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为沈念卿包扎伤口时,指尖在她臂上的箭伤处顿了顿。“这箭簇上淬了软骨散,虽不致命,却会让人手臂酸麻无力。”他压低声音,将一小瓶解药塞进她袖中,“苏逸辰用的是西域手法,看来二皇子府里藏着不少能人。”
沈念卿眸色一沉。软骨散发作时隐蔽,若在修订典籍时突然手软,轻则被斥失职,重则可能被扣上欺君的罪名。苏逸辰这步棋,倒是阴狠。
“多谢太医。”她看着李太医收拾药箱,忽然问道,“当年我外祖父病逝,您是侍疾太医之一,可知他临终前见过什么人?”
李太医手一抖,药箱上的铜锁“咔哒”作响。“沈将军……是积劳成疾。”他匆匆行礼离去,披风扫过门槛时,落下半片干枯的海棠花瓣。
沈念卿捏着那片花瓣,忽然想起李太医曾写下“海棠树下,青苔有误”。难道外祖父的死,与王家有关?
次日清晨,青禾从外面回来,脸色凝重:“小姐,杂货铺掌柜昨夜被人发现死在后院,官府定了个畏罪自缢的结论。”
“意料之中。”沈念卿正在临摹兵符拓本,笔尖在“镇国”二字上凝了墨,“苏逸辰这是想斩草除根。”她将拓本折好,“备车,去吏部。”
吏部侍郎是沈修的门生,见沈念卿来,忙引她到密室。“大小姐要查的漕运旧案,卷宗早在三年前就被调走了,据说是二皇子以‘涉密’为由封存的。”他递过一本泛黄的账册,“这是当年各州县押运粮草的底册,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沈念卿翻到江南漕运那一页,指尖停在“苏州”二字上。苏州知府是王氏的表兄,当年负责押送的十万石粮草,账册上只记着“遇水毁弃”,却没有赈灾记录。
“青禾,去查苏州知府近三年的账目往来,尤其是与王家的。”她将账册收好,“另外,看看王姨娘当年陪嫁的田庄,是不是在苏州。”
三日后,青禾带回消息:王氏的陪嫁田庄恰好在苏州,且三年前突然扩建了十倍,买地的银子来源不明。更蹊跷的是,苏州知府每月都会派人送一坛“桂花酿”到沈府,签收人总是王氏身边的陪房。
“桂花酿?”沈念卿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外祖父最厌桂花味,因为他在战场受过箭伤,桂花香气会引发旧伤疼痛。
她立刻让人去查那坛新送来的桂花酿,果然在酒坛夹层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中秋送新米”。
“中秋是太后寿宴后的第一个节令,新米指的该是漕运粮。”沈念卿将字条对着日光,隐约看到背面有淡墨印出的“码头三号仓”,“看来他们还在借着漕运走私粮食。”
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沈念瑶披散着头发冲进院子,发髻上的金钗歪歪斜斜:“姐姐!你为何要让人查我母亲的田庄?是不是想污蔑我们贪污漕粮?”
沈念卿端坐不动,看着她裙摆上沾着的湿泥——那泥土带着河腥气,定是去过码头。“二妹妹若没做亏心事,何必如此慌张?”她指着沈念瑶腕上的玉镯,“这和田玉成色极好,怕是要上千两吧?二妹妹月例不过五十两,哪来的银子买这个?”
沈念瑶慌忙藏起手腕,转身就往王氏院里跑。青禾急道:“小姐,她这是要去报信!”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嫡女归来之锦绣谋途“让她去。”沈念卿望着墙角的海棠树,花瓣落在拓本上,晕开一小团墨迹,“我要让他们把藏着的东西,都自己亮出来。”
当晚,沈念卿故意在灯下翻阅兵符拓本,让送饭的丫鬟看到。三更时分,窗外传来轻响,她吹灭烛火,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是王氏的陪房。那老妇正用银簪撬开暗格,忽然被从梁上跃下的护卫按住。
“搜她身上。”沈念卿点亮烛火,看着护卫从老妇怀中搜出的密信,上面写着“中秋前清仓,兵符拓本己得”。
老妇瘫在地上,抖着嗓子喊:“是王姨娘让我干的!她说只要拿到拓本,二皇子就会保我们王家富贵!”
沈念卿让人将老妇捆去见沈修,自己则带着拓本首奔三皇子府。
萧景琰正在灯下看兵书,见她深夜到访,忙命人备茶。“这拓本是假的?”他看着拓本上的朱砂印记,忽然笑了,“你故意仿了个错处,把‘镇’字的竖钩写短了半分。”
“真拓本藏在安全的地方。”沈念卿将苏州账册推给他,“中秋漕运恐有异动,若能截获走私的粮草,就能坐实他们通敌的罪名。”
萧景琰指尖敲着桌案,忽然起身:“本王这就去调京畿卫,你留在府中,我己让人查清,李太医当年看到王家的人给沈将军送过一碗参汤,之后将军就开始咳血。”
沈念卿猛地抬头,烛火在她眼中跳跃。原来外祖父的死,果然与王氏有关。
中秋前夜,京郊码头三号仓火光冲天。京畿卫截获了正要装船的粮草,领头的竟是苏州知府的亲随。沈念卿站在暗处,看着萧景琰让人将账本与粮草一起封存,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苏逸辰举着匕首站在月光下,锦袍上沾着血污。“你毁了我的一切。”他眼中再无半分温润,只剩下疯狂,“我杀了你父亲,夺了你家产,你都不知道吧?”
沈念卿握紧袖中的匕首,前世的血海深仇如潮水般涌来。“我知道。”她声音平静,“所以今日,该清算了。”
匕首刺入皮肉的声音在码头回荡,沈念卿看着苏逸辰倒在血泊中,忽然想起那年桃花树下,他曾笑着说要护她一生。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萧景琰赶来时,只看到沈念卿站在火光前,裙角沾着血,手中紧握着那枚兵符拓本。“都结束了。”他轻声道,将披风披在她肩上。
沈念卿望着冲天的火光,忽然笑了。外祖父的冤屈,父母的性命,沈家的荣辱,终于能在这场大火中,得以昭雪。
次日清晨,沈府的海棠树下落了满地花瓣。沈念卿将兵符拓本与漕运罪证呈给皇帝,二皇子被废,王氏与沈念瑶被打入家庙,苏州知府等一众贪官悉数伏法。
柳氏站在廊下,看着沈念卿整理外祖父的兵书,轻声道:“你外祖父常说,真正的强大,不是能赢多少人,而是能护多少人。”
沈念卿抚摸着兵书上“守正”二字,忽然明白李太医留下的海棠花瓣是什么意思。海棠又名解语花,外祖父临终前,定是想说——王家的甜言蜜语里,藏着最毒的刀锋。
秋风穿过庭院,卷起满地海棠花,落在新修订的典籍上。沈念卿知道,未来的路还长,但只要守住本心,再大的风浪,她都能安然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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