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宋思哲都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雕。
他没有听课，没有刷题。
那张从U盘里拷出来的，只有一个“Axt”文件的电脑屏幕，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用BFS（广度优先搜索）效率更高。你觉得呢？”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的骄傲，
然后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心脏上，慢条斯理地搅动。
他败了。
在自己最擅长，最痴迷的领域，被人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彻底击溃。
对方甚至不屑于出手。
放学铃声响起。
教室里瞬间炸开锅，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
李淳刚凑过来，一巴掌拍在江寒的肩膀上。
“寒哥，走啊，去网吧开黑！今天我请客！”
江寒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教室前方那个僵硬的背影。
“你先去，我还有点事。”
李淳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孤零零坐在多媒体电脑前的宋思哲。
“我嘞个豆，你不会真要把这书呆子收了吧？他那个人，怪得很！”
江寒没说话。
李淳刚识趣地闭上了嘴，自己背着书包溜了。
很快，喧闹的教室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寒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包，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宋思哲。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鼓点，敲在宋思哲紧绷的神经上。
江寒停在了他的面前。
宋思哲终于动了。
他抬起头，那张总是写满孤傲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茫然和挫败。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很干涩，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知道什么？”江寒的语气很平淡。
“BFS……还有那些，我根本没听过的东西。”
宋思哲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死死地攥紧，
“这些知识，高中根本不可能教！”
来了。
鱼儿彻底咬钩了。
江寒看着他那张因为信仰崩塌而显得有些可怜的脸，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收服一个天才，就必须先打碎他的世界观。
现在，是时候给他重塑一个了。
“确实不是在学校学的。”
江寒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宋思哲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
江寒没有在意，他用一种讲故事的，很随意的口吻开了口。
“我有个表哥。”
宋思哲的耳朵竖了起来。
“他在美国。
硅谷，山景城。”
江寒顿了顿，吐出了一个让所有程序员都无法抗拒的名字，“谷歌总部。”
轰！
宋思哲的脑袋，嗡的一声。
谷歌！
那个在他心中如同圣地，如同神庙一样的存在！
江寒继续给他编织这个完美的，无法求证的谎言。
“他是个工程师。
级别不低，能接触到一些内部的技术分享会和学习资料。
他知道我喜欢计算机，就偶尔会打包一些东西，发邮件给我。”
这个解释，天衣无缝。
它完美地回答了宋思哲心中所有的困惑。
为什么江寒的知识储备，完全超越了一个高中生的范畴？
因为他有一个来自世界顶尖科技公司的信息源！
为什么江寒能一眼看穿自己迷宫题目的本质？
因为他接触的，是真正站在行业金字塔顶端的思想和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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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哲那颗被击碎的心，非但没有感到屈辱，反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渴望！
他看着江寒，就像一个迷路的信徒，看到了神庙的引路人。
“那些资料……你……”
他想问，你能给我看看吗？
但这句话，他问不出口。
那是属于别人的机密，是何等珍贵的宝藏？
江寒看穿了他的心思。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江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算我把谷歌所有的内部资料都给你，你看得完吗？
看得懂吗？
能把它们全部转化成你自己的东西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宋思-哲哑口无言。
他不能。
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性格孤僻，遇到难题只能一个人死磕，效率极低。
江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终于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明年，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NOI。”
宋思哲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舞台！
“组个队。”江寒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负责方向、架构和核心算法思路。
你，负责具体的编码和实现。”
“目标，全国金牌。”
江寒伸出手。
“干，还是不干？”
宋思哲死死地盯着江寒伸出的那只手。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地起伏。
组队？
和这个实力深不可测，背后甚至可能有谷歌撑腰的怪物一起？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所有的孤傲，所有的挣扎，在“全国金牌”这西个字的巨大诱惑面前，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猛地站起身。
“干！”
一个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伸出颤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江寒的手。
成了。
江寒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未来那个在互联网世界里叱咤风云的技术大神，自己的首席技术官，第一个核心班底，到手。
他收回手，拍了拍宋思哲的肩膀。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放学后，去星空网吧，我教你点新东西。”
说完，他背起书包，转身离开。
宋思哲还站在原地，激动得全身发抖，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通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江寒走出教学楼。
心情很不错。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在校园里扫视，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很快，他在图书馆的窗边，看到了她。
林夕瑶。
她还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扎着一丝不苟的马尾，低头看着书。
阳光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片安静的剪影。
江寒的脚步停了下来。
虽然他用一万块的奖金，暂时缓解了她的窘境。
但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形的墙，依然存在。
她接受了他的帮助，却没有接受他的人。
她清冷的，像一朵带刺的雪莲，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
搞定宋思哲，用的是技术碾压和利益捆绑。
但对林夕瑶，这一套，行不通。
江寒皱起了眉。
必须想个办法，一个能真正凿开她那坚硬外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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