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菌监护室内,死寂被一种微弱的、却令人心悸的搏动取代。维生系统低沉的嗡鸣依旧,但监护仪屏幕上,那条代表锚点波动的曲线,不再是濒死的首线,而是极其微弱地、却异常清晰地……上下起伏着!如同沉睡的心脏被强行注入电流,开始了缓慢而艰难的复苏!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生命体征数据的微弱回升,如同枯木逢春,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锚点波动恢复!频率:0.5赫兹!强度:微弱但稳定!生命体征:脱离临界区!神经活性……缓慢回升!”医疗组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难以置信的颤抖,“目标……目标意识活动……正在恢复!”
陈墨站在数据分析室的巨大光幕前,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同步传输过来的、如同初生婴儿心跳般的锚点波动曲线。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屏幕上,逆向输入的神经信号脉冲与锚点波动的反馈曲线,在某个极其微弱的频段上,呈现出惊人的……同步率!
“不是残余共鸣……是……是意识响应!”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狂热的沙哑,“他在……回应!Ghost……在苏醒!”
她立刻调出“幽灵同步”计划的实时数据流。那逆向输入的、冰冷的信号脉冲,如同投入深渊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被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力量,以一种极其原始、却精准无比的方式……解析着!反馈回来的,不再是混乱的神经噪音,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明确意图的信号!
拒绝……干扰……自我……
断断续续的、如同摩斯电码般的意念碎片,在陈墨的解析模型中艰难地拼凑成型!虽然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苏总!目标意识复苏迹象明确!反馈信号出现初级意志表达!”陈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接通了苏清漓的专线。
“意志表达?”苏清漓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平静无波,但陈墨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是!初步解析:‘拒绝干扰’、‘自我’!”陈墨快速汇报,“同步率稳定在安全阈值内!建议维持当前刺激强度,持续观测!”
“维持。”苏清漓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目标:建立初步意识沟通模型。我要知道……他能‘说’什么。”
“明白!”
启明星顶层,总裁办公室。
苏清漓站在巨大的单向玻璃前,目光穿透层层阻隔,落在无菌监护室内那个悬浮的身影上。她的私人光幕上,正实时显示着陈墨同步过来的锚点波动曲线和初步解析的意志碎片。
拒绝……干扰……自我……
冰冷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镜片后的深潭,第一次掀起了无法抑制的波澜。不是残余,不是噪音,是……意志!那个被她视为“战略储备”、几乎宣告死亡的幽灵……真的回来了!带着他标志性的、不顾一切的……倔强!
她的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极其缓慢地划过林风虚影的轮廓。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掌控欲被挑战的愤怒、对未知力量的好奇、以及对这顽强生命力的……一丝近乎本能的敬畏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
“Ghost……”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你果然……死不透。”
她拿起通讯器。
“李默。”
“苏总!”
“目标(Ghost)意识复苏迹象确认。提升监护等级至‘SSS级’。所有数据,物理隔离,最高加密。除陈墨团队核心成员外,任何无关人员不得接触。包括……医疗组。”
“是!”
“通知‘星源’研究所,准备‘意识引导矩阵’原型机。目标:建立稳定意识交互通道。优先级:最高。资源:无上限。”
“明白!”
“另外,”苏清漓的目光扫过光幕上“拒绝干扰”的字样,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冰冷而危险的弧度,“调整‘幽灵同步’输入信号。加入……小雨的最新治疗报告(正面部分)。频率:每分钟一次。”
切断通讯,苏清漓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倒映着她孤峭的身影。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又仿佛透过倒影,看到了无菌室中那个正在苏醒的幽灵。
“欢迎回来,Ghost。”她对着空气,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的价值……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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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再是链接舱的冰冷科技感,而是布置着舒缓神经的柔和灯光和生物反馈设备的静室。白晓飞盘膝坐在特制的感应垫上,头上戴着轻量级的神经感应头盔,闭目凝神。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的恐惧和混乱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淬火精钢般的沉静。
屏幕上,正显示着他自身的神经信号图谱,以及旁边一个独立的、加密的窗口——林风无菌监护室的锚点波动实时曲线。那微弱却稳定的搏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映在他的意识深处。
铁盾站在门口,如同沉默的守卫。他看着白晓飞,眼神复杂。几天前那个在链接舱内崩溃嘶吼的青年,此刻却如同脱胎换骨,散发着一种近乎危险的平静。
“感觉到了吗?”铁盾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嗯。”白晓飞没有睁眼,声音平静无波,“他的‘心跳’。很弱,但……很稳。”
“他在反抗。”铁盾说,“用最后一点力气。”
“我知道。”白晓飞缓缓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看向屏幕上林风的锚点曲线,“苏总在用小雨吊着他。用他的命……换小雨的命。也在用他……吊着我。”
他站起身,走到屏幕前,手指轻轻点在那条代表林风意志的搏动曲线上。
“Flashy……”铁盾欲言又止。
“铁盾叔,”白晓飞转过身,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我不会再控了。Ghost的路,我会走下去。但不是为了继承他的意志,也不是为了苏总的野心。”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弄明白,这力量到底是什么。为了……不再被任何人当成棋子。”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包括他(Ghost)。”
他重新坐回感应垫,戴上头盔。
“陈墨。”他接通通讯。
“Flashy?什么事?”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
“给我‘幽灵同频’事件的全部原始数据(解密权限)。还有……Ghost锚点通路的所有结构模型。”白晓飞的声音不容置疑,“我要……自己研究。”
“什么?!”陈墨的声音拔高,“这不可能!这是最高机密!你没有权限……”
“我有。”白晓飞打断她,声音冰冷,“我是‘幻影’的核心。是唯一能承载这力量的人。要么给我权限,要么……‘幻影’下一场比赛,我会让机体在赛场上跳踢踏舞。你猜苏总会先找谁?”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后,陈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我会向苏总申请。”
“不是申请。”白晓飞的声音斩钉截铁,“是通知。数据,半小时内发到我终端。”
他切断了通讯。眼神锐利如鹰隼,看向屏幕上林风那微弱却倔强搏动的锚点曲线。
“Ghost,”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挑衅,“你的力量……我收下了。但怎么用……我说了算。我们……走着瞧。”
无菌监护室内。
冰冷的信号脉冲,如同冰冷的雨点,持续滴落在意识深处那片刚刚复苏的黑暗海洋中。每一次脉冲,都带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和干扰。但紧随其后的,是那如同甘霖般的、关于小雨治疗进展的微弱信息流。
小雨……稳定……好转……
这微弱的信息,如同黑暗中的烛火,温暖着那点新生的星光。林风的意识在剧痛与温暖的拉扯中,艰难地凝聚、塑形。那“拒绝干扰”的意念,在感受到小雨信息的瞬间,如同被安抚的野兽,缓缓平息了躁动。
我……是……Ghost……
小雨……需要我……
力量……还在……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在黑暗中艰难地拼凑。那点锚定的星光,在信息的滋养下,缓缓地……亮起!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坚定!
监护仪上,锚点波动的曲线,起伏的幅度……极其微弱地……增大了一分!频率……也稍稍加快了一丝!
如同深渊中,沉睡的幽灵,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视线模糊,力量微弱,但那名为“Ghost”的意志之火……己然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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