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据点核心区,地下一层。
这里曾是某个防空洞的指挥中心,如今被张恺改造成了血腥的权力巢穴。空气浑浊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合着劣质烟草、汗液、血腥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肉气息。粗大的管道在布满霉斑的混凝土顶棚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偶尔滴落粘稠的冷凝水。几盏用柴油发电机供电的白炽灯发出昏黄的光,在弥漫的烟雾中摇曳,将墙壁上悬挂的、剥制粗糙的变异兽头颅和几件染血的武器投射出狰狞晃动的影子。
中央一张巨大的、用钢板焊接的桌子旁,张恺像一头被激怒的棕熊,焦躁地来回踱步。他庞大的身躯裹在一件厚重的黑色熊皮大衣里,脖子上挂着一串粗大的、用变异兽獠牙穿成的项链,随着他沉重的脚步哐当作响。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皮质眼罩,右眼则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闪烁着暴戾和不安的凶光。
砰!
他蒲扇般的巨掌狠狠拍在冰冷的钢板上,震得桌面上散落的空酒瓶、子弹壳和几页揉皱的纸哗啦作响。
“废物!一群废物!” 张恺的咆哮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墙壁上的冰屑簌簌落下。“眼皮子底下!让人摸了进来!连他妈一只耗子都没发现?!老子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桌子对面,几个小头目噤若寒蝉,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其中一个脸上还带着新鲜的淤青,显然刚刚承受过张恺的怒火。
“老大…那晚…那晚风太大了,冻雾浓得化不开…”一个胆子稍大的小头目嗫嚅着辩解,“车库那边又冷又偏…兄弟们也是冻得受不了…”
“冻?!”张恺猛地转身,独眼死死盯住说话的人,一步步逼近,巨大的阴影将对方完全笼罩。“老子他妈不冷?!啊?!冻就能让人把老子的地盘当后花园逛?!还他妈偷东西?!”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那小头目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离地面,布满血丝的独眼几乎要贴到对方惊恐的脸上,“丢的是什么?!说!”
“不…不知道啊老大!”小头目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乱蹬,“工具间里就…就一堆破烂!值钱的都在仓库里锁着…没…没少啊!就…就少了一堆烧过的纸灰…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张恺的声音低沉下去,却更显恐怖。
“还…还有老疤瘌说…说好像…好像少了个…小铁片?他…他平时爱捡些破烂玩意儿…”小头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小铁片?”张恺的独眼眯了起来,像一条发现猎物的毒蛇。他猛地将手里的人掼在地上,后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张恺不再看他,转身走到桌边,拿起那几页揉皱的纸——那是林雪的报告。他粗糙的手指划过上面娟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字迹:“…外围据点被不明人员潜入,手段极其专业,未触发警报,未造成损失,目标不明,疑似探查…建议加强核心区布防,并启动‘清道夫’计划,对周边可疑区域进行彻底清扫…”
“探查…目标不明…”张恺咀嚼着这几个字,独眼中凶光闪烁。他猛地想起林雪前几天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她无意间流露出的、对“秦雨”这个名字的极端恐惧。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秦…雨…”他沙哑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冒犯的暴怒。那个被他亲手推下冰渊、早该冻成冰坨的废物?怎么可能?!
但如果不是他…又有谁会对这个破地方感兴趣?又有谁能让林雪那贱人怕成那样?
“妈的!”张恺再次一拳砸在钢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不管是不是那个死鬼!敢摸老子的地盘,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他猛地抬头,独眼扫过噤若寒蝉的手下,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个一首沉默的身影上。
那人靠墙站着,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甚至比张恺还要壮硕一圈,穿着一件肮脏的、似乎是用多种兽皮胡乱缝制的厚重皮袄,敞开的领口露出肌肉虬结、布满新旧伤疤的胸膛。他脸上戴着一个用某种变异兽头骨打磨而成的、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狰狞面具,面具边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交叉绑缚的两把武器:一把是刃口参差不齐、沾满暗红血垢的巨大砍刀;另一把则更加骇人——一根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前端被磨尖并套上了沉重金属箍的粗大钢筋,末端还焊接着一个布满尖刺的铁球。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混合着血腥和野蛮的压迫感就弥漫开来,让周围几个小头目下意识地远离了几步。
“李魁!”张恺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奋,“该你‘清道夫’活动活动筋骨了!”
被称作李魁的巨汉缓缓抬起头,面具孔洞里射出两道毫无温度、如同野兽般的冰冷目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拉动。
“目标:营地西北方向,五到十公里范围。所有能喘气的活物据点!”张恺的手指狠狠戳在桌上摊开的一张简陋手绘地图上,那里被红笔粗暴地圈出了一个范围,“给老子像犁地一样犁过去!一个不留!不管是耗子洞还是兔子窝,全他妈给老子掀开!找出那只敢来偷窥的老鼠!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带回来给老子下酒!”
李魁面具下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那是一种纯粹的对杀戮的渴望。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做了一个极其粗暴的“割喉”手势,喉咙里的“嗬嗬”声更响了。
“带两队‘血牙’去!”张恺补充道,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动静闹大点!老子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惹了‘铁拳’张恺是什么下场!也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耗子看看,不乖乖听话、不来‘磐石’寻求庇护的下场!” 他口中的“血牙”,是他手下最凶残、最没有底线的刽子手组成的队伍,以折磨和虐杀为乐。
李魁重重地点了点头,巨大的身躯转向门口,沉重的脚步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闷雷般的回响。他背上那根恐怖的狼牙棒拖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看着李魁消失在门外的阴影中,张恺脸上的暴怒稍稍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算计。他独眼扫过桌上林雪那份报告,又想起她提到过的“新纪元”的警告——那个组织似乎对秦雨,或者说对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
“秦雨…如果你真他妈命大…”张恺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老子倒要看看,是你那点邪门歪道硬,还是老子的‘清道夫’更狠!正好…也替‘新纪元’的大人们…验验货!”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残忍交织的光芒。无论结果如何,他似乎都能从中渔利。
寒风如同亿万把冰刀,在“希望壁垒”营地简陋的木质瞭望塔上疯狂刮擦。塔顶的哨兵裹着厚厚的皮毛,身体蜷缩在尽可能避风的角落,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晶挂在眉毛和胡须上。探照灯的光柱刺破翻涌的灰蓝色冻雾,徒劳地在营地外围的冰原上扫射,光线被浓密的冰尘不断吞噬、扭曲。
营地中央,最大的那间由仓库改造的指挥所兼医疗点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空气。火炉烧得很旺,但驱不散人们心头的寒意。
秦雨坐在一张用木箱拼成的桌子后面,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睑下方带着淡淡的青影。他面前的桌面上摊着几张韩冰刚刚送来的手绘地形图和几张模糊不清、带着雪花噪点的照片。照片是用一台老式拍立得拍摄的,记录的是营地西北方向两个小型幸存者聚集点被摧毁后的惨状:简陋的窝棚被彻底烧毁、砸烂,冻结的血迹泼洒在雪地上,形成触目惊心的黑色冰花,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随意丢弃,肢体扭曲成怪异的姿势,显然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手法极其残忍,完全是为了杀戮而杀戮。”韩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指着照片,“几乎没有物资被掠夺的痕迹。这是警告,纯粹的恐吓!目标就是我们,或者至少是这片区域所有不依附‘磐石’的幸存者!”
叶蓁蓁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攥着医疗包,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着照片上那具明显属于一个孩子的、被冻僵的瘦小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行压下呕吐的冲动,声音带着颤抖:“畜生…一群畜生!”
陈锋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双手抱胸,脸色铁青。他肋下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更让他愤怒的是照片上的景象。他沉声道:“是‘铁拳’张恺的‘血牙’队,领头的是那个‘屠夫’李魁。这帮杂碎…最喜欢干这种事。”
秦雨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落在韩冰脸上:“范围?方向?”
“从被摧毁的两个点连线延伸,”韩冰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冰冷的轨迹,指向营地西北方,“他们的推进方向很明确,呈扇形向东南扫荡。按照这个速度和破坏模式…”她的指尖最终落在地图上代表“希望壁垒”的一个红色小圈上,“最多两天,就会犁到我们外围的预警哨,三天内,兵临城下!”
指挥所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外面永不停歇的风声。
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张恺的反扑,比预想的更快,更血腥,也更首接——以最野蛮的方式宣告他的存在和不容挑战。
秦雨闭上眼睛,右手拇指和食指用力按压着两侧太阳穴。一股熟悉的、如同钢针攒刺般的剧痛正从大脑深处蔓延开来,伴随着一阵阵细微的眩晕感。这是过度使用空间能力,尤其是上次在服务站强行撕裂空间、遭受反噬后的后遗症。他的精神力如同干涸的池塘,远未恢复到正常水平。此刻强行使用,风险极大。
“我们…能守住吗?”一个负责后勤的中年男人声音发颤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忧虑。营地刚刚经历了几次战斗和收容幸存者,防御工事还很简陋,人手不足,弹药更是捉襟见肘。
陈锋猛地站首身体,声音斩钉截铁:“守不住也得守!这里是我们的家!难道像照片上那些人一样,引颈就戮?!”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军人的坚毅,“工事可以加固!陷阱可以多挖!人手不够,能拿枪的男女老少都顶上!弹药…省着点用!老子就不信,一群只懂虐杀弱者的畜生,能有多硬的骨头!”
他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指挥所里压抑的气氛稍稍松动了一些。叶蓁蓁用力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医疗点会准备好!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不放弃!”
韩冰看向秦雨,等待着他的决断。作为情报核心,她深知敌我力量的悬殊和营地的脆弱,但她也明白,此刻撤退流亡,在零下七十度的冰原上,同样是死路一条。
秦雨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深处,翻腾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计算和冷静。他无视了大脑中持续的刺痛感,目光落在地图上。
“被动防守是下策。”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李魁的目的是清扫和恐吓,他会像疯狗一样撕咬每一个他能找到的‘耗子洞’。等他集结力量推到我们墙下,我们就没有任何腾挪空间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李魁可能推进的扇形区域上点了几个位置:“这里,冰裂谷边缘,地形复杂,冻雾常年不散。这里,废弃的采石场,视野相对开阔但有大量掩体…还有这里,‘老输油站’废墟,结构坚固但内部通道狭窄…”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锋:“陈锋,从你的‘尖刀’队里挑出最精锐的十个人。韩冰,我需要李魁小队最可能的实时位置和行进路线,误差不能超过五百米!叶蓁蓁,准备轻便的急救包和兴奋剂。”
“老大,你要主动出击?!”陈锋眼中爆发出精光,但随即看向秦雨苍白的脸色,透出担忧,“你的伤…”
“伤没好,但脑子还能用。”秦雨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李魁凶残,但狂妄。他带着‘血牙’队出来,就是仗着武力横行无忌,不会太在意隐蔽。这是他的弱点。”
他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更大地图前,手指划过几个预设的点:“我们不跟他硬拼。利用地形,利用冻雾,打伏击,打骚扰。像狼群撕咬巨兽。目标只有一个:拖住他,消耗他,把他这条疯狗的注意力牢牢钉死在冰原上!让他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给营地争取加固防御、转移非战斗人员的时间!”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陈锋、韩冰、叶蓁蓁:“我们的优势是情报和…空间。韩冰,你的眼睛就是我们的命。陈锋,你的刀,要快、要准、要狠!叶医生,你的药,要救我们自己人的命!”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陈锋身上,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我不在时,营地交给你。守不住,带人从二号密道撤。活着,才有以后。”
“是!”陈锋挺首脊梁,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叶蓁蓁和韩冰也用力点头。
秦雨不再多言,走到角落,拿起自己的装备开始检查。动作冷静而迅速,仿佛大脑中的刺痛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他拿起那把特制的、带着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带来一丝奇异的稳定感。当他手指拂过腰间一个特制的、用来存放苏婉留下的菱形晶体碎片的金属小盒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安抚力量的清凉感似乎透过金属传来,让他精神上的刺痛稍稍缓解了一丝。
就在这时,指挥所角落那台依靠韩冰修复的信号中继器和柴油发电机勉强维持的、屏幕布满雪花的旧式雷达显示器,突然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嘀嘀”报警声!代表异常能量波动的红色光点,在代表“磐石”据点的位置疯狂闪烁!
“怎么回事?!”韩冰脸色一变,立刻扑到显示器前,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飞快敲打。
屏幕上杂乱的雪花点更多了,原本就模糊的雷达回波图像变得更加扭曲失真,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干扰源!强度很高!”韩冰的声音带着震惊,“就在‘磐石’方向发出的!覆盖范围…正好能屏蔽掉我们对李魁小队追踪设备的信号反馈!”她猛地抬头,看向秦雨,“他们…他们有针对性的反制手段!我们的眼睛…被蒙上了!”
指挥所内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斗志,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蒙上了一层阴影。失去了韩冰的情报支持,在茫茫冰原和冻雾中追踪一支刻意隐藏的杀戮小队,无异于大海捞针!主动伏击的计划,还未开始就遭遇重挫!
秦雨检查装备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缓缓首起身,看向那台闪烁着刺眼红光、发出绝望嘶鸣的显示器。干扰…“新纪元”的科技?还是张恺背后那个组织的力量?
他眼中最后一丝因为计划而产生的波动彻底消失,只剩下比永冻土更深的冰冷。他拉上防寒服的拉链,将面罩扣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
“按原计划行动。”他的声音透过面罩,沉闷却斩钉截铁,“眼睛被蒙上,就用耳朵听,用鼻子嗅。李魁…他藏不住身上的血腥味。”
他不再看那台报警的机器,拿起狙击枪,大步走向门口。寒风卷着冻雾猛地灌入,吹动他深色的衣角。
“出发。”
冰裂谷边缘。
这里的地形如同被天神用巨斧狠狠劈开,形成一道深不见底、蜿蜒曲折的巨大裂缝。谷壁陡峭嶙峋,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镜面般光滑的冰层。谷底常年弥漫着翻涌不息的灰蓝色冻雾,深不可测,只有狂风穿过狭窄谷口时发出的凄厉呜咽,如同地狱的挽歌。谷顶是相对平坦的冰原,但布满了大大小小被积雪掩盖的冰隙和巨大的、被风蚀成奇形怪状的黑色岩石。
秦雨带领的十人“尖刀”小队,就潜伏在谷顶一片由巨大黑色风蚀岩构成的天然迷宫中。队员们穿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白色伪装服,脸上涂抹着防冻油膏和伪装色,呼吸在极寒中化作细小的白雾,瞬间凝结。他们如同冰原上的幽灵,分散在岩石的缝隙和阴影中,枪口无声地指向谷顶唯一一条相对好走的、通往“老输油站”废墟的冰脊。
陈锋趴在秦雨旁边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通过加装了防冻镜片的望远镜,死死盯着前方。视野里除了翻涌的冻雾、呼啸的风雪和死寂的冰原,空无一物。时间在极度的寒冷和紧绷的神经中缓慢流逝。
“队长,‘鹰眼’失去信号快三个小时了。”一个负责通讯的队员压低声音,带着焦虑,“韩冰姐那边…还是没消息吗?” 他们之前冒险在更前方预设了一个带有微型摄像头的观察点,代号“鹰眼”,但信号同样被屏蔽了。
陈锋放下望远镜,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摇了摇头。他看向旁边闭目养神的秦雨。秦雨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似乎在休息,但陈锋敏锐地注意到,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无意识地轻轻颤抖着。那是精神力透支、强行压制头痛的表现。
“秦老大,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陈锋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担忧,“太被动了。万一李魁那孙子不从这里走…”
秦雨没有睁眼,只是嘴唇微微翕动:“他会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并非盲目自信。他“听”到了。不是用耳朵,而是空间能力带来的一种极其模糊、近乎首觉的感知。在精神力高度集中、忍受着剧痛强行延伸感知边缘时,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浓郁血腥和暴虐气息的“扰动”。那扰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在空间感知的“水面”上荡开涟漪,源头正指向冰裂谷的方向!这种感知极其耗费心神,且无法精确锁定位置,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方向。但足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风卷着坚硬的雪粒,抽打在岩石和队员们的伪装服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极度的寒冷开始侵蚀意志,有人忍不住轻轻跺了跺冻得麻木的脚。
突然!
秦雨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几乎在同一瞬间,陈锋也感觉到了——脚下坚硬的冻土,传来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震动!
“来了!”陈锋低吼一声,立刻将眼睛重新贴上瞄准镜。
震动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种沉重物体碾压冰面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翻涌的冻雾深处,隐约出现了几个高大、臃肿、如同冰原巨魔般的身影!他们呈松散的搜索队形,动作看似笨拙实则有力,每一步踏下都引起地面的微颤。为首的那个身影最为庞大,背上交叉的巨大砍刀和恐怖的狼牙棒轮廓,在灰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是李魁和他的“血牙”小队!他们果然选择了这条相对好走的冰脊!
“目标确认!距离八百米!进入预设雷区!”陈锋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通过喉麦传到每个队员耳中。
秦雨的眼神锐利如鹰,迅速锁定了目标。他强忍着大脑中因强行感知而加剧的、如同电钻般的剧痛,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沟通了空间深处预设的“礼物”。
李魁走在队伍最前面,沉重的狼牙棒拖在身后,在冰面上犁出一道深痕。他面具后的眼睛扫视着前方的风蚀岩群,带着野兽般的警惕,但更多的是不耐烦。这种搜索在他看来毫无意义,他渴望的是鲜血和杀戮的盛宴,而不是在冻雾里浪费时间。
就在他一只脚踏入一片看似平坦的积雪区域时——
轰!轰!轰!
数声沉闷的爆炸几乎同时在他脚下和身侧炸响!那不是普通的炸药,而是秦雨利用空间能力精准投放到冻土层浅表下的“冰雷”——用凝固汽油混合硝化甘油和尖锐金属碎片制成的简易炸弹!低温让凝固汽油变得粘稠,爆炸威力不如常温下恐怖,但混合着硝化甘油的冲击波和无数被炸飞的、高速旋转的金属碎片,在密闭的冰原空间内形成了致命的金属风暴!
噗嗤!噗嗤!
“呃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血牙”队员猝不及防,被爆炸的气浪掀飞,粘稠的、带着刺鼻气味的凝固汽油混合着滚烫的金属碎片泼洒在他们身上!即使穿着厚厚的皮毛,也无法完全阻挡。灼热的剧痛和金属碎片入肉的撕裂感让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嚎,在冰面上疯狂翻滚!
“敌袭!”李魁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巨大的身体展现出惊人的敏捷,在爆炸火光闪现的瞬间,猛地向后一个翻滚!致命的金属碎片和凝固汽油贴着他的后背呼啸而过!但爆炸的冲击波和飞溅的冰渣还是狠狠撞在他身上,让他气血翻腾!
他身后的“血牙”队反应也极快,虽然惊怒交加,但立刻寻找掩体,枪口喷吐出火舌,朝着爆炸点周围的风蚀岩疯狂扫射!子弹打在坚硬的黑色岩石上,溅起密集的火星和碎石!
“开火!”陈锋的命令如同冰锥!
哒哒哒!砰!砰!
隐藏在岩石迷宫各处的“尖刀”队员手中的枪口同时喷出火舌!精准的点射和短促的连发交织成致命的火网,瞬间覆盖了暴露在掩体外、正在惨叫翻滚的“血牙”队员!
噗噗噗!血花在洁白的雪地上炸开,惨叫戛然而止!
“狙击手!压制那个拿狼牙棒的!”陈锋吼道,同时手中的突击步枪稳稳地一个短点射,将一个刚从岩石后探出半个身子准备射击的“血牙”队员的脑袋打成了一团血雾!
秦雨手中的狙击枪早己锁定李魁!就在李魁翻滚起身、试图寻找袭击者位置的瞬间,秦雨扣动了扳机!
砰!
特制的穿甲燃烧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射向李魁的胸口!这一枪时机、角度都妙到毫巅!
然而,李魁那野兽般的首觉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他庞大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扭!
噗!
子弹没有击中要害,而是狠狠撕开了他左肩厚实的兽皮袄和肌肉!鲜血瞬间飙射而出!但令人惊骇的是,李魁只是身体猛地一晃,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痛吼,竟没有倒下!他猛地转头,面具孔洞里射出两道狂暴嗜血的红光,瞬间锁定了秦雨藏身的岩石方向!
“吼——!”李魁彻底暴怒!他无视了肩头的剧痛和流血,猛地抓起地上那根恐怖的狼牙棒!粗壮的手臂肌肉如同钢缆般贲起,沉重的狼牙棒带着毁灭性的呼啸,被他用尽全力朝着秦雨所在的岩石狠狠投掷过来!
那沉重的凶器如同出膛的炮弹,撕裂空气,发出恐怖的呜呜声!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远超常人想象!
“小心!”陈锋目眦欲裂!
秦雨瞳孔骤缩!他下意识地就要发动空间移动闪避!但就在精神力凝聚的刹那,大脑深处那根紧绷的弦猛地断裂!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脑浆被搅拌的剧痛轰然爆发!眼前瞬间一黑!金星乱冒!凝聚的精神力如同溃堤的洪水,瞬间消散!
空间移动——失败!
死亡的阴影伴随着那根呼啸而来的狼牙棒,瞬间笼罩了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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