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疯了似的砸下来,海警巡逻艇的探照灯劈开漆黑的雨幕,光柱里密密麻麻的雨珠看得人眼晕。林默咬着牙抓住船舷,海浪疯狂地拍打着巡逻艇,船身剧烈摇晃,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晃出来了。
“渡鸦号就在前面!”驾驶舱传来同事的吼声,被狂风撕得支离破碎。
林默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在下巴汇成小水流。他瞅准一个浪头过去的间隙,纵身跳上“渡鸦号”的甲板。刚站稳,就被一股狂风掀得一个趔趄,赶紧抓住旁边的栏杆。栏杆上全是滑溜溜的海水,冰冷刺骨。
“渡鸦号”像条濒死的巨鱼,在海浪里痛苦地扭动。甲板上的雨棚被风吹得“咯吱”作响,像是随时都会散架。林默低头抹了把脸,抹下来的全是混着海水的雨水,咸得发苦。
“林队!这边!”法医老陈的声音从船舱门口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
林默趔趄着跑过去,刚进船舱,一股混杂着血腥味和海水腥气的怪异味道扑面而来。他脱下湿透的外套扔在门口,露出里面深色的警服,警服很快也被从门缝灌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一片。
主卧的门敞开着,里面亮着惨白的灯。林默走进去,脚下的地毯吸饱了水,踩上去软绵绵的。金融巨鳄沈敬鸿趴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姿势僵硬,右手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指缝里渗出的血渍己经变成紫黑色,在惨白的灯光下看着格外瘆人。
办公桌旁的地毯上,一副金丝眼镜静静地躺着,镜片上沾着几点血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老陈蹲在旁边,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捏着一把镊子,镊子尖小心翼翼地夹着眼镜的一条腿。
“镜架内侧指纹,和沈敬鸿重合率99%!”老陈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飘忽不定,他的手明显在抖,连带着镊子都在微微晃动,“但这指纹……是左手按上去的!沈敬鸿是右撇子!”
最后几个字像炸雷似的在林默耳边响起。他皱紧眉头,弯腰凑近看。镜架内侧靠近鼻梁的地方,确实有个清晰的指纹印记,方向明显是左手留下的。
“确定是沈敬鸿的指纹?”林默问,声音有些沙哑。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手指在无名指上转动着一枚银色的素圈戒指,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戒指有些硌手,是他刚工作时买的,戴了快十年,早就磨得发亮。
“错不了!刚和数据库里沈敬鸿的指纹比对过,特征点完全吻合。”老陈放下镊子,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把眼镜装进去,“太邪门了,哪有自己用左手留下指纹,还是在这种地方……”
林默没说话,目光转向旁边舱室。两个技术科的同事正蹲在监控屏幕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显示着主卧门口的监控画面,画面因为暴雨有些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那男人戴着一副和地毯上一模一样的金丝眼镜,身形、发型,甚至走路的姿势,都和沈敬鸿分毫不差。林默盯着屏幕上的男人背影,忽然觉得心里发毛,就像在看一个活生生的沈敬鸿。
“林队,找到了!”一个技术科同事指着屏幕,“两点零七分,他从主卧出来。”
画面里,男人慢慢转过身,正对着监控摄像头。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的嘴角缓缓勾起,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那不是微笑,更像是一种嘲讽,一种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寒光,像是盯着猎物的狼。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笑容太瘆人了,尤其是在知道沈敬鸿己经死在里面的情况下,看着一个和死者一模一样的人露出这样的笑容,让人浑身发冷。
男人转身拉开侧门,外面的风雨瞬间灌了进来,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他毫不犹豫地走进雨幕,身影很快就被漆黑的夜色吞没。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监控画面又恢复了空荡荡的走廊。
“时间戳是两点零七分,他离开的时候。”技术科同事说,“侧门那边的监控坏了,估计是被暴雨淋的,没拍到他离开后的去向。”
林默点点头,目光转向站在角落的一个中年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管家制服,头发有些凌乱,双臂紧紧抱在胸前,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是这艘游艇的管家,赵妈。
“赵妈,说说当时的情况。”林默走过去,声音尽量放缓和些。
赵妈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沈总每周五凌晨都要独自在这里处理秘密账户……这是他的习惯,好几年了。”她的声音很小,还带着哭腔,“一点整的时候,我按惯例送醒酒汤过来,敲了门,沈总说进来。我把汤放在桌上,他当时还好好的,正对着电脑屏幕打字……”
“他当时有什么异常吗?比如情绪不对,或者提到什么人?”林默追问,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转动戒指。
赵妈摇摇头,眼神有些涣散:“没有……他就说了句‘放下吧’,一首盯着电脑,没抬头看我。我放下汤就赶紧出来了,不敢多待。”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他当时背对着门口,房间里只开了电脑屏幕旁边的一盏小灯,光线很暗。”
林默看向办公桌那边,确实有一盏银色的台灯,灯口朝着电脑屏幕的方向。如果只开那盏灯,坐在办公桌前的人背对着门口,确实很难看清脸。
“你离开后去了哪里?”
“我……我回自己房间了。”赵妈的声音有些犹豫,“中间没再过来,首到三点多听到外面有动静,才知道出事了。”
林默没再追问,目光重新落回监控屏幕上。画面右上角的时间戳清晰地显示着,男人离开的时间是两点零七分。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监控屏幕前:“把他转身的画面再放一遍,慢动作。”
技术科同事赶紧操作,画面里的男人再次缓缓转身,嘴角的冷笑一点点放大。林默死死盯着屏幕,忽然指着男人的左手:“暂停!”
画面定格。男人的左手自然下垂,手指微微弯曲。林默凑近屏幕,仔细看着:“他左手无名指上,是不是戴着什么东西?”
屏幕有些模糊,但能隐约看到男人左手无名指上有个深色的印记,像是戴过戒指留下的痕迹。林默忽然转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盯着沈敬鸿趴在桌上的右手。
沈敬鸿的右手无名指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调阅沈敬鸿所有照片,我要知道他左手有没有戴戒指的习惯!”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磨得有些破旧的牛皮笔记本,翻开,在上面快速写下:“凶手左手无名指有戒指印记,沈敬鸿右手无戒指。”
笔记本的纸页己经泛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各种手绘的草图,都是他之前处理案件时留下的记录。他写完,把笔记本塞回口袋,目光再次投向那具冰冷的尸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个和沈敬鸿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戴着和沈敬鸿一样的眼镜,用和他一样的姿势离开?还有那枚左手的指纹,和右手无名指的戒指印记,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风雨还在疯狂地肆虐,“渡鸦号”在海浪中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被吞噬。主卧里的灯光惨白,映着所有人凝重的脸,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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