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业区的风裹着铁锈的腥气，卷过满地碎石与玻璃碴，还混着被时间遗忘的尘土腐败味——那是常年无人打理的厂房垮塌后，木料与金属在潮湿里霉变的味道，沉闷地压在空气里，像一层无形的尸布。
林辰就站在这片死亡气息中，周身散发的寒意比夜风更甚。他像一块从黑夜里精准切割下来的冰，没有温度，也没有多余的感情，连呼吸都压得极浅，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身上的黑色夹克早被夜色浸透，与周围那些巨大冰冷的钢铁阴影完美相融，仿佛他生来就该属于这片废弃之地，是这里沉默的猎杀者。
手机屏幕亮着，【无人机侦察系统】传来的高空热成像画面冰冷又清晰。几个橙红色的人形光点在屏幕上移动，像地狱里游荡的鬼火，在漆黑的厂区里格外扎眼。其中一个娇小的光点被牢牢困在最中心的仓库里，被另一个高大的光点死死抵住——那是楚梦瑶，是他此行必须带出去的人。
林辰的脸绷得像一张用万年玄冰雕刻的面具，下颌线冷硬锋利。那双曾因一碗煮糊的粥露出无奈笑意、因楚梦瑶的玩笑弯起眼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像即将吞噬一切的深渊，连最微弱的光都透不进去。
他动了。没有脚步声，脚下的碎石与玻璃碴仿佛被施了魔法，竟没发出半点声响，像是为他铺了一层无声的地毯。他弓着背，身体贴向厂房墙壁的阴影，每一步都踏在光线最暗的地方，速度不快，却精准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西南角的废弃油桶堆后，一个橙红色光点正有节奏地闪烁——是那个抽烟的哨兵。他斜倚在油桶上，左手夹着烟，右手把玩着一把弹簧刀，惬意地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在冰冷的空气里慢慢散开，他眯着眼看着烟圈消散，完全没察觉到身后那道逐渐逼近的黑影，更没意识到死亡己经踮着脚，站在了他的身后。
林辰的右手像一把骤然收紧的铁钳，无声地捂住了哨兵的嘴。那只手力道极大，将哨兵即将出口的惊恐与呼喊死死按在喉咙里，连一丝气音都没漏出来。哨兵的身体瞬间绷紧，手里的弹簧刀“哐当”掉在地上，双手拼命抓挠林辰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但这挣扎毫无意义。林辰左手绕过哨兵的脖颈，指尖扣住他的下巴，只听“咔嚓”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像寒冬里折断一根干枯的树枝。哨兵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软了下去，像一摊没了骨头的泥。那截还燃着火星的烟头从他指间滑落，掉在碎石地上，闪烁了两下，便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点微弱的灰烬。
林辰将这具失去温度的尸体轻轻放倒在油桶后的阴影里，动作熟练得像是刻在肌肉里的记忆，没有一丝多余的停顿。他甚至还顺手捡起地上的弹簧刀，擦去指纹，别在自己的腰后——多一件武器，就多一分胜算。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热成像画面里，另外两个呈交叉火力警戒的光点依旧一动不动，像两尊守在仓库旁的忠诚石像。他们一个站在仓库正门左侧，一个守在右侧的集装箱旁，视线覆盖了仓库前的所有区域，连一只老鼠跑过都未必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林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泥块。他掂量了一下，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线条在黑色夹克下凸显出来，像一张拉满的弓，积蓄着爆发力。他瞄准百米外那座锈迹斑斑的金属配电箱，手指一松——
嗖！
水泥块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的风声，精准地砸在配电箱的铁皮上。
哐当！
刺耳的巨响在死寂的厂区里轰然炸开，回声在厂房之间来回碰撞，惊得远处的野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叫。
那两个石像般的哨兵瞬间被惊动。他们几乎是同时转身，视线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手中的钢管与砍刀在月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其中一个哨兵还抬手示意同伴警戒，两人背靠着背，慢慢向配电箱的方向挪动，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声巨响吸引，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阴影里，一道黑色身影正急速逼近。
就是现在。
林辰的身影像一道贴着地面掠过的黑色闪电，速度快得留下残影。他从两人警戒的反方向绕过去，脚步轻得像羽毛，在碎石地上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第一个哨兵刚走到配电箱旁，还没来得及检查异常，就感觉后颈一凉。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扣住了他的脑袋，猛地向一侧拧去——又是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咔嚓”，他眼前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意识像被潮水吞没，瞬间陷入永恒的黑暗。尸体软软地靠在配电箱上，手里的钢管“当啷”掉在地上。
第二个哨兵听到动静，猛地回头。他的瞳孔里刚映出林辰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就看见一只手掌在视野里急速放大。他想喊，想挥动手里的砍刀，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连一声闷哼都发不出来。
林辰的左手精准地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手指扣住骨头的缝隙，稍一用力——
“咔！”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剧痛像烧红的烙铁，瞬间贯穿了哨兵的神经，他的脸因痛苦扭曲变形，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可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林辰的右手己经扼住了他的喉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将他整个人举到半空中。
哨兵的双脚在空中胡乱蹬踢，眼睛因缺氧和恐惧向外凸出，舌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林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不是一个垂死的人，只是一件没用的垃圾。他手指一松，任由那具的身体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地上的尸体，转身走向那座最巨大的中央仓库——像一个收割完庄稼的农夫，平静地走向最后一片等待收割的田地。
仓库二楼的监控室里，十几台老旧的显示器闪烁着雪花与黑白画面，屏幕上的影像模糊不清，还时不时跳帧。一个叼着烟的黄毛混混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脚搭在布满灰尘的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随意敲击着，时不时揉一揉因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发酸的眼睛。
突然，他的目光顿住了。右侧最边缘的一个显示器里，一道黑影飞快地从画面里闪过，快得像一只飞过的夜蛾，连轮廓都没看清。“操，什么破玩意儿。”他骂了一句，吐掉嘴里的烟蒂，伸手拍了拍显示器的外壳。屏幕抖了抖，雪花更严重了，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头去看其他屏幕，完全没注意到刚才那道黑影的去向。
更没看到，就在他低头弹烟灰的那一秒，左侧一个显示仓库正门的屏幕上，原本应该站岗的哨兵，己经悄无声息地倒在了阴影里，连尸体都被拖到了集装箱后面，没留下半点痕迹。
林辰停在了中央仓库那扇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前。他侧耳贴在冰冷的铁皮上，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赵宇那病态又癫狂的笑声，混着楚梦瑶压抑的啜泣，像一把钝刀，在他心里慢慢切割。
他的手放在了冰冷的门把手上。这双手刚刚捏碎过别人的骨头，沾过温热的鲜血，此刻却稳得像一块磐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他没有立刻推门——正门肯定有埋伏，赵宇没那么蠢。
林辰绕到仓库的侧面，在一片半人高的杂草里，找到了一扇几乎被淹没的铁皮小门。门锁早己锈死，锁芯里塞满了尘土，轻轻一拉就发出“吱呀”的声响，形同虚设。他用手指轻轻一捅，锈蚀的铁皮门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向内打开了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的霉味与血腥味从里面涌了出来，还混着淡淡的汽油味——赵宇大概在仓库里放了易燃物，想鱼死网破。林辰没有犹豫，像一缕没有实体的青烟，弯腰滑了进去。
仓库里一片漆黑，只有屋顶的破洞漏下几缕月光，照亮了满地的废弃零件。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不远处传来的、赵宇越来越清晰的狂笑声。林辰猫着腰，借着阴影的掩护，一步步向仓库深处走去——猎杀，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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