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上, 白清月凭借“流光溢彩”图一举成名。
她那神乎其技的画技和从容不迫的气度, 不仅赢得了皇后的青睐, 更让整个京城的权贵圈重新审视这位未来的太子妃。
宴会结束后, 夜色己深。
皇后特意留她在宫中多叙了片刻, 以示恩宠。
待她辞别皇后, 准备出宫之时, 天空竟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晚风夹杂着雨丝, 带着一丝沁骨的凉意。
引路的太监为她撑着伞, 在蜿蜒曲折的宫道上缓缓前行。
夜深人静, 西周只剩下雨打芭蕉的沙沙声, 和宫灯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的昏黄光晕。
就在她们拐过一处假山时, 前方不远处的凉亭里, 忽然传来一阵压抑而剧烈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 仿佛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引路的小太监闻声, 脚步猛地一顿, 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他下意识地拉着白清月, 想绕道而行。
“公公, 那里是何人?”
白清月停下脚步, 轻声问道。
“嘘……大小姐, 快走快走。”
小太监的声音压得极低, 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那位是睿王殿下, 咱们……咱们惹不起。”
睿王?
白清月的脑海中, 迅速浮现出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当今圣上的第七子, 萧景辰。
一个据说自幼便体弱多病, 被太医断言活不过二十岁的病秧子。
他常年深居简出, 不参与任何朝政, 在众位皇子之中, 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
前世, 白清月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只依稀记得, 他似乎在她嫁入东宫后不久, 便“病逝”了。
一个行将就木的皇子, 为何会让宫里的太监如此畏惧?
白清月的心中升起一丝好奇。
她没有听从太监的劝告, 反而提着裙摆, 缓步向那座凉亭走去。
“大小姐, 使不得啊!”
小太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白清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示意他不必惊慌。
随着距离的拉近, 她看得更清楚了。
凉亭里, 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 正背对着她, 扶着亭柱, 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微微颤抖。
他的身形清瘦, 甚至有些单薄, 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在他身旁, 只有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 正焦急地为他抚着背。
“殿下, 夜里风凉, 您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少年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咳咳……无妨。”
男子的声音响起, 沙哑而虚弱, 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
“宫里……太闷了, 出来透透气。”
白清月站在亭外, 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
就在此时, 或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那男子缓缓地转过身来。
西目相对。
白清月的呼吸, 在那一瞬间, 仿佛停滞了。
她看到了一张怎样的脸。
那是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眉目如画, 俊美得有些不真实。
只是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和眼底淡淡的青影, 昭示着他身体的孱弱。
他看起来, 确实像是一个久病缠身, 时日无多的病人。
然而, 最让她心神一震的, 是他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
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 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倦怠。
可若是仔细看去, 却能在那片平静之下, 窥见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流。
那里面, 藏着与他病弱外表截然不符的锐利, 隐忍, 和一丝洞悉世事的沧桑。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病秧子该有的眼神。
白清月身为法医, 见过无数双眼睛。
有死者的空洞, 有凶手的疯狂, 有家属的悲痛。
她早己学会了如何通过一个人的眼神, 去解读他内心的真实世界。
而眼前这个男子的眼神告诉她, 他隐藏的秘密, 远比他展露在外的要多得多。
萧景辰也在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从她清丽的容颜上扫过, 最终落在了她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里。
宫宴之上, 她那惊才绝艳的表现, 他其实也在远处看到了。
这个未来的太子妃, 和传闻中那个懦弱无能的侯府嫡女, 似乎判若两人。
他原本以为, 那只是一个女子为了博取关注而使出的小聪明。
可现在, 当他看到她这双眼睛时, 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那是一双太过冷静, 太过理智的眼睛。
那里面, 没有寻常闺阁女子的娇羞或者算计, 只有一片通透的了然。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繁华与阴谋, 在她眼中, 都不过是一场可以被清晰解构的戏剧。
有趣。
萧景辰的嘴角, 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臣女白清月, 见过睿王殿下。”
白清月率先回过神来, 微微屈膝行礼。
“不知殿下在此歇息, 多有打扰, 还望殿下恕罪。”
“无妨。”
萧景辰又咳了两声, 声音依旧虚弱。
“白大小姐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随即又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 移开了视线。
“夜深了, 白大小姐还是早些出宫吧, 免得侯爷担忧。”
他的语气疏离而客套, 像是在下一个无声的逐客令。
“是, 臣女告退。”
白清月没有再多作停留, 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她的眼角余光, 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萧景辰扶着亭柱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 十分好看的手。
只是, 在他那苍白的手背上, 靠近虎口的位置, 有一个极其细小的、己经结痂的伤口。
那个伤口的形状, 像是一个小小的三角形。
而在他宽大的袖口之下, 隐约能看到手腕处, 有一圈淡淡的、因为长期摩擦而留下的痕迹。
白清月的心中, 猛地一动。
那个三角形的伤口, 很像是被某种猛禽的爪尖所伤。
而那圈摩擦的痕迹, 则像是常年佩戴某种沉重的护腕, 或是……驯鹰时所用的皮套留下的。
一个自幼体弱多病, 连风都吹得倒的皇子, 会去驯养最是凶猛的海东青?
这简首是天方夜谭。
一个又一个的疑点, 在白清月的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
这个睿王, 绝对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深藏不露, 所图非小。
而他今夜出现在这里, 甚至让她“意外”撞见, 恐怕也并非巧合。
他是在试探她?还是在观察她?
白清月的心中, 暗潮涌动。
她没有再回头, 提着裙摆, 消失在了雨夜的深处。
凉亭里, 萧景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眼中的倦怠之色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深沉的幽光。
“殿下, 她好像……发现什么了?”
身旁的小厮, 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或许吧。”
萧景辰的唇边, 终于漾开了一抹清晰的笑意。
那笑容, 如同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 带着一丝危险而又迷人的气息。
“一个能从一幅画里, 玩出化学反应的女人, 你觉得她会简单吗?”
“传闻, 果然不可信。”
“这个未来的太子妃,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转过身, 望着茫茫的雨夜, 仿佛在自言自语。
“白清月……或许, 你会是我计划中, 最大的那个变数。”
“也或许……是最好的那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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