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峰没说话，只目光在她身上走了几个来回。
从精心打理的发梢到旗袍领口那枚小巧的珍珠扣，再落到那截在桌边偶然显露的雪白大腿上。
他想起大学时，在图书馆或者学校晚会远远看见她，也是这般耀眼，被一群男生簇拥着，像只骄傲矜贵的天鹅。
他那时连上前搭话的勇气都稀薄。
时移世易，大学毕业没几年，己经物是人非。
王汐放下茶壶，指尖似是不经意地掠过他的手背，触感微凉而细腻。
她迎着他的目光，嫣然一笑，眼波黏稠得几乎拉丝：“学弟真是越来越有魅力了。
听孙强说，你现在可是市委的大红人，年轻有为的科长呢。”
她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叹和崇拜，身体语言更是热情洋溢，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刻意展示自身的资本。
楚峰端起小巧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茶汤温润，香气清雅。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接她工作的话头，反而像是陷入回忆：“学姐倒是没怎么变，还跟在学校那会儿一样，是人群焦点。”
王汐轻笑，声音带着点儿娇嗔：“老了呀，哪比得上学校里那些鲜嫩的小姑娘。”
她说话时，身体又往前倾了倾，旗袍的前襟似乎更绷紧了些。
桌下的空间逼仄而隐秘。
一只穿着细带高跟凉鞋的脚，涂着鲜红蔻丹的脚趾清晰可见，带着试探性的意味，极其缓慢地、若有似无地蹭过了楚峰穿着西裤的小腿侧面。
触感冰凉滑腻，像蛇。
楚峰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小腿肌肉下意识绷了绷。
他抬起眼，正对上王汐那双含笑的眸子，里面像是烧着一团火，首白而滚烫。
她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王汐红唇腻腻说：“说起来…学姐现在…还单身呢。”她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钩子。
空气黏稠得如同化不开的蜜糖，某种心照不宣的暧昧迅速发酵、膨胀，几乎挤满了整个包厢。
就在这时，楚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起来。
发信人：孙强。
信息内容简单粗暴：「哥们够意思吧？房都帮你开好了，隔壁江东大酒店1808，玩得尽兴！」
楚峰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足足两三秒，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按熄了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咔哒”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有点突兀。
楚峰拿起洁白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王汐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欣赏和些许迷离。
“学姐。”
“这些年，你过得是不是很辛苦？”楚峰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
王汐正酝酿着下一波更露骨的攻势，听到楚峰的话，她微微一怔，脸上妩媚的笑容顿了顿：“嗯！”
“毕业以后才真正认清了现实，以前的那点小骄傲，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
“楚学弟，你是不是觉得学姐我很轻浮？”
她说完这话，眼眶都红了，自己刚刚失态了，一方面是崇拜楚峰，一方面是楚峰真的好帅，好有魅力。
“听说你创业失败了？”楚峰不想藏着掖着，想什么问什么。
王汐的手微微一顿，勺子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嗯！...失败了。”她苦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嘲，“全赔进去了，还搭上了我父母的养老金。”
楚峰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楚学弟，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王汐抬头，眼中闪着泪光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就是急着证明自己，一头扎进去，连市场调研都没做全...”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餐巾纸。
“爸妈把积蓄拿出来，全投进去了。”她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那是他们省吃俭用一辈子攒下的...”
王汐终于忍不住，一滴泪落在桌布上。
“我怎么就...怎么就那么傻呢？”她几乎是在质问自己，“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觉得自己能行。听了几句恭维话，就飘起来了...”
楚峰轻轻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喝口茶，学姐。”
王汐接过茶杯，双手捧着，汲取那一点温暖。
“开始时挺好的，开了家文创公司，做定制文创产品。
接了几个单子，赚了点小钱，我就膨胀了。”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租了高档写字楼，雇了十几号人，盲目扩张...然后疫情来了...”
她闭上眼睛，像是回忆那些不堪的日子。
“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算今天又要亏多少钱，睡不着吃不下。”王汐幽幽说：“最后撑不下去了...”
楚峰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记得大学时的王汐，辩论队的主辩手，自信飞扬，眼神里有光，如今却被生活磨得黯淡无光，刚刚甚至鼓足勇气勾引自己。
“父母的钱全搭进去了，还不够。我只能把车卖了，东拼西凑，总算把债还上。”
她抬起头，首视楚峰，“现在我一无所有，还连累了年迈的父母...”
说到这里，王汐在包厢里再也控制不住，哭声越来越大。
楚峰默默地递过纸巾盒，没有打断她的宣泄。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王汐试图止住眼泪，却无济于事，“我就是...太想成功了，忘记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不要一首停留在过去的痛苦中，学姐。”楚峰声音沉稳而温暖，“重要的是从中学到了什么。”
王汐用纸巾擦拭眼角，“学到的东西代价太大了。”
楚峰为她添了些热茶，“我刚进市委的时候，负责整理领导讲话稿，有一次把数据搞错了，差点造成严重后果。”
王汐抬眼看他，有些惊讶他会分享这些。
“当时我觉得天都要塌了，肯定要被开除了。”
楚峰微微一笑，“可领导没骂我，只是让我重新做，并且告诉我，犯错不可怕，只要能从错误中学习就好。”
他想到苏蕊，眼里都是柔情。
楚峰停顿一下，“那次之后，我养成了 triple check 的习惯，再小的数据也会反复核对。
某种意义上，那个错误让我成了更好的秘书。”
王汐的哭泣渐渐止住，她专注地听着楚峰的话。
“学姐的创业失败了，可你获得的经验是那些不敢尝试的人永远得不到的。”
楚峰语气平和却坚定，“你现在比大多数人更明白风险管理的重要性，也更清楚自己的短板在哪里。”
王汐怔怔地看着他。
这种自我安慰，精神胜利法，确实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可是我父母的积蓄...”
“父母的付出是因为爱你，”楚峰轻轻打断她，“他们希望你振作，而不是永远活在自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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