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白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他猛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剑,却摸了个空。
“你的剑在榻边。”一个空灵平静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顾司白循声望去,看到夏晚星正坐在窗边的矮凳上,手里拿着一块湿布,似乎在擦拭着什么。窗外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伤口己经被重新包扎过,手法虽然生疏,但很仔细。染血的衣物也被换下,身上盖着一件干净的薄毯。
“你救了我?”顾司白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少了几分冷厉。
“是你自己杀了他们。”夏晚星放下湿布,摸索着端起旁边小几上的一碗药汤,朝他走来,“我只是帮你处理了伤口,换了衣服。”
她走到榻边,将药碗递向他所在的方向:“喝了它,能止血消炎。”
顾司白看着她那双没有焦距却清澈的眸子,沉默地接过碗。药汁苦涩,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饮而尽。
“多谢。”他将空碗递还。
夏晚星接过碗,摸索着放回小几上,然后静静地坐在榻边的矮凳上,不再说话。
房间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雨滴声,和两人清浅的呼吸。
顾司白靠在榻上,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她安静地坐着,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即使看不见,她的脊背也挺得笔首,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清冷。
“你……”顾司白打破了沉默,“不怕我?”
夏晚星微微侧头:“怕什么?怕你杀了我灭口?你若想杀,昨晚便可动手。”
她的首接让顾司白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有意思。
“为什么救我?”他问。
“你倒在我门口,弄脏了我的地方。”夏晚星的声音平淡无波,“而且,他们闯进来,也会连累我。”
很现实的理由。顾司白却觉得,或许不止如此。
“你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天生的。”夏晚星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顾司白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安静得如同月光本身的女子,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是怜悯?是好奇?还是……一种想要靠近的冲动?
“你的伤需要静养几日。”夏晚星再次开口,“这里暂时安全。醉月楼送饭食只会送到门口,不会打扰。但你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顾司白看着她:“你收留一个来历不明、身负重伤的亡命徒,不怕惹祸上身?”
夏晚星抬起头,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望”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我有一个条件。”
“说。”
“等你伤好离开时,”夏晚星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我一起走。”
顾司白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离开?去哪?跟着我这样一个刀口舔血的人?”
“去哪都行,只要离开这里。”夏晚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我看不见,但我会抚琴。我可以照顾你的起居,为你疗伤。只要……给我自由。”
“自由?”顾司白咀嚼着这两个字,看着眼前这个被困在青楼、困在黑暗中的女子,心中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他自己不也是被仇恨和追杀困住的囚徒吗?
“跟着我,可能比在青楼更危险。”他沉声道。
“我知道。”夏晚星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决,“但至少,外面的危险是看得见的。这里的危险……是看不见的牢笼。”
顾司白凝视着她月光下皎洁的脸庞,那双空洞的眸子此刻仿佛映着星辰。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好。我带你走。”
夏晚星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成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司白便在这清音阁里养伤。夏晚星每日会从门外取来饭食,两人分食。她会摸索着为他换药,动作从一开始的生涩到渐渐熟练。顾司白则靠着深厚的内功和强健的体魄,伤势恢复得极快。
两人之间的话依旧不多,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顾司白会靠在榻上,看着夏晚星摸索着擦拭琴弦,或是安静地坐在窗边,感受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她的世界是黑暗的,却异常宁静。她的指尖抚过琴弦时,流淌出的音符总能让他因杀戮而躁动的心绪平静下来。
他偶尔会主动开口,告诉她窗外的天气,描述楼下的喧嚣,甚至……描述他自己看到的月光。
“今晚月色很好。”一次换药时,顾司白看着窗外说道。
“嗯。”夏晚星应了一声,手指灵巧地为他系好绷带,“我能感觉到,月光照在脸上,是凉的。”
顾司白看着她月光下莹白的脸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指尖。
夏晚星的手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小鹿般缩了回去。
顾司白收回手,指尖残留着她微凉的触感,心头莫名一悸。“抱歉。”他低声道。
“无妨。”夏晚星低下头,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抹红晕。
一种微妙的情愫,在寂静的月光下,在指尖不经意的触碰间,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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