和落叶的“地面”，极其突兀地向下一沉！露出了一个边缘极其规整、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冰冷金属和干燥电子元件气味的、截然不同的气息，瞬间从那个黑洞里涌了出来，冲散了洼地里湿冷的雨腥味！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冲上了头顶，又瞬间冻结！
入口！真他妈有个入口！
老李头…安全屋…“守望者”…不是梦话！
巨大的震惊压倒了疲惫和疼痛！我几乎是扑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边缘。洞口不大，边缘是冰冷的、打磨光滑的金属，向下延伸着几级同样冰冷的金属阶梯，没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金属牌还在凹槽里，蓝光稳定地亮着，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我回头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被雨幕笼罩的、黑黢黢的山林。犬吠声早己消失，只有雨声依旧。但危机感并未解除。这里不能久留！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那股子地下特有的干燥灰尘味，呛得我咳嗽了一声。用还能动的右手，撑着冰冷的金属边缘，小心翼翼地探脚，踩上了第一级金属阶梯。
冰冷！坚硬！触感真实得让人心悸。
我一步步往下挪。阶梯不长，大概七八级。越往下走，那股混合着灰尘、金属和电子元件的气味就越浓烈。光线从头顶的洞口透下来，勉强能看清脚下。阶梯尽头，是一小片平整的金属地面。
就在我双脚踏上这片平地，离开最后一级阶梯的瞬间——
“嗡——！”
头顶洞口那块沉下去的“地板”，又极其平稳、无声无息地升了起来！严丝合缝地闭合！最后一丝微弱的天光和冰冷的雨气，被彻底隔绝在外！
西周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啊！” 我吓得低呼一声，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本能地向后一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墙壁上，震得左臂伤口一阵剧痛！
完了！被封死在里面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
“滋——”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电流接通般的低鸣，在绝对的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头顶上方，几盏嵌入天花板的长条形灯管，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不是普通的白炽灯或者LED。那是一种极其柔和、接近自然晨光的、带着点暖意的白色光线。光线并不刺眼，却足够明亮，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黑暗，将眼前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我面前。
我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得眯了起来。几秒钟后，才适应了亮度，看清了身处何地。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
大约二十平米左右。形状不太规则，似乎是依托着天然岩洞开凿修建，再用光滑的金属板材覆盖了墙壁和天花板。地面也是同样的金属材质，冰冷坚硬。空气干燥，带着刚才闻到的、混合着灰尘、金属和电子元件的特殊气味，但并不沉闷，似乎有良好的通风系统在运作。
这里的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正对着入口阶梯的墙壁前，有一张宽大的金属工作台。工作台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但能看出下面埋着一些复杂的线路接口和嵌入式的控制面板。面板上布满了细密的指示灯（大部分是熄灭的）和早己过时的物理按键。
工作台旁边，靠墙立着一个同样落满灰尘的金属柜子，柜门紧闭。
最吸引我目光的，是工作台正中央，摆放着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通体漆黑的金属盒子。大概有老式录像机大小。盒子表面没有任何接口或按钮，只有正中央，镶嵌着一块小小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屏幕。那蓝光的颜色和频率，跟我手里那块金属牌一模一样！此刻，盒子顶部的蓝光正在缓慢地、稳定地呼吸着，像一颗沉睡的心脏。
“守望者”？
这个名字瞬间跳进我的脑海。
除了这些，角落里还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看不清内容的金属箱子。整个空间异常安静，只有通风系统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低频嗡鸣。
这就是安全屋？老李头守护的“老地方”？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找到庇护所的安心，但更多的是巨大的疑惑和一种沉甸甸的、被卷入更深旋涡的预感。
老李头…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深埋地下的“安全屋”，这个所谓的“极光计划”…到底是什么？顾烬…他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吗？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巨大的疲惫和全身伤口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我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刺激着伤口，但我己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这个念头一起，意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就在我快要彻底昏睡过去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工作台上那个漆黑的“守望者”盒子。
它顶部的蓝光，似乎…闪烁了一下？节奏变得稍微急促了一点？
是我的错觉吗？
太累了…管不了了…
黑暗彻底吞噬了意识。
……
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是被冻醒的。
地下空间恒温，并不寒冷。但我浑身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加上失血和疲惫，体温流失得厉害。冻醒的同时，全身的伤口也开始苏醒过来，尤其是左臂，一阵阵钝痛和感，提醒着伤势的严重。
我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昏睡并没有缓解多少疲惫，反而因为姿势别扭，浑身酸疼得厉害。
目光下意识地又投向工作台中央那个漆黑的“守望者”盒子。它依旧安静地立在那里，顶部的蓝光缓慢而稳定地呼吸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是错觉？还是我睡迷糊了？
老李头盒子里那些破碎的信息再次浮现——“激活…守望者…身份识别…金属密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块嵌入洞口圆盘的金属牌，在我下来时没顾上拿，应该还留在上面。但…老李头给我的东西，除了那块牌子，还有…
微型数据芯片！还有那根透明的纤维丝！
我猛地想起！挣扎着在湿透的、破烂不堪的衣服口袋里摸索。指尖很快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小东西和一团柔软纤细的东西。
找到了！
我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枚米粒大小的黑色芯片，还有那根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纤维丝。
这玩意儿…怎么用？
我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守望者”盒子上。它表面光溜溜的，没有任何插口。
难道…？
我试探着，将芯片靠近盒子。毫无反应。又把那根透明的纤维丝凑过去…依旧毫无动静。
妈的！耍我？！
挫败感涌上心头。我烦躁地环顾这个冰冷、死寂、落满灰尘的安全屋。空气干燥得让人喉咙发痒。渴…饿…伤口在隐隐作痛…还有这身湿透的、冰冷粘腻的衣服…
活下去…先得活下去…
我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伤腿走向那个靠墙的金属柜子。柜门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旋转把手，同样落满了灰。
用力一拧，再一拉。
“嘎吱——”
柜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打开了。
里面空间不大。上层整齐地码放着几套叠好的…衣服？不是老李头那种粗布褂子，而是深灰色、材质看起来类似帆布、但明显更厚实耐磨的连体工装？样式极其简洁，没有任何标识。旁边还有几双同样材质、靴底很厚的工装靴。
下层，则是一些罐头。扁平的金属罐头，没有任何标签，只有罐体上蚀刻着一个极其简单的、如同闪电般的抽象符号。数量不多，大概十几罐。旁边还有一个密封的金属水壶。
吃的！喝的！还有干衣服！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刚才的烦躁！我像饿了三天的狼，一把抓起一个罐头和水壶！
罐头没有拉环，侧面有一个凹陷的卡槽。我摸索着，用指甲抠住卡槽边缘，用力一撬！
“啵”的一声轻响，密封被破坏。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混合了麦片和某种合成蛋白质的、寡淡无味但确实带着食物香气的味道飘了出来。
顾不上那么多！我用手指（没找到勺子）挖了一大坨黏糊糊、淡黄色的膏状物塞进嘴里。口感像煮过头的土豆泥，没什么味道，甚至有点粉质感，但热量是实实在在的！冰冷的膏体滑进胃里，带来一种久违的、被填充的踏实感！
我又拧开水壶。里面是清水，带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道，但很干净。我贪婪地灌了几大口，干得冒烟的喉咙终于得到了滋润。
冰凉的膏体下肚，冰冷的清水入喉，反而让我因为低温和疲惫而麻木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随之而来的，是全身伤口更加清晰的疼痛。
我脱下身上湿透、冰冷、散发着血腥和泥泞气味的破烂衣服。冰冷干燥的空气接触皮肤，冻得我打了个哆嗦。我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深灰色连体工装换上。衣服很厚实，虽然有点大，但包裹住身体后，隔绝了地下空间的凉气，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靴子太大，只能赤着脚。
处理好基本的生存需求，我再次把目光投向工作台，投向那个神秘的“守望者”盒子。
食物和水只能维持一时。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顾烬不会放弃。警察的通缉令还在。我必须弄清楚这“极光计划”到底是什么！老李头守护的东西，也许就是翻盘的唯一希望！
微型芯片…透明纤维丝…“守望者”盒子…
它们之间，一定有联系！只是我没找到方法！
我走到工作台前，拂去台面上厚厚的灰尘。露出下面嵌入的控制面板。面板上布满了细密的按键和指示灯，大部分是熄灭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的凹槽。
凹槽？
我心中一动，拿起那枚米粒大小的黑色芯片。它的尺寸…似乎和那个凹槽差不多？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芯片对准凹槽，轻轻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咬合声。
芯片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凹槽！
紧接着！
“嗡——！”
沉寂的工作台内部，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仿佛沉睡的引擎被唤醒！控制面板上，几排细密的指示灯如同被点燃的星火，瞬间由暗转明！红、黄、绿…各种颜色的光芒次第亮起，在布满灰尘的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成了！
我心脏狂跳！
还没等我高兴，工作台中央那个一首沉默的“守望者”盒子，顶部的蓝光也骤然变得明亮而急促！呼吸的节奏明显加快！
就在这时，工作台斜上方，一块原本光滑的金属墙壁，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内嵌式的屏幕！屏幕不大，大概十几英寸。此刻，屏幕亮了起来，但上面没有图像，只有一片雪花般的噪点和不断闪烁的、意义不明的字符乱码！
“滋…滋啦…”
刺耳的电流噪音从屏幕内部传出。
同时，“守望者”盒子急促闪烁的蓝光，猛地投射出一道细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蓝色光束，精准地照射在我手里那根透明的纤维丝上！
像是一种…指引？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着，将手中那根细如发丝的透明纤维，小心翼翼地伸向屏幕侧面的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针孔般的接口！
就在透明纤维丝即将触碰到接口的瞬间！
“啪嗒！”
一声清脆的、如同锁扣闭合的声音，从“守望者”盒子内部传来！
它顶部的蓝光瞬间稳定下来，不再急促闪烁，而是散发出一种恒定而深邃的光芒。
与此同时，内嵌屏幕上那疯狂闪烁的噪点和乱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屏幕猛地一亮！
一片深蓝色的、如同宇宙星云般缓缓旋转的背景中，一行简洁、冰冷的白色文字，清晰地浮现出来：
**【身份识别确认：守望者序列 - 7】**
**【密钥接入：渡鸦频道 - 加密协议启动】**
**【数据流同步中…】**
**【安全屋核心日志 - 准备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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