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冰冷, 绝望。
这是天牢永恒的主题。
白清月成功地打开了牢门, 但她知道, 这仅仅是逃亡的第一步。
整座天牢, 固若金汤, 守卫森严, 凭她一己之力, 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她需要一个帮手。
一个足够强大, 足够有分量, 能够在这座人间地狱里, 为她打开一条生路的帮手。
她的目光, 穿过幽深的甬道, 望向了天牢的最深处。
那里, 是甲字号监区。
关押的, 都是皇亲国戚, 或是曾经权倾朝野的重臣。
而她要找的人, 就在其中。
她屏住呼吸, 将自己娇小的身躯, 隐入墙角的阴影之中, 如同一只敏捷的夜猫, 悄无声息地, 向着甲字号监区潜行而去。
然而, 还没等她走多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 便从甬道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是那些狱卒回来了。
而且, 还带来了更多的人。
“人呢？刚才还在这里的！”
独眼龙那粗嘎的嗓音, 在空旷的甬道里回荡, 显得格外刺耳。
“快, 分头找！她肯定还没跑远！”
“要是让她跑了, 我们都得掉脑袋！”
火光越来越近, 脚步声也越来越密集。
白清月的心, 提到了嗓子眼。
她己经被发现了。
前方的路被堵死, 后方也传来了搜寻的动静。
她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插翅难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她身旁的一间牢房里, 忽然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 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白清月大吃一惊, 刚要反抗, 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便在她的耳边响起。
“别出声。”
她被拽进了一个充满着腐烂稻草气味的, 漆黑的角落。
几乎是同一时间, 一队手持火把的狱卒, 从她们的牢房门口, 气势汹汹地跑了过去。
火光, 从铁栏的缝隙中一闪而过, 照亮了牢房里那个人的脸。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 衣衫褴褛的老者。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眼神却异常的明亮, 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小丫头, 胆子不小啊。”
老者松开了手,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竟敢在阎王殿里玩金蝉脱壳的把戏。”
白清月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老者, 恭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救你？”
老者嗤笑一声。
“我只是不想看着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这么快就死掉罢了。”
“你不是这个天牢里的人, 你身上的气息, 很干净。”
“说吧, 你是谁, 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白清月知道, 这个老者身份绝不简单, 或许是她唯一的生机。
她没有隐瞒, 将自己的身份, 和被太子栽赃陷害的经过, 简明扼要地, 叙述了一遍。
老者听完, 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 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 有悲哀, 更有……一丝深深的失望。
“又是他……”
他喃喃自语, 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那个逆子,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白清月的心中, 猛地一动。
逆子？
能被关在这里, 又用这种口气称呼太子的人……
一个惊人的猜测, 浮上了她的心头。
“您是……废太子, 萧景琰？”
老者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竟然……知道我？”
真的是他。
二十年前, 因谋逆大罪被废, 幽禁于天牢, 从此销声匿迹的, 前朝太子。
也是当今皇帝的亲哥哥, 太子赵逸和睿王萧景辰的, 亲伯父。
白清月的心中, 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地方, 遇到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就在此时, 甬道外, 再次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是搜查的狱卒, 又回来了。
“前辈, 我不能连累您。”
白清月立刻站起身。
“请您告诉我, 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废太子看着她, 缓缓地摇了摇头。
“离开？”
“这天牢, 进得来, 出不去。”
“除非……有人肯为你, 逆天改命。”
他的话, 充满了禅机。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天牢的入口处, 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骚动。
兵器碰撞的铿锵声, 人的惨叫声, 还有一声声威严的喝令, 响彻了整个天牢。
“睿王殿下有令！”
“彻查天牢, 搜寻太子妃！”
“但有阻拦者, 格杀勿论！”
睿王！
是萧景辰！
他竟然……亲自带人来救她了！
白清月的心中, 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废太子萧景琰的脸上, 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看来, 我那个七侄儿, 终究是没有让我失望。”
他看着白清月, 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小丫头, 你的‘贵人’, 来了。”
“去吧。”
很快, 一队身披玄甲, 气势逼人的王府亲卫, 便冲到了他们的牢房门口。
为首的, 正是那个在凉亭里见过的小厮, 阿西。
“太子妃！”
阿西看到她安然无恙, 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他立刻命人打开了牢门。
“殿下在外面等您, 请您速速随我离开。”
白清月走出牢房, 回过头, 对着那个依旧坐在黑暗中的老者, 深深地, 鞠了一躬。
“前辈大恩, 清月没齿难忘。”
“他日若能脱困, 定当设法, 救前辈出去。”
废太子摆了摆手, 闭上了眼睛, 不再言语。
白清月不再犹豫, 在阿西和亲卫的护卫之下, 迅速地, 向着天牢的出口走去。
一路上, 横七竖八地, 躺着许多狱卒的尸体。
空气中, 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知道, 萧景辰为了救她, 这次是真的, 不惜一切代价了。
当她终于走出那扇沉重的, 隔绝了生与死的铁门时。
刺眼的火光, 让她不由自主地, 眯起了眼睛。
天牢之外, 己经被睿王府的亲卫, 围得水泄不通。
而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正站在火光的最中央。
他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锦袍, 却不再是那副病弱的模样。
他的手中, 握着一把仍在滴血的长剑。
他的身上, 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的, 帝王之气。
在他的脚下, 躺着禁军副统领张贺, 冰冷的尸体。
“你来了。”
萧景辰看到她, 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 如同暗夜里最璀璨的星辰, 瞬间照亮了她整个世界。
他扔掉手中的剑, 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 将她娇小的身躯, 紧紧地, 裹在了里面, 隔绝了周围所有探究的目光。
“别怕。”
他的声音, 在她的耳边响起, 沙哑而又充满了力量。
“有我在, 没人能再伤害你。”
白清月靠在他温暖而坚实的胸膛里,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这一刻, 所有的恐惧, 所有的不安, 都烟消云散了。
她知道, 自己赌对了。
眼前这个男人, 值得她用生命去信任。
“我们走。”
萧景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拦腰将她抱起, 在数百名亲卫的簇拥之下, 踏着满地的鲜血, 昂首挺胸地, 离开了这座人间地狱。
这一夜, 睿王萧景辰, 冲冠一怒为红颜, 硬闯天牢, 斩杀禁军统领, 救出太子妃。
消息传出, 震惊朝野。
所有人都知道, 这位一向隐忍的病弱王爷, 终于亮出了他锋利的爪牙。
而他与太子之间, 也将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一场真正的, 皇权之争, 即将拉开序幕。
而白清月, 与萧景辰之间, 经过这场生与死的考验, 也终于从互相试探的盟友, 变成了可以交付生死的, 最亲密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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