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居的正厅里，太医刚为沈云霁诊完脉，起身对沈云岫道：“县主放心，云霁少爷只是右腿骨折，没有伤及筋骨，好生休养三个月便能痊愈。只是这孩子性子倔，摔下来时还护着旁边的顾昀小公子，自己受的伤更重些。”
沈云岫走到床边，看着沈云霁苍白的小脸，右腿打着厚厚的夹板，心疼得指尖发颤：“怎么会惊马？”
伺候的小厮低声道：“说是国子监的顾昀小公子骑的那匹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云霁少爷怕他摔着，伸手去拉，结果两匹马都慌了，一起摔了下来。”
沈云霁忍着痛，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姐姐，我没事，你别怪别人……顾昀也摔断了胳膊。”
沈云岫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傻弟弟，保护同窗是对的，但也要顾着自己。好好躺着，姐姐让厨房给你炖些排骨汤。”
安顿好云霁，沈云岫回到书房，游龙进来禀报：“小姐，方才刑部传来消息，沈明玥在牢中突发急病，己经没了。”
“什么？”沈云岫猛地站起，“怎么会这么巧？”
“听狱卒说，是傍晚发的病，上吐下泻，没多久就没气了。”游龙道，“二皇子府的人下午去过牢房附近，会不会是他们动的手？”
沈云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沉沉的暮色，指尖冰凉：“云霁受伤，沈明玥猝死，这两件事太蹊跷了。”
她转身道，“游龙，你去太子府一趟，把这事告诉殿下，请他派人查查看。尤其是国子监那匹惊马的来历，还有沈明玥的死因。”
次日清晨，太子府的石磊前来回话，脸色凝重：“县主，属下查到，昨日国子监管马的小厮，是二皇子府外院管事小妾的堂弟。而沈明玥昨夜在牢中只喝了一碗粥，那粥与其他囚犯的一样，只是她用过的碗，不知被谁收走了，找不到踪迹。”
沈云岫指尖攥紧：“果然与二皇子有关。他杀沈明玥，是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可云霁的伤……”
“顾昀小公子平日与云霁少爷交好，应当不是故意的。”石磊道，“只是那匹马前几日还好好的，昨日突然受惊，确实可疑。”
沈云岫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几个字，又缓缓划掉：“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猜测。二皇子行事越发缜密了。”
她望着窗外，心中隐隐不安。
这场风波，显然还未结束。
沈家人流放的那日，天色阴沉，飘着细雨。
惊鸿进来问：“小姐，要不要去城门口看看？听说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也能解解气。”
沈云岫正在给云霁读策论，闻言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放下书卷，看向窗外的雨丝：“他们于我，早己是无关紧要的人。就像路边的污泥，你若踩上去，只会脏了自己的脚。何必呢？”
惊鸿想想也是，便退了下去。
午后，雨停了。
沈云岫扶着云霁，带着祭品来到城郊的沈家墓园。
母亲林氏的墓碑在雨水冲刷下，愈发洁净。
“娘，”云岫将一束白菊放在碑前，声音轻柔，“害您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国公府没了，但我和阿霁好好地活下来了。”
云霁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将一块桂花糕放在碑前：“娘，姐姐把我养得很好，我以后会保护姐姐，像爹爹一样厉害。”
沈云岫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眼眶微热：“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阿霁，等爹爹回来，我们一家人……总会团圆的。”
风吹过墓园，带来青草的气息。
仿佛有温柔的目光从云端落下，静静注视着这对姐弟。
几日后的早朝结束，皇帝与皇后在御书房一起召见了太子萧宸。
“太子，上巳节的宴会上，你对沈云岫的心意，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皇帝放下朱笔，看着儿子道，“东宫之中，按礼制该有良娣一人，良媛二人，承徽西人，昭训六人。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充实东宫，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萧宸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如今国事为重。魏城洪灾刚过，北狄蠢蠢欲动，儿臣无心顾及后宫之事。”
“国事重要，皇嗣就不重要了？”皇帝微微蹙眉，“你是储君，将来要承继大统，子嗣单薄如何能行？”
皇后在旁打圆场：“陛下，太子年轻，或许是觉得时机未到。不如先定下太子妃，其余的人选，慢慢再议？”
萧宸抬头，目光坚定：“母后，儿臣心中只有沈云岫一人。若立太子妃，必是她。至于其他位份，儿臣暂无此意。请父皇母后容儿臣缓一缓，待加冠之后，再议不迟。”
皇帝看着儿子执拗的样子，无奈长叹：“你啊……真是被那沈云岫迷了心窍。身为储君，当以大局为重，岂能如此儿女情长？”
“父皇，”萧宸朗声道，“儿臣并非沉溺情爱。只是觉得，后宫安宁，才能专心国事。若勉强纳不喜欢的人，徒增纷扰，反而不美。请父皇给儿臣两年时间，待国事稍定，儿臣自会给父皇母后一个交代。”
皇帝看着他眼中的坚持，终究是松了口：“罢了罢了，随你吧。只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萧宸退下后，皇帝望着窗外，对皇后道：“你看他，以前何等冷静自持，如今竟为了一个女子，连父皇的话都敢顶撞。这沈云岫，怕是会影响他啊。”
皇后轻叹：“陛下，太子有分寸。嘉宁那孩子，虽爱行商，却也有才有德，并非寻常女子。或许，她能成为太子的助力也未可知。”
皇帝沉默不语，心中对沈云岫，终究还是存了几分芥蒂。
太子离京前往魏城巡视洪灾那日，沈云岫特意赶到城门口送行。
“路上小心。”她递给他一个锦袋，里面是亲手缝制的药囊，“魏城刚遭过灾，恐有疫病，这是外祖家送来的防疫药粉，你带在身上。”
萧宸接过锦袋，指尖触到她的温度，心中一暖：“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城南的冰糖葫芦。”
云岫脸颊微红，点了点头：“嗯，我等你回来。”
看着太子的仪仗渐渐远去，她站在城楼上，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二皇子府中，萧煜正与柳丞相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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