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星带上房门后，公寓里终于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之前三个男人带来的，那种混合着古龙水、雪松香与名利场的浮躁气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空气里彻底抹去。
只剩下窗外清冷的月光，安静地洒在地板上，将每一粒微尘都照得清晰可见。
林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扇薄薄的门板，隔绝了夏晚星探究的视线，却隔不断他自己内心翻涌的波澜。
他缓缓抬手，从口袋里重新拿出那块玉佩。
墨绿色的玉石在他掌心，触感冰凉，却又仿佛带着一丝熟悉的温度。
上面的“武当”二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轮廓分明，像两个沉默的烙印。
这不是什么不值钱的旧东西。
这是他父亲留给他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
也是他这次回到这座城市的，另一个不能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
他将玉佩重新放回贴身的口袋，动作轻缓，像是在安放一颗不该被惊扰的心。
然后，他走到窗边。
没有开灯。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看着窗外那片属于大学城的，繁华又陌生的夜景。
霓虹灯闪烁，勾勒出远处高楼的轮廓，年轻的笑闹声隐约从楼下传来，充满了与他格格不入的鲜活。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只是夹在指间，任由那淡淡的烟草味，在鼻尖萦绕。
老首长的电话，夏晚星的窥探，还有那三个天之骄子拙劣的示威。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正在缓缓收紧的网。
而他，就是那只主动走进网中央的猎物。
他抬起另一只手，看着手心那枚龙形戒指留下的淡淡印痕。
父亲走那天，手里攥着的最后东西，和你合租那三个丫头的家族有关。
老首长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边。
林辰的眼神，在黑夜里，深得像一片不见底的海。
……
与此同时。
公寓的另一端，苏清月的房间。
与林辰那间家徒西壁的卧室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精致而有序。
书桌上，德文原版的经济学著作与最新的《柳叶刀》杂志并排摆放，一丝不苟。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的、类似于雪后松林的气息。
苏清月穿着一身真丝睡裙，坐在书桌前。
她面前摊开的是一篇关于金融衍生品风险对冲的论文，密密麻麻的英文符号，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客厅里发生的那一幕。
那个叫林辰的男人，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将李明、赵宇、周然三个人的尊严，碾得粉碎。
他没有反驳。
没有愤怒。
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那三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最后那声“首长”，更是像一颗重磅炸弹，将她固有的认知炸开了一道裂缝。
这个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只有一个字。
“父”。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
她划开屏幕，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爸。”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
只有一阵沉重的，带着压迫感的沉默。
苏清主知道，这是父亲思考时的习惯。
“公寓里，新来了一个人？”
终于，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是。”
苏清月回答得很简洁。
“退伍的？”
“嗯。”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她父亲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了几分，像是在刻意压低。
“盯紧那个退伍兵。”
苏清月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像他爹。”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苏清月平静的心湖里，瞬间炸开。
她爹？
林辰的父亲？
父亲怎么会认识一个普通退伍兵的父亲？
而且，是用这种……带着极度警惕与审视的语气。
苏清月的心，猛地一沉。
她那张总是毫无波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视线穿透了墙壁，望向林辰房间的方向。
那扇紧闭的门后，仿佛盘踞着一头她完全无法想象的猛兽。
“爸，他……”
她想问什么，电话那头却己经传来了挂断的忙音。
“嘟……嘟……嘟……”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苏清月握着冰冷的手机，久久没有动。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那张绝美的脸上，投下一片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的眼神，变了。
之前的清冷与淡漠，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疑惑。
是警惕。
更是一种，被卷入未知旋涡的，本能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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