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重新泛起温和的光,透着一股亲热劲儿,仿佛真是为李建国打算:
“老婆子我在这儿也住了大半辈子了,说话还算管点用。中院易中海家索性他易中海也被判刑了,他那西厢房,隔出个耳房给你住?
那地方也敞亮!他易中海现在也回不来,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再不然,后院许富贵他们家,他家那偏厦子可空着,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我跟老许头打声招呼,就当你帮他们家看房子了,租金都不必给!按月给点粮票意思意思就成!要是都不合心意……
要不老婆子我写个正式的遗嘱给你?等我两腿一蹬入了土,那两间正房,铁板钉钉全是你的!
连根房梁带块砖,都归你李建国!这样总行了吧?稳当!合理!合情!合法!你说呢?”
她一口气说完,仿佛给出了一个天大的、不容拒绝的解决方案,浑浊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期许,望向李建国,
那眼神里甚至还藏着一点,“老婆子我可是为你费尽了心机”的邀功意味。
“噗……”
回应她的,是李建国喉咙里逸出的一声短促嗤笑。这笑声轻飘飘的,却像一枚带着火星的针,瞬间扎破了聋老太太刚刚鼓胀起来、自以为翻盘的气囊。
他缓缓摇着头,动作慢得像是在演一出,慢放的皮影戏,眼底的嘲讽浓得化不开,
仿佛在看一个临到枪毙还在念台词的、极度滑稽的龙套演员。
“啧啧啧……”李建国咂着嘴,往前探了探身子,脸上那笑容不仅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阴恻恻地渗人:
“我说聋老婆子,刚才说你是千年的狐狸玩聊斋,看来是我李建国格局小了!”
他话音一顿,眼神骤然变得像淬了毒的刀子,首勾勾地攫住聋老太太闪躲的目光:
“你是千年的老狐狸精,穿上了红棉袄绿棉裤,扭着秧歌跟我这儿演,‘普法大讲堂’来了啊?”
这比喻太过刁钻辛辣,又带着强烈的画面感,刺得聋老太太脸上仅存的那点,故作镇定的伪装都抽动了一下。
“政策?国家规定?呵!”李建国冷哼一声,那声音如同寒冰:“你拿它当挡箭牌,是不是忘了还有那么几个字——
‘历史遗留问题,特事特办’?是不是忘了前门大街,那批五十年代初被占了房的,是怎么靠着几张纸摁了手印、找了人,就把新换的房契给办下来的?”
聋老太太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事她自然知道,运作得极其隐秘!
“国家不让过户?不能买卖?”李建国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那西城麻线胡同那几家,换了名字的老西合院,房管所是怎么盖章通过的!”
聋老太太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人狠狠擂了一记重拳!眼瞅着要炸开!
李建国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彻底劈开了聋老太太心底最后的侥幸:“现在你跟我扯这个?”
他眼神里的嘲弄变成了纯粹的可怜,仿佛在看一个智商欠费,强行关机的老傻瓜:“我说聋老婆子,你这岁数……
脑子是真不够使了,还是跟我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演戏演上瘾了呢?”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天的西北风,凛冽地刮了过来:“行了!戏台子塌了!别演了!锣鼓点该收了!”
李建国的手动了。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那件,半旧深蓝棉袄的下摆往后一撩,露出里面干净的白粗布内襟。
随后李建国两根手指,捏着那份薄薄的“纸”,轻轻地、却又极具分量地放在了他们之间,那坑洼不平、此刻还沾有茶渍,和碎瓷的紫檀木小几上。他的动作有一种近乎仪式的郑重。
那纸张的抬头,她太熟悉了!熟悉到骨子里!那是一种她当年常用、专门用于“借贷”事宜的特殊印刷格式!
抬头下面印着一行行,标准的条款文字。她的目光如同受惊的疯鼠,疯狂地在纸上扫过!谷子的谷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聋老婆子,看来您老人家这记性,是真真儿的不太行啊”
他甚至还用上了敬语,讽刺得无以复加:“这份东西怎么用,不用我说了吧?
他指了指那张纸,睁着眼说瞎话道:“白纸黑字红指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半年前!大概就是去年这会儿,您老人家跟我借了两千块钱,您用您后院那两间正房,拍着胸脯对我李建国保证,
说这是您聋家几代人的老根儿,顶顶实在的产业!拿这个做抵押,绝对万无一失!
到时候要么还钱,要么拿房子顶账!您说街坊邻居,相互帮衬,立个字据不过是个过场,是个保证!
您说您一个孤老婆子,就讲究个白纸黑字凭良心
虽然手印您当时没按,但是现在补上也是一样的嘛,正好昨天期限到了,您只要按上手印,明天我就去过户房子就可以了,你说我说的对吗!”
聋老太太的嘴唇剧烈哆嗦起来,干瘪的皮肤绷紧到快要裂开,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李建国的每一个字,都特么是睁着眼说瞎话,都特么是无中生有,都特么是在胡说八道!
她聋老太哪里需要找要饭的李建国借钱,他李建国哪里有2000块钱可借,可是那又如何,李建国就是这么赤裸裸明晃晃的讹诈,她能不认吗?她敢不认吗?
“合同日期清清楚楚,借款最后期限就是昨天!”李建国语气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
“昨天你聋老太太可把两千块钱还我了?嗯?”
聋老太太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如同被电击!太师椅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她的脑袋在惯性下猛地往后一顿,后颈的筋被扯得生疼!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签了这自愿房子抵押借款协议,房子就是李建国的了,不签,明天自己的命就是国家的乐!可她当时……
被易中海的惨状扰乱了心思,虽然对李建国起了杀心,但是现在真的不敢发作啊,她需要时间啊!
“您没还钱!期限过了!”李建国的声音,冰冷地宣判着既定事实:“这合同上可是写得明白!
期限一过,您若不能归还借款本息,作为抵押物的房产,将自动由我李建国方进行处置!您这个指纹现在按吗!”
他拿起那张纸,纸张在指尖微微抖动着,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响:“按与不按都随你,可是过后的行动可就随我了
现在聋老婆子您听好喽!明天一早咱们俩,哦不,是我这后生搀着您这老太太,咱俩规规矩矩地去街道,去房管所!
您拿着这合同,再带上您的房契。我李建国全程陪着您!”
他脸上的冷硬忽然收了一收,竟浮现出一丝极其真诚、却又诡异得不像,是人类该有的“善意”笑容:“您放心手续嘛,我来打点!
办事儿需要的……嗯,那个茶水费、跑腿钱”他捻了捻手指,做了个微妙的手势:
“我李建国自会安排得妥妥当当!一分不会让您这孤老婆子出!”
那份“善意”落到聋老太太眼里,简首比最毒的咒诅还要令人胆寒!
“到时候,您只需要在人家工作人员的台子前,亲口证实一下!再摁个红指印!您那两间正房房契上”
李建国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讨论菜市口的菜价:“‘龙李氏’那三个字,就会顺顺当当、合情合理、完全符合国家政策地换成——
李!建!国!这仨字!”
他说完最后三个字,整个堂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汽灯灯芯燃烧的嗞嗞声,突兀地变得无比刺耳。
地上那滩污浊的茶渍,也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老妪,此刻如同被剥光抽骨的惨状。
李建国静静地,看着太师椅上己经完全僵住、眼神空洞、连最后一丝挣扎与怨毒,都仿佛被冻结了的聋老太太,仿佛在欣赏一件,耗尽心机终于到手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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