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悠悠地将面前的牌码好，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是她师父，对弟子的保护，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育我。”
这句话，让殷红棉等人猛地一愣。
随即，她们的眼睛，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苏小小抢先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与期盼。
“前辈……您知道霜华的下落？”
夏浅斟轻笑一声，将胡了的牌推倒，慢条斯理地收着筹码。
“她的下落？”
“等着吧。”
“此劫，是她自己的心魔。若能渡过，她自然会出现。若渡不过……”
“赶去给她收尸么？”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
叶霜华冲出仙客来，脑中一片空白，如同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洛阳繁华的街头。
车马喧嚣，人声鼎沸，都仿佛与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她撞到了一名锦衣公子。
那公子正欲发作，看清她的容貌，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淫邪，伸手便要来摸她的脸。
叶霜华眼神空洞，看都未看他一眼。
她只是下意识地，并指一点。
一道无形的剑气，瞬间刺出。
“啊——！”
那公子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踉跄后退，腕骨己然寸断。
她继续向前走。
她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不小心被顽童撞翻了担子，红彤彤的果子滚了一地。
老人蹲在地上，手忙脚乱，一脸无助。
叶霜华停下脚步，默默地蹲下身，将那些沾了尘土的糖葫芦，一串一串地，重新捡回担子里。
老人感激地道谢，她却毫无反应，起身，继续向前走。
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往日里遇到此类事件时，自己会有的反应。
起身，继续向前走。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提线木偶师，在操控着她的身体，行善，扶弱，做着一切符合“叶霜华”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但她的魂，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不知走了多久。
天色，渐渐暗了。
她累了，独自一人，蜷缩在一条小巷的墙角坐下。
路过的行人，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衣襟带血的模样，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指指点点。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就在此时，一道娇媚中带着几分病态笑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哎呀呀，这不是剑宗大名鼎鼎的叶仙子么？”
叶霜华缓缓抬头。
只见一名身着鹅黄罗裙、撑着一柄小巧油纸伞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
少女容貌极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却弯成了月牙，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的愉悦。
海外仙山，蓬莱嫡传，丁玲儿。
也是她叶霜华，多年的死对头。
丁玲儿用伞尖，轻轻点了点叶霜华沾满灰尘的裙摆，啧啧称奇。
“我听说你来了洛阳，特地来找你的。
上次在东海，你让我丢尽了脸面，我还想着，今日怎么把场子找回来呢……”
她说到这里，忽然掩唇轻笑，
“可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被男人甩了？真像一条被主人丢掉的死狗啊！”
叶霜华却只是抬起头，用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愤怒，没有屈辱，甚至没有半分波澜。
丁玲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一股属于二品的气息，自她体内一闪而逝，带着炫耀般的得意。
“忘了告诉你，我己破境，入了二品，本想堂堂正正地击败你，让你知道，谁才更有资格……可你……”
“你这蠢货，根本不知道自己放走了什么！”
她俯下身，凑到叶霜华耳边，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现在是名满天下的‘石头居士’！是连大乾的圣上都亲口赞誉的天才！”
“你与他解除了婚约，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我会让你看看，谁才是配得上他的女人！”
她看着叶霜华那毫无反应的脸，心里更加愤怒！
她喜欢看的，是叶霜华那副清冷孤傲的模样，被自己一点点击碎时的挣扎与不甘。
而不是现在这副死人一样的表情。
“不说话？”
丁玲儿收起油纸伞，伞尖在石板上轻轻一点。
下一刻，她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现在叶霜华面前。
她伸出伞柄，毫不留情地，戳中了叶霜华的肩膀。
叶霜华踉跄一下，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
她依旧没有反抗。
“拔剑啊！”丁玲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尖锐的烦躁，她用伞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叶霜华的胸口，
“你不是剑宗千年不遇的天才么？你的骄傲呢？你的剑呢？”
“现在的你，不过是个连剑都握不稳的废物！”
“也难怪……难怪他不要你了，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要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狗。”
这些恶毒的言语，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叶霜华的耳中。
她听着，竟觉得……丁玲儿说的，都对。
是啊，自己就是个废物，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
丁玲儿看着她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眼中的愉悦，终于彻底化为了厌烦与无趣。
“真扫兴。”
她撇了撇嘴，像是丢掉了一个不好玩的玩具。
“既然你不想玩了，那留着你，也没什么意思了。”
丁玲儿缓缓抬起手。
“那就去死吧。”
丁玲儿掌心下压，杀机毕现！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又带着哭腔的童声，划破了小巷的死寂。
“娘亲！”
丁玲儿的动作，猛地一僵。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她身旁飞奔而过，跌跌撞撞地扑向了墙角的叶霜华。
是月月。
她扑到叶霜华身前，伸开小小的双臂，用自己稚嫩的身体，挡在了叶霜华和丁玲儿之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瞪着丁玲儿。
巷口，谢天予的身影缓缓出现。
“把你的手，拿开。”
丁玲儿的身体，猛地一颤。
这个声音……
这个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声音！
她缓缓转过身。
前一刻还满是恶毒与杀意的脸，在看到谢天予的瞬间，竟如春雪消融，绽开了一抹百媚千娇的笑容。
“谢……谢公子！”她的声音甜甜的，“你……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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