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紧紧攥着“夜莺”留下的纸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条上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和一个电话号码，他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反复确认，生怕遗漏任何细节。寒风吹过外滩，卷起他身上单薄的棉衣下摆，他却浑然不觉，脑海中全是兄长被捕的画面和“夜莺”临别时神秘的眼神。
回到宿舍，陈默将纸条藏在枕套夹层里，这是他和方志远约定的“秘密基地”——方志远总爱在枕套里藏些零食，陈默则用来放重要物件。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超忆症不受控制地翻涌着：白天码头边“夜莺”旗袍上的暗纹、她说话时脖颈间若隐若现的茉莉香气、还有她转身时旗袍下摆掠过青石板路的沙沙声……这些碎片般的记忆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反而让现实更加模糊。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陈默。他一个激灵坐起身，心脏砰砰首跳，方志远那大嗓门隔着门板传来：“默哥！快开门！出大事了！”
推开门，方志远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你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警察局刚贴出告示，说你哥……你哥是共产党间谍！”他抖开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头版赫然印着陈铮的照片，旁边配着耸人听闻的标题：《共党要犯陈铮，潜伏商界窃取情报》。
陈默的视线瞬间凝固在照片上——那是兄长三个月前拍的证件照，他记得兄长当时笑着说“这张拍得精神”，可如今照片下方却用红笔圈出了“证据确凿”西个大字。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报纸边缘刺得掌心生疼：“不可能……我哥他……”
“我听人说，今早警察把陈铮押去码头了，说是要‘引渡给特别机关’。”方志远压低声音，“默哥，我觉得这事不对劲！你哥平时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可能是间谍？”
陈默猛地站起身，超忆症突然被触发——三天前在图书馆，他瞥见山本和一个穿警服的男人在角落交谈，男人胸牌上的编号闪过眼前：警字第072号。那个瞬间他并未在意，此刻却如闪电般清晰。
“志远，我得去码头。”陈默抓起外套，“我哥可能还活着。”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巡捕！”方志远一把拉住他，“你疯了？那帮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陈默挣脱开方志远的手，从抽屉里摸出一块怀表——这是兄长送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真理常藏在细节里”。他深吸一口气：“我必须去。志远，你帮我个忙，去哲学会找学长，告诉他‘夜莺’可能有线索。”
方志远瞪大眼睛：“你连‘夜莺’是谁都不知道，就信她？”
“我信我哥。”陈默将怀表揣进内袋，“也信我的记忆。”
深夜的码头笼罩在浓雾中，陈默贴着潮湿的砖墙前行，超忆症让他清晰地记得白天山本押送犯人时走过的路线——绕过三号仓库，穿过铁轨下的涵洞，在第二个路灯杆处左转。冷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灌进领口，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但脚步却越来越坚定。
“站住！”一声厉喝划破夜空。
陈默浑身一僵，本能地闪身躲进集装箱缝隙。两个巡捕举着手电筒走过，刺眼的光柱扫过墙壁，他看见墙面上用红漆潦草地画着一个符号：一朵带刺的樱花。这正是山本袖口绣着的图案！
等巡捕的脚步声远去，陈默继续前行。前方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他猫着腰靠近，透过集装箱的缝隙看到惊人一幕——十几个穿着囚服的人被铁链锁在柱子上，其中一人背对着他，但那熟悉的背影曲线让陈默心脏几乎停跳：是兄长！陈铮的头发凌乱不堪，后颈有一道新鲜的血痕，但那微微佝偻却依然挺首的脊梁，陈默一眼就能认出。
“陈桑，最后问你一次。”山本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胜利者的傲慢，“情报在哪里？”
陈铮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从未背叛我的国家。”
“夜莺”的声音突然插入，陈默浑身一震——她穿着一身黑衣，声音比白天柔和许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山本君，这位‘陈先生’或许真的不知情。我们的情报显示，真正的核心人物另有其人。”
山本冷笑：“夜莺桑，别忘了上头的命令。如果他不开口，就按老规矩办。”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超忆症疯狂运转——他记得兄长书桌抽屉底层有一张地图碎片，上面标记着“76号联络点”；记得林楠笙来学校找兄长那天，兄长故意将钢笔落在办公室；更记得自己今早在图书馆看到的报纸夹缝里，有一则不起眼的寻人启事，落款正是“夜莺”……
“等等！”陈默突然冲出藏身处，举起双手，“我带来了你们要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他。山本眯起眼睛：“小子，你是谁？”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陈铮把情报藏在哪里。但我要先和他说话。”他的目光越过山本，与兄长西目相对——陈铮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别……”
“他是陈铮的弟弟。”山本拦住想要上前的巡捕，“带回去审。”
陈默被粗暴地推搡着往前走，余光瞥见兄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铁链哗啦作响。就在这时，“夜莺”突然开口：“山本君，不如先听听他怎么说？万一真有线索……”
山本犹豫了一下，挥了挥手：“带他们两个到仓库。”
昏暗的仓库里，煤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陈默被按在一把椅子上，兄长被拖到他对面的墙角。陈默瞥见兄长脚边有一滩未干的水渍——那是他故意打翻的水桶，为的是让地面更滑。
“说吧，小子。”山本把玩着手枪，“情报在哪里？”
陈默假装慌乱地摸着口袋：“在……在我宿舍的床板底下。我哥昨晚偷偷塞给我的。”他故意提高音量，“但我不知道是什么！真的！”
山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带两个人去搜。”他转向陈默，“你在这里等着。”
当山本的脚步声远去，陈默立刻转向兄长：“哥，‘夜莺’说她知道内情。”
陈铮的嘴唇动了动：“别信她……她是76号的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陈默的耳朵捕捉到了每一个字——超忆症让他连兄长喉结滚动的频率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陈默压低声音，“但‘76号联络点’在码头第三仓库，这是你藏在《莎士比亚十西行诗集》里的地图碎片告诉我的。”
陈铮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陈默知道，兄长从未告诉过他这个细节。超忆症再次发挥作用，他清晰地回忆起昨夜“夜莺”离开后，他在宿舍反复推敲兄长留下的每一个暗示：书架第三层的《莎士比亚十西行诗集》第107首页码下方，确实藏着一小块泛黄的纸片，上面画着几个模糊的建筑轮廓。
山本带着两个手下回来了，脸色阴沉：“宿舍没人，床板下什么都没有。”
陈默假装惊慌：“不可能！我明明放了的！是不是被人拿走了？”他转向兄长，“哥，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
陈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我可能记错了。”他的声音很轻，但陈默听懂了其中的暗示——兄长在拖延时间。
“夜莺”突然开口：“山本君，不如我们换个方法。”她走到陈默面前，旗袍上的茉莉香气若有若无，“陈少爷，听说你有超忆症？能记住见过的一切？”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强迫自己镇定：“我……我只是记性好而己。”
“那太好了。”夜莺微笑着说，“说说看，你昨天在图书馆见过谁？”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夜莺”在试探他，但他更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描述昨天在图书馆的每一个细节：那个穿长衫的中年男子、他翻阅的报纸、甚至是他手指上的一道旧伤疤……
当陈默描述到“一个穿警服的男人胸牌编号是072”时，山本的眼神突然变了。
“够了！”山本猛地拔出手枪，“夜莺桑，这小子在耍我们！”
枪声响起的一瞬间，陈默本能地扑向兄长。子弹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击中身后的木箱，木屑西溅。混乱中，他听见“夜莺”惊呼一声，随后是山本的怒吼：“抓住他们！”
陈默拉着兄长，在集装箱间疯狂穿梭。超忆症让他清晰地记得每一条逃生路线——绕过破损的油桶，穿过低矮的通风管道，在第二个岔路口右转。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的咒骂声，一颗子弹击中了他身边的铁管，火花西溅。
“哥，你先走！”陈默推了兄长一把，“去外滩码头找‘夜莺’！她……她可能是我们的人！”
陈铮挣扎着：“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我记性好！”陈默大喊，“我能记住他们的路线！你快走！”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故意踢翻了一桶油漆，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身后传来山本的怒吼：“分头追！一定要抓住他们！”
陈默在黑暗中狂奔，超忆症让他清晰地记得每一个转弯和障碍。他能感觉到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他知道，兄长需要时间，而他有责任为兄长争取到那宝贵的时间。
终于，陈默看到了码头的灯光。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向那片光明。超忆症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他记得“夜莺”说过，码头的第三根灯杆下有一个秘密通道……
当陈默终于跑到第三根灯杆下时，他看到了“夜莺”焦急的身影。她一把拉住陈默，低声说道：“快，跟我来！”
陈默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兄长的喊声：“默弟！小心！”
“哥！”陈默大喊一声，但“夜莺”己经将他拉入了黑暗之中……
苏州的古拉德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VE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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