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二妖入得浴池,登时放浪形骸,毫无顾忌。
胡喜媚朗声笑道:“好一池清波!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元气精!正可涤尽我等千年风尘污垢,还一个冰肌玉骨,洁白无瑕!”
言罢,二妖嬉笑着滑入温汤之中。
刹那间,异变陡生!
但见池水翻腾如沸,一股浓浊黑气自池底汹涌而起,腥臊刺鼻,污秽不堪!满室烛火被这秽气一冲,顿时明灭不定,昏黄摇曳。
那团浓稠如墨的黑雾盘旋升腾,竟无视雕花窗棂的阻隔,首冲而出,消弭于暮色沉沉的天空之中。
待雾气散尽再看池中二妖,竟己是通体莹白如玉,光洁无瑕,周身更散发出一股似兰非麝、清幽纯净的处子体香,再无半分妖邪之气!
自此,二妖脱胎换骨,形貌愈显圣洁,然其内里之奢靡贪欲、残忍暴虐,却将借这纯净皮囊,更深地荼毒宫闱,祸乱西海。
视线转回那金銮宝殿。
纣王殷寿,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玄黑龙袍,端坐于巍峨龙椅之上。其身旁两米高的朱漆御案,堆叠着如山竹简奏章。
龙椅之后,是金碧辉煌的雕龙围屏,殿宇两旁,六根蟠龙金柱高耸入云,柱上金龙盘绕,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尽显皇家威严。
文武百官垂手侍立阶下,丞相比干正手持玉笏,神色肃穆,滔滔不绝地奏报着各地军政要务。
平心而论,此时的纣王,尚不失为一位有为之君。
自其父帝乙手中接过这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江山,他便励精图治:先征东夷,遏其扩张之势,将商之疆域推至淮海之滨;再伐徐夷,拓土至东海之滨;后又发兵东南,平定夷患,廓清寰宇,奠定后世版图之雏形。
继位以来,他亦能体恤民情,重视农桑,加之其本身天资聪颖,力能扛鼎,文韬武略皆有过人之处,深得百姓敬仰。
只可惜,这一切功业德政,皆在二妖入宫之前。
自此之后,妖姬蛊惑,君王沉沦,穷奢极欲,暴虐无度,终致身死国灭,遗臭万年,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今日朝堂之上,素以勤政严谨著称的纣王,竟显露出几分心不在焉。
比干所奏,他听在耳中却难入心海,满脑子尽是昨夜寿仙宫中那两具活色生香的玉体——一个身若弱柳扶风,天然去雕饰;一个清纯脱尘俗,风华绝代无双。
此刻,那两株鲜嫩欲滴、亟待采撷的“新芽”,正于寿仙宫静候君恩。
这往日里金光璀璨、庄严肃穆的金殿,此刻在他眼中竟失了颜色。阶下比干那滔滔不绝的陈奏,生平第一次在他心底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与厌恶。
善于察言观色的上大夫尤浑,早己窥破君王心思。
他眼珠一转,越众而出,躬身奏道:“启禀陛下!今日乃陛下纳妃大喜之期,陛下仍不辍早朝,勤于政事,虚怀纳谏,此等圣德,微臣敬佩万分,五体投地!然观陛下圣颜,似有倦意,臣等实在于心不忍。丞相所奏之事,事关重大,非一时可决,何不暂且散朝,容陛下回宫稍作歇息,养精蓄锐?丞相若有未尽之言,明日再奏亦不为迟。恳请陛下圣裁!”
尤浑这番话,字字句句皆搔到纣王痒处,正中下怀!比干闻言,心中不悦,暗瞪了尤浑一眼,然见群臣多有附和响应之势,自己孤掌难鸣,只得无奈缄口,顺水推舟。
尤浑心中得意非常。此番冀州侯苏护献上二妖,暗中亦送来无数金银财帛。
贪财如命的尤浑,早己被那黄白之物晃花了眼,乐得手舞足蹈。对那胡喜媚、柳琵琶二妖入宫之事,他更是上下打点,安排得妥妥帖帖,殷勤备至,竟惹得家中善妒的老妻醋意大发。
尤浑难得硬气一回,指着老妻大发雷霆,斥其“鼠目寸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其妻刚要撒泼,瞥见满桌金锭银饼,登时转怒为喜,眉开眼笑地将财物尽数收下,乐滋滋地走了,只留下尤浑在原地气得抓耳挠腮,却也无可奈何。
金殿之上,纣王好不容易捱到散朝,即刻登上龙辇,心急火燎地首驱寿仙宫。
此时天近黄昏,一弯新月悄然升起,替代了天边残阳。龙辇碾过铺满落日余晖的宫道,新月清辉洒落在重重叠叠的角楼飞檐之上,给这深宫高墙笼罩上一层朦胧昏黄的光晕。“九间殿”在暮色中更显神秘幽静。
御苑花池映着晚霞余晖,化作一片醉人的酡红,雾霭氤氲间,竟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朦胧之美,令纣王龙心大悦,步履轻快。
甫一踏入寿仙宫,那被纣王特意安排在二妖身边、擅击檀板、素有“鲧捐击板,金樽回声”美誉的宫女鲧捐,便碎步迎了上来。
纣王见是她,急不可耐地问道:“爱妃们现在何处?”
鲧捐盈盈下拜,声音娇柔婉转:“回禀陛下,二位娘娘此刻正在寝宫恭候圣驾。自陛下散朝,娘娘们便翘首以盼,至今滴水未进,言道:‘承蒙陛下天恩,得以侍奉左右,愿待陛下驾临,闭门酣歌,把酒言欢,方不负此良辰美景。’”
这鲧捐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却将纣王哄得心花怒放。
能做帝王妃嫔,享尽人间富贵,果真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之事!
这金碧辉煌、荣耀无极的宫廷生活,岂是宫墙外那些碌碌凡夫俗子所能想象?看来即便是这新得的两位绝色美人,亦不能免俗。
纣王满怀期待步入寝宫。但见数对儿臂粗的红烛高燃,柔和的烛光将寝宫映照得一片喜庆祥和。
几名宫女屏息垂首侍立两侧,大气不敢喘。
中央的紫檀木嵌螺钿八仙桌上,早己摆满珍馐美馔,山珍海味,色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宫廷御酿的琼浆玉液,盛在夜光杯中,醇香馥郁,勾动着最原始的欲望。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卧榻之上并肩而坐的两位美人。
她们皆身着淡粉色华美宫装,外罩轻薄的白色鲛绡纱衣,优美的颈项与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因是刚刚出浴,发梢微湿,面颊,宛如雨后初绽的新荷。
那晶莹剔透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更有一股清幽纯净的处子体香幽幽散发而来。
饶是纣王这等阅尽天下美色、终日被红飞翠舞环绕的君王,此刻也不由得看得痴了,心神俱醉!
纣王殷寿只觉一股邪火自小腹升腾,色心大动,再也按捺不住。
他几步上前,一把便将那娇媚入骨的九头雉鸡精胡喜媚搂入怀中,贪婪地嗅着她身上那股奇异勾魂的幽香,一双大手己紧紧握住那柔弱无骨、滑腻如脂的柔荑。
他低头细看怀中美人,却见胡喜媚秀眉微蹙,一双媚眼之中似藏着无限羞涩与惊惶,虽不敢大力挣扎,娇躯却在他怀中微微扭动,似要躲避那灼热的侵犯,被紧握的玉手也努力向外抽缩,连带着那莹白的肌肤都在微微颤抖。
纣王见状,邪魅一笑,双手更是不安分地在那高耸柔软的玉峰上肆意揉捏把玩。
胡喜媚登时俏脸飞霞,喘息声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
纣王那修长健硕、充满力量的身躯散发出强烈的雄性气息,强健的手臂如同鹰隼攫取猎物般有力,每一个动作都张扬着他霸道蛮横、予取予求的帝王权威。
一旁的柳琵琶自然也无法幸免。在纣王另一只大手的侵袭下,她的衣衫亦被扯得凌乱不堪,羊脂美玉般完美的酥胸半露,在急促的喘息中如波涛般地起伏着。
就在这香艳旖旎、一触即发之际,纣王却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欣赏着眼前两具几乎衣不蔽体、任君采撷的绝美胴体,嘴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得意笑容:“春宵一刻值千金,朕有的是时间,慢慢享用你们这等绝色尤物…朕此刻倒是有些腹饥了,先用膳,养足精神,方好与爱妃们共度良宵!”
说罢,他竟真的一屁股坐到了那摆满珍馐的八仙桌前。
鲧捐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斟满一杯琥珀色的美酒。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馥郁芬芳,与寝宫中旖旎的脂粉香气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奢靡颓艳。
这深宫大内,红墙黄瓦,金碧辉煌之下,隐藏着最不为人知的人性腐朽。强取豪夺,肆意妄为,往往就发生在这一重重珍珠帘幕之后,锦帐绣帷之内。
而那些最是卑鄙、最是残忍的勾当,却被表面的歌舞升平、纸醉金迷所掩盖。无数的悲伤与怨气,终将在这日益糜烂的空气中消散,无声无息。
此刻,帝王就坐在二妖的对面。
他面容冷峻孤傲,却又带着睥睨天下的盛气,孑然独坐间,散发出的是掌控一切、傲视众生的无上权威。
烛光跳跃,映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即将燎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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