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保温箱塞进安检机时，金属传送带硌得掌心生疼。箱子里的钠电池样品裹着三层泡沫，像块揣在怀里的冰 —— 陆明教授今早特意交代，哪怕温差超过 5℃，循环寿命数据就会偏差 2%。
“默哥，要不我去跟王总再谈谈？” 林小夏拽着他的西装下摆，高跟鞋在机场瓷砖上打滑，“他好歹认识车企的人，咱们这样首接闯过去……”
“闯也要闯进去。” 陈默盯着安检机里跳动的绿色轮廓，上周董事会上王总拍着桌子骂他 “拿着卖烤冷面的钱搞永动机” 的嘴脸还在眼前，“光伏板补贴那 50 万己经花完了，再拿不到订单，下个月连菜农的收购款都结不起。”
保温箱刚过安检，林小夏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屏幕突然发抖：“王总发的股东群截图…… 他说咱们的电池是‘幼儿园手工课作品’，还把陆教授的论文改成了搞笑表情包。”
陈默抢过手机，屏幕上王总的头像在群里异常活跃：“建议各位股东尽快抛售，这小子马上要把公司折腾进破产清算！” 下面跟着一串 “+1” 的附和，其中甚至有两个菜农联盟的代表 —— 显然是被王总许诺的 “高价收购黄桃” 收买了。
“别管他。” 陈默把手机塞回她包里，抓起保温箱往登机口跑，“等会儿见到李总监，你就负责拍视频，别的什么都别说。”
车企总部的旋转门泛着冷光，陈默对着玻璃理了理皱巴巴的领带。林小夏举着云台相机跟在后面，镜头里他身后的 “新能源研发中心” 招牌亮得刺眼 —— 这是陆明教授托关系才让他们挂的临时牌子。
“陈总？” 前台小姐打量他的眼神像在看推销保险的，“李总监正在开技术评审会，您没有预约……”
“告诉他，我带了能在 - 30℃启动的钠电池。” 陈默突然提高音量，故意让走廊里的人都听见，“如果他没时间，我现在就去隔壁找特斯拉的办事处。”
会议室的门 “咔” 地开了，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别得一丝不苟。这就是技术总监李工，业内出了名的 “学术洁癖”，据说曾把某大厂送测的电池样品扔进垃圾桶，理由是 “电极材料纯度差 0.1%”。
“就是你要挑战我们的低温标准？” 李工的目光扫过陈默手里的保温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上周中科院的老朋友刚来过，说陆明的项目早就停了 —— 你们这是从哪个废品站捡的技术？”
陈默把保温箱放在会议桌上，打开的瞬间冒出白汽。巴掌大的电池组躺在干冰里，电极片上还贴着默哥厨房的 logo：“您可以现在测试，零下 20℃的容量保持率能到 85%，这是我们在冷库做的实测数据……”
“冷库？” 李工突然笑出声，身后的工程师们跟着哄笑起来，“陈总知道内蒙古的冬天是什么样吗？-30℃的极寒天气，连军用电池都得裹三层加热垫。就你们这小作坊……” 他突然伸手去戳电池，被陈默一把按住。
“别碰！” 陈默的指节抵着对方的手背，“干冰温度太低，您的手会冻伤。”
李工猛地抽回手，白大褂的袖口沾了点干冰粉末：“怎么？怕被我戳穿是劣质品？” 他从抽屉里甩出份检测报告，“这是你们送测的样品，循环寿命只有 800 次，我们的标准是 1200 次。就这还敢来谈合作？”
林小夏突然把相机怼到报告上：“李总监请看清楚，这份报告的送检单位是‘王记农产品贸易公司’，根本不是我们！” 她点开手机里的视频，“这才是我们的实验室数据，上周刚在国家新能源检测中心做的。”
视频里陆明教授正在调试设备，身后的温度计显示 - 25℃。李工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冷笑：“实验室数据有什么用？去年有家企业带着‘达标’电池去呼伦贝尔，结果车在半路冻成了冰雕。”
“所以我们需要三个月测试期。” 陈默突然掏出份协议推过去，“如果在内蒙古实测中，续航低于贵司锂电池的 80%，我个人赔偿 1000 万。但如果达标，你们必须签五年独家供货协议。”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声。李工的手指在 “1000 万” 那行字上敲了敲：“你知道 1000 万意味着什么？够买 200 组我们现在用的锂电池。”
“我知道。” 陈默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疤痕，“这是我爷爷留下的怀表，昨天刚在拍卖行估了 200 万。加上我持有的公司股份，总共能抵押出 2000 万 —— 足够赔了吧？”
林小夏突然拽他的衣角，小声说：“你疯了？那是菜农联盟的集体股，抵押出去他们怎么办？”
“相信我。” 陈默没回头，目光死死盯着李工，“三个月后，我让他们的黄桃能卖到内蒙古去。”
李工突然抓起笔，在协议上龙飞凤舞地签字。墨水晕开的瞬间，他突然凑近陈默耳边：“实话告诉你，我早就看锂电池那帮人不顺眼了。但如果你敢耍花样，我会让你们在行业里永远混不下去。”
走出车企大门时，林小夏的相机还在发烫。她翻出刚录下的视频，李工签字的特写镜头里，窗外的银杏叶正一片片往下掉：“现在怎么办？真要去内蒙古？那里的零下 30℃能冻裂钢铁。”
陈默望着手机银行的到账提醒 —— 抵押股份换来的 2000 万刚到账，其中 1000 万被冻结作为赌约保证金。他突然笑了：“去买羽绒服，要最厚的那种。再告诉陆教授，把实验室的设备全搬到草原去。”
王总的电话追过来时，他们正在机场排队值机。陈默按了免提，听筒里的咆哮声震得人耳膜疼：“陈默你个蠢货！那 1000 万是给菜农发年终奖的！你居然拿去打赌？我己经联合股东向法院申请冻结你的资产了！”
“王总别急。” 陈默对着镜头举了举那份协议，“三个月后如果你还在公司，我请你吃内蒙古的烤全羊。” 他突然压低声音，“对了，谢谢你帮我们免费宣传 —— 现在全行业都知道，有个卖烤冷面的敢跟车企赌 1000 万。”
挂了电话，林小夏突然红了眼眶：“刚才股东群里，老张他们把王总骂惨了。张叔说就算拿不到钱，也要把自家果园抵押了支持咱们。”
陈默看着登机口的显示屏，目的地 “海拉尔” 三个字闪着绿光。他摸出爷爷的怀表，表盖内侧的 “守拙” 二字在灯光下泛着柔光：“知道为什么选内蒙古吗？我爷爷当年在那儿当过兵，说最冷的时候，连枪栓都能冻住。”
林小夏突然把相机对准他：“采访一下陈总，现在后悔吗？”
“后悔没早十年遇到你。” 陈默笑了笑，转身走向登机口，“走吧，去看看能把电池冻裂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
飞机起飞时，陈默打开手机备忘录，新添了一行字：“给内蒙古的测试点配个烤冷面摊 —— 让工程师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抗冻’。” 舷窗外的云层翻涌如浪，他仿佛己经看见三个月后，钠电池在雪原上发出的蓝色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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