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很安静。
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在地板上铺开一大片温暖的金色，像一层柔软的毯子。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柠檬洗洁精的清香，那是苏清月刚刚打扫完卫生的味道。这股清新，混合着从楚梦瑶画室里飘出的松节油的独特气息，以及夏晚星刚刚从训练馆带回来的那股清爽而充满活力的汗味，共同构成了一种名为“家”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新的合影。照片的背景是那所他们共同捐助的希望小学门口。照片里，林辰、苏清月、楚梦瑶和夏晚星并肩站着，脸上带着轻松而满足的微笑。他们的身后，是一群笑得比高原阳光还要灿烂的孩子，一张张黝黑而纯真的脸庞，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这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来之不易的和平。
叮咚——
门铃响了。
突兀又清脆，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这满屋的静谧。
夏晚星正窝在沙发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叼着一根冰棍，享受着难得的悠闲。听到铃声，她光着脚，啪嗒啪嗒地跑去开门。
门打开。
她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叼在嘴里的冰棍差点掉下来。
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旧的中山装，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布鞋，手里拄着一根乌木拐杖。岁月在他脸上刻满了风霜，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而锐利。
是老首长。
他的身后，没有跟着任何前呼后拥的警卫，就那么一个人，像一个最普通的邻家爷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里。
“丫头，不请我进去坐坐？”老首长笑了，眼角的皱纹像一圈圈荡开的涟漪，冲淡了他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啊，请，快请进！”夏晚星这才反应过来，脸颊一红，手忙脚乱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
林辰、苏清月和楚梦瑶也从各自的房间走了出来。看到老首长，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讶。
“首长。”林辰迎了上去，语气恭敬。
老首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他的目光越过林辰的肩膀，落在了墙上那张新的合影上。老人静静地看了很久，浑浊的眼底，渐渐泛起一层复杂而温暖的水光。
“你爹要是看到这一幕，”他收回目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感慨，“得把酒杯都笑掉。”
一句话，让林辰的眼眶微微一热。他想起了父亲，那个总是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男人。
苏清月默默地转身，走进厨房。很快，她端着一杯刚刚泡好的西湖龙井走了出来，茶香袅袅，清冽怡人。
“首长，喝茶。”
这杯茶，像一阵温柔的风，吹散了空气里最后一丝属于过去的肃杀与紧张。
老首长接过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好茶。”他看着苏清月，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而温馨，仿佛只是一场最寻常的长辈探望。楚梦瑶为老人削了一盘水果，夏晚星则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围在老人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部队里的趣闻。
老首长耐心地回答着，脸上一首挂着慈祥的笑容。
然而，当他放下茶杯，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敲了敲拐杖的顶端时，客厅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像是不经意间，提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张叔死前还说。”
三个字，像三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林辰脸上那刚刚柔和下来的线条，重新变得像刀锋一样冷硬。张叔，那个像亲人一样守护在他身边，最后为他而死的男人。
“龙组背后，有个‘影子部门’。”
老首长的声音很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一块巨石，重重砸进这一池刚刚平静下来的春水里。
“连他，都没见过负责人。”
咔哒。
一声轻响，是楚梦瑶手里那支画笔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空气，瞬间凝固。
那片刚刚还温暖明媚的金色阳光，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阴影彻底吞噬。
夏晚星嘴里那根还没吃完的冰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迅速化成一滩狼狈的水渍，就像他们此刻，被彻底打破的平静生活。
苏清月端着茶盘的手微微颤抖，茶盘上那精致的白瓷茶杯，发出了一阵细微又令人心悸的碰撞声。
林辰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老首长，那双曾经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眼睛里，掀起了滔天的骇浪。
一个连父亲最忠心的影子，都不知道的部门。
一个在龙组这张巨大的棋盘之下，更深、更黑的存在。
那会是什么？
老首长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林辰的身上。
“你们的战争，”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凝重，“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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