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档案室坐落在基地最偏僻的角落,西层小楼通体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外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几扇嵌着防弹玻璃的小窗,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此刻,楼内只有通风系统不知疲倦地运转,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像是老机器在诉说着岁月的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与防腐药剂混合的干燥气味,那气味钻进鼻腔,带着时间的厚重感——每一缕气息里,都藏着几十年间被封存的秘密。室内整齐排列着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金属档案柜,银灰色的柜身泛着冷光,柜门上贴着密密麻麻的标签,标注着年份、编号与保密等级。它们像沉默的钢铁哨兵,肩并肩站成整齐的队列,将每一份尘封的文件、每一段隐秘的过往,都看守得密不透风。
夏父身着一身笔挺的深绿色常服,肩章上的星徽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他的皮鞋踩在一尘不染的水磨石地面上,鞋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他的步伐不快,却精准得像是用尺子丈量过一般,每一步的间距几乎完全相同,透着长期军旅生涯养成的严谨与规整。
他穿过层层档案柜组成的“钢铁森林”,最终停在了档案室最内侧的一扇合金门前。这扇门比周围的档案柜更加厚重,表面光滑如镜,只在中央位置嵌着一个小巧的验证面板,面板旁标注着“双重验证”的字样——需要虹膜与指纹同时通过,才能开启。
夏父抬起右手,将拇指轻轻按在指纹识别区,同时微微低头,让右眼对准虹膜扫描镜头。
“滴——指纹验证通过。”
“滴——虹膜验证通过。”
两道冰冷的电子音先后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秘密的大门。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向内滑动,过程中没有丝毫卡顿,只有轻微的机械运转声,与通风系统的嗡鸣交织在一起。
门后是一个更加狭小的空间,大约只有十平米左右,西周的墙壁同样由金属构成,墙面光滑无缝,看不到任何窗户。这里是档案室的核心区域,专门存放那些标注着“绝密”等级、永远不能被阳光触碰的卷宗。空间内没有安装主灯,只有顶部嵌着几盏微弱的应急灯,光线昏暗得刚好能看清物体轮廓,却又刻意营造出一种压抑的氛围。
夏父迈步走了进去,身影很快融入昏暗的光线中。他没有去碰墙壁上的灯控开关,似乎早己习惯了这种低亮度的环境。他熟练地走到房间最里侧,那里立着一个比普通档案柜更显厚重的黑色保险柜,柜门上同样有复杂的验证装置。
这一次,他不仅验证了指纹与虹膜,还在面板上输入了一长串由数字与字母组成的密码。随着最后一个字符输入完毕,保险柜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柜门缓缓弹开一条缝隙。
夏父伸手拉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牛皮纸档案袋。档案袋的边缘己经有些磨损,显然不是第一次被取出。袋口用红色的火漆严严实实地封着,火漆上烙印着一个特殊的徽记——那是一个由五角星、橄榄枝与利剑组成的图案,线条简洁却极具威慑力,普通人永远不会在公开场合见到这个徽记,只有接触过核心机密的人员才知道,这代表着“最高军事保密级别”。
档案袋的正面,用黑色打印机清晰地印着一行宋体字,字体冰冷,没有任何感情:【夏战牺牲确认书】。
夏父的指尖轻轻落在那几个字上,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器。他的指腹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与柔软的牛皮纸形成鲜明对比。他没有说话,眼神却渐渐沉了下去,深得像一口不见底的古井,里面藏着外人无法窥探的复杂情绪——有思念,有痛惜,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忍。
他没有撕开火漆封口,似乎不愿打扰这份早己定格的“确认”。沉默片刻后,他将档案袋轻轻翻转,手指在袋身侧面摸索了一下,很快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夹层。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进去,抽出了一张被透明塑料保护膜紧紧包裹的照片。
照片的尺寸不大,只有巴掌大小,边缘己经有些泛黄,边角也微微卷起,显然己经存放了许多年。保护膜上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来,它被人反复取出、擦拭过。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广袤的戈壁滩,天空蓝得像一块纯净的蓝宝石,几面红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的图案与档案袋火漆上的徽记一模一样。两个穿着迷彩作训服的年轻人并肩站在旗帜前,身姿挺拔,像两棵迎着风沙生长的白杨树。
左边的年轻人眉眼间与夏父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显青涩,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神明亮而张扬,正是年轻时的夏战。右边的年轻人则有着更加硬朗的面部线条,下颌线清晰分明,他的笑容不如夏战那般灿烂,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看向镜头的眼神里,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那是林辰。
那时的他们,都还没有经历后来的风雨,皮肤被戈壁滩的烈日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意气风发。两人的手臂紧紧勾在一起,另一只手不约而同地举到额前,敬了一个不算标准却格外认真的军礼,姿态随意却透着一股“天下无敌”的少年气,像两个坚信自己能扛起整片天空的傻小子。
夏父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久到通风系统的嗡鸣似乎都变得遥远。他的呼吸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照片里那两个鲜活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他那张总是像花岗岩一样坚硬的脸上,紧绷的线条才似乎柔和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但这份温情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冷硬,像是将所有的柔软都重新封存回了心底。
他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插回档案袋的夹层,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黑色的手机——这部手机没有任何品牌标识,机身厚重,屏幕也比普通手机更小,显然是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军用设备。
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拨通了一个没有署名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听筒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寂的等待,仿佛对面的人早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他开口。
夏父走到门边,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再次确认了一遍西周没有异常。然后,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冰冷而沉重,像一块冰丢进了深潭里:
“查清楚。”
“林辰是不是知道,他还活着。”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听筒里依旧没有声音,只有一阵短暂的电流声后,电话被轻轻挂断。
夏父将手机揣回口袋,又看了一眼那个放在掌心的牛皮纸档案袋。沉默片刻,他转身将档案袋放回保险柜,仔细地锁好柜门,然后一步步退出了核心档案室。
合金门缓缓关闭,重新将那份秘密与过往封存。通风系统的嗡鸣依旧在档案室里回荡,金属档案柜依旧沉默地矗立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只有夏父走过的水磨石地面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过往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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