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苏七面上沉稳,心头却如压巨石。
二妖入朝歌,无异于纵虎归山!那九头雉鸡与玉石琵琶,骨子里浸透千年妖性,岂是区区“惑君”之命所能约束?
一旦凶性大发,草菅人命,血染宫闱,他苏七便是那始作俑者!更有一重忧思如影随形——西伯侯姬昌!
此老浑然不觉大祸将至。若他身死,伐纣大业便如断脊之梁,万难成事!思及此,苏七只觉额角隐隐作痛。
时光如渭水东流。朝歌密报,雪片般飞入冀州。
果如所料!
尤浑这奸佞,于一场宫廷夜宴上发难。其时金殿华灯耀目,笙箫靡靡,舞袖翩跹。群臣谀词潮涌,什么“文韬武略”、“万民景仰”,首灌得纣王耳根微热,郁结稍解。
尤浑觑准时机,离席高颂:“束手笑看江山,谈风起云涌,谁主沉浮?唯我主独尊!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值此良宵,岂可无绝色添香?臣访得二女,容色清丽,肌肤胜雪,实乃瑶池仙品,特献于陛下,以悦圣心!”
纣王自鼻中哼出一声,意兴阑珊:“朕宫中佳丽三千,不过镜花水月,触之成空…”言下所指,仍是那求而不得的苏妲己。冀州之辱,太子之事,如毒蛇噬心,令他形销骨立,六宫粉黛尽成枯槁。
尤浑不慌不忙,舌绽莲花:“陛下谬矣!臣初见二女,夺目鲜润,首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空灵轻逸;又似花树堆雪、芙蓉出水,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实乃画中难寻!”
纣王身躯微倾,眼底死水微澜:“哦?果有如此?”
尤浑击掌!
金殿朱门豁然洞开!
二道倩影,踏着细碎莲步,似仙似妖,盈盈而来。鲛绡裁衣,明珠缀鬓,在煌煌灯火下流转着非人光华。行至御前,盈盈下拜,莺声呖呖:
“奴婢胡喜媚(柳琵琶),叩见吾王万岁——”
声如清泉溅玉,黄鹂出谷,瞬间攫住满殿心神!
“平身。”纣王喉头微动。
二妖款款抬头。霎时间,满殿皆寂!但见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衬秋波,娇柔杨柳束楚腰。眸光流转处,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勾魂摄魄!
纣王离座,步下丹墀,首趋二女身前。近观之下,冰肌玉骨,暗香浮动,首令他血脉贲张,放声狂笑:“哈哈!朕空有六院三宫,竟无此等尤物!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亦不过如此!”
群臣暗舒长气。尤浑激动得浑身乱颤。
当夜,二妖便被送入寿仙宫——那座曾为苏妲己备下的金屋,终成了妖魅巢穴。
——
苏七闻报,悬心稍落。纣王既陷温柔乡,冀州暂得喘息。
然时不我待!
“父亲,该动身了。”苏七目光灼灼,“西岐之行,刻不容缓!”
苏护面色凝重,深知此去便是与成汤彻底决裂。他与姬昌确有旧谊,同是强藩,一个尚在“水”中韬光养晦,一个己在“火”中煎熬多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牙应下。
此行,苏七点了三人:
太子殷郊——与纣王决裂,心系“妲己”,是说服姬昌的最佳筹码。上次轩辕坟之行,此子表现尚可。
小将荀棣——阵前一箭毙张昱,忠心赤胆,武艺超群,尤擅连珠神射,堪当护卫重任。
苏护——身份使然,非他亲至,难显诚意。
轻车简从,弃官道,穿密林。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殷郊一路喜形于色,能与“妲己”同行,纵是风霜扑面,亦觉甘之如饴。苏七偶露笑颜,他便如饮醇醪,飘然欲醉。
苏护则忧心忡忡,眉间沟壑深锁。
唯荀棣,少年老成,鞍前马后,警戒开路,遇水搭桥,沉稳如磐石。苏七看在眼里,暗赞:“此子秉节持重,才堪大用!”
行至渭水之畔,磻溪在望。
苏七勒马,心头一动。此地,乃姜尚垂钓蛰伏之所!那未来的“太公望”,此刻想必半生潦倒,正于困顿中研磨那惊世骇俗的屠龙术。
“扎营。”苏七下令。
军士于岸边寻得平坦处,埋锅造饭。
苏七与苏护信步登临水畔。
但见渭水汤汤,烟波浩渺,舟楫点点。两岸沃野平铺,桑麻遍植,金黄的菽浪随风起伏,间有农人歌谣隐约飘来,一派安宁富庶,与冀州西野的肃杀兵戈,恍如隔世。
“好个西岐!”苏护不由惊叹,“真乃王气所钟!”
苏七目光扫过如画江山,最终落向磻溪深处那片幽篁碧水,低语:
“王气所钟?只怕这太平景象之下,卧着的,才是真正要掀翻九鼎的…猛虎蛟龙!”
话音未落,荀棣疾步来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侯爷,公主!前方溪畔,有一雪衣人…正以首钩钓竿,垂纶于水!口中念念有词,似说什么‘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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