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穿过听筒，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让小小的病房温度都下降了几分。刘姐和李晓月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但光是这声音，就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凌溯却丝毫未受影响，她握着手机，语气平静地回答：“我是凌溯，苏家的女儿，霍彦庭名义上的未婚妻。”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苏家的女儿？我记得苏家只有一个叫苏婉儿的女儿。至于霍彦庭的未-婚-妻……”男人刻意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刀，刮在人的心上，“据我所知，现在应该在精神病院里，享受霍大少爷为她准备的‘特殊照顾’。”
他显然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的处境，却毫无同情，反而充满了恶意的调侃。
这反应在凌溯的意料之中。
一个被全世界背弃，困在轮椅上的男人，性格扭曲偏执，再正常不过。
“看来霍先生的消息很灵通。”凌溯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既然如此，我就不绕圈子了。我可以帮你站起来，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作为交换，带我离开这里，并帮我对付霍彦庭和苏家。”
“帮你……站起来？”
这一次，霍成渊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冷漠，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度危险的审视。
“你凭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声音里压抑着风暴。
这两年来，他找遍了全世界的名医，得到的结论都是神经永久性损伤，终生无法行走。这个被霍彦庭玩弄于股掌之间，关进精神病院的蠢女人，凭什么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是疯子的呓语，还是……另有所图？
“凭我会的东西，恰好是你需要的。”凌溯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源于她身为金牌任务者时，积累的深厚医学知识，其中就包括远超这个世界水平的神经修复技术。
“霍先生，我知道你不信。但你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凌溯的话锋一转，变得犀利起来，“你的腿废了，霍氏集团的权柄旁落，你那个好侄子正一步步蚕食你最后的力量，把你当成一个笑话。你除了这栋别墅和一些残存的股份，还剩下什么？一个终日与轮椅为伴的废人，也配谈‘怀疑’和‘选择’吗？”
这番话，刻薄到了极点，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霍成渊所有的伪装，将他血淋淋的现实摊开在阳光下。
刘姐和李晓月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生怕电话那头的人会当场发飙。
然而，出乎她们意料的是，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良久，霍成渊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压抑的疯狂和暴戾，几乎要从听筒里溢出来。
“女人，你成功地激怒了我。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吗？”
“我只知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凌溯打断他，语气强势而不容置疑，“给你十分钟考虑。十分钟后，如果我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我会选择另一位‘合作伙伴’。毕竟，海城想看霍彦庭倒霉的人，不止你一个。虽然他们，不如你这么……根正苗红。”
说完，她不等霍成渊回答，首接挂断了电话。
“啪”的一声，病房里恢复了死寂。
刘姐和李晓月目瞪口呆地看着凌溯，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她……她居然敢挂那个恐怖男人的电话？还用那种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
“你……你疯了！”刘姐结结巴巴地说，“你这样会把他彻底得罪的！”
“不。”凌溯将手机还给刘姐，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运筹帷幄的淡然，“像霍成渊这种被压抑到极致的野兽，你越是顺从，他越是看不起你。只有表现出比他更强的姿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他才会把你当成平等的合作者，而不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她在赌，赌霍成渊对“站起来”这三个字的渴望，己经超越了所有的理智和尊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在刘姐和李晓月的心上敲打。
五分钟过去了，手机毫无动静。
刘姐的额头开始冒汗，手心里也全是湿腻。她觉得凌溯这次是玩脱了。
八分钟过去了，手机依旧安静如鸡。
李晓月的脸色己经和墙壁一样白了，她甚至在想，等会儿要是医院的保安冲进来，自己该怎么解释。
就在第九分五十九秒，当刘姐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嗡嗡——”
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亮起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正是刚才凌溯拨出去的那个！
刘姐的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凌溯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就知道，霍成渊一定会打回来。
她接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这一次，不等她开口，霍成渊那冰冷沙哑的声音便首接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地址。”
“海城安康精神病院，三楼，307病房。”凌溯报出地址，声音依旧平静。
“等着。”
男人只说了两个字，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但这两个字，却像是一道惊雷，宣告了旧有秩序的崩塌。
凌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刚才看似镇定，实则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跳舞，耗费了她巨大的心神。
第一步，成功了。
“他……他要来？”刘姐难以置信地问。
“不只是来，还会把我们都带出去。”凌溯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开始养神。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她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体力。
她对小一说：【调出原剧情里，关于霍成渊车祸的所有细节资料。】
【好的，凌溯。】小一的声音立刻在脑海中响起，【资料调取中……原剧情显示，霍成渊的车祸被警方定性为意外。雨天路滑，刹车失灵导致车辆坠崖。但根据世界底层数据分析，其刹车系统有被轻微改动的痕?痕迹，手法非常高明，足以骗过警方的常规检查。】
【动手的人是谁？】
【数据指向霍彦庭。他在霍成渊出车祸前，曾秘密接触过一名顶级的汽车改装师。】
凌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如此。
这个霍彦庭，比想象中还要心狠手辣。不仅对付她这个未婚妻手段残忍，对付自己的亲叔叔也是毫不留情。
很好，她的复仇名单上，又可以多添一笔血债了。
她需要霍成渊这把刀，而霍成渊，也需要她这双能治好他腿的手。他们的合作，建立在最稳固的利益和共同的仇恨之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是漫长的等待。
刘姐和李晓月如坐针毡，在病房里来回踱步。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隐约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走廊里响起了一片混乱的嘈杂声，院长惊慌失措的辩解声，保安们无力的阻拦声，以及……一个整齐划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正朝着307病房逼近。
“砰！”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身材魁梧的保镖率先冲了进来，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分立在门的两侧。
紧接着，一个男人坐着电动轮椅，缓缓滑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手工西装，衬得他皮肤愈发苍白。膝盖上盖着一条质地精良的羊绒薄毯，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指节分明，透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
那是一张俊美到让人无法呼吸的脸，五官深刻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线条冷硬。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渊，里面没有丝毫活人的温度，只有一片化不开的阴鸷和寒冰。
他坐在那里，明明身处弱势的轮椅之上，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却压得整个房间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霍成渊。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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