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血腥味与尿骚味混杂在一起，刺鼻又令人作呕。
那三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身体，此刻像三袋破烂的垃圾，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只剩下痛苦的、压抑的呻吟。
而林辰，就站在这片狼藉的中央。
他身上那件廉价的保安制服，在夜风中没有一丝紊乱。
他问。
“你没事吧？”
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问“你吃饭了吗”。
夏晚星的大脑，是一片被烧断了保险丝的空白。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
她看着林辰。
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像寒潭一样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解决掉麻烦的轻松。
没有惩治了恶人的得意。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的，视生命如草芥的冷漠。
这种冷漠，比刚才那三个流氓赤裸裸的恶意，更让她感到恐惧。
那是一种来自食物链顶端，对低等生物的绝对漠视。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林辰看着她煞白的脸，那双冰潭般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人类情绪的波动。
他微微皱了皱眉。
仿佛有些不解。
就是这个微小的动作，让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属于顶尖掠食者的气场，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又变回了那个穿着保安制服的，沉默寡言的新室友。
夏晚星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让她混沌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林辰的脸上移开。
她看向地上那个被一脚踢跪下的瘦竹竿。
他的膝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己经废了。
她又看向那个被自己同伴撞晕过去的纹身男。
不远处，那把弹簧刀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最后，她看向那个最先动手的黄毛，他抱着自己被拧断的手腕，疼得满地打滚，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干净。
利落。
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一丝多余。
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一场精准到了极致的外科手术。
夏晚星自己就是顶尖的运动员，她比任何人都懂，要拥有这样恐怖的控制力与爆发力，需要何等变态的训练。
这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力量。
这甚至不是普通的兵王能拥有的力量。
这是，杀人技。
她再次抬起头，看向林辰。
恐惧，像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疑惑与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佩。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干涩得厉害。
“我……没事。”
林辰点了下头，仿佛这个答案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他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依旧挺拔如松。
夏晚星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呻吟的三人，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等等！”
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林辰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他们……怎么办？”
夏晚星指着地上的三个流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报警吗？
可林辰下手太重了，这己经超出了正当防卫的范畴。
林辰依旧没有回头。
他只是用那平淡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回答了她。
“十五分钟内，他们会自己爬走。”
“如果爬不走，会有其他人来清理。”
说完，他不再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夏晚-星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巨震。
“清理”？
这是什么用词？
她咬了咬牙，不再犹豫，快步跟了上去。
从体育馆到公寓，不过短短十分钟的路程。
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夏晚星的耳机还挂在脖子上，但她己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的耳朵里，脑海里，反复回放的，都是刚才那干净利落的骨骼碎裂声，还有林辰那双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的眼睛。
她无数次地偷看走在前面的男人。
宽大的保安制服，穿在他身上，却像是某种蕴含着巨大力量的封印。
她想起他接电话时，那一声毕恭毕敬的“首长”。
想起他房间里，那块一闪而过的，刻着“武当”二字的玉佩。
所有的碎片，在她脑中飞速地拼接。
一个模糊的，却无比危险的轮廓，正在缓缓成型。
这个男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兵。
他是一头潜伏在深渊里的，真正的猛兽。
而自己，还有苏清月和楚梦瑶，就像三只闯入他领地的，无知的小白兔。
终于，公寓楼到了。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沉默变得更加压抑。
金属厢壁，清晰地映出两人的倒影。
一个高大挺拔，面无表情。
一个身姿矫健，心乱如麻。
“叮。”
电梯门打开。
林辰率先走了出去，径首走向自己的房间。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那个……”
夏晚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林辰的手停在半空，他侧过身，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
夏晚星深吸了一口气，那双总是充满了野性与活力的眼睛，此刻无比认真地看着他。
她微微鞠了一躬。
“谢谢你。”
这三个字，她说得郑重而清晰。
林辰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情绪复杂难辨。
最终，他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类似于“嗯”的鼻音。
然后，他转过身。
“咔哒。”
房门被关上。
将夏晚星一个人，留在了安静得能听见心跳的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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