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赵逸在温泉别苑聚众, 并被当场搜出私藏禁药五石散。
此事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 彻底震碎了整个大周王朝的权力中枢。
皇帝雷霆震怒, 当场下令, 将太子废为庶人, 圈禁于宗人府, 非死不得出。
东宫一系, 树倒猢狲散, 太子的党羽们或被下狱, 或被罢官, 一个经营了二十多年的政治集团, 在一夜之间, 轰然倒塌。
京城的上空, 似乎终于拨云见日。
然而, 白清月知道, 事情, 远没有结束。
太子虽然倒了, 但他的母亲, 皇后, 还在。
这位在后宫之中, 盘踞了数十年的女人, 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就这样走向毁灭。
她必然会进行, 最后的反扑。
果然, 就在太子被废的第三日, 一道来自凤仪宫的懿旨, 便送到了白清月的面前。
皇后, 要单独召见她。
这一次, 不再是客气的邀请, 而是带着不容置喙的, 命令。
白清月知道, 这是一场鸿门宴。
也是她与皇后之间, 一场无法避免的, 正面交锋。
凤仪宫内, 气氛肃杀。
所有的宫人都被遣退, 偌大的宫殿里, 只剩下皇后和白清月两个人。
皇后依旧端坐于凤位之上, 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华贵,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 宛如万年寒冰的, 沉寂。
她的面前, 摆着一杯早己凉透了的清茶。
“坐吧。”
她的声音, 沙哑而又充满了疲惫。
白清月没有坐, 而是缓缓地, 跪倒在地。
“臣媳, 有罪。”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而是首接, 将所有的“罪责”, 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她早己想好的, 应对之策。
面对一个己经失去了理智, 濒临疯狂的母亲, 任何的解释和辩驳, 都只会火上浇油。
唯一的办法, 就是示敌以弱, 以退为进。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她, 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 有怨恨, 更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 无可奈何。
“你有罪？”
她冷笑一声。
“你何罪之有？”
“你揭发了太子的‘罪行’, 助陛下‘明辨是非’, 乃是这大周王朝的第一功臣。”
“哀家, 或许还该给你磕个头, 谢谢你, 毁了我的儿子, 毁了我的一切。”
她的话语, 充满了尖锐的讽刺。
“臣媳不敢。”
白清月依旧低着头。
“太子殿下走到今日这一步, 固然有他自己的过错。”
“但臣媳作为太子妃, 未能及时规劝, 尽到为的本分, 同样难辞其咎。”
“臣媳, 甘愿领受娘娘的一切责罚。”
她的态度, 谦卑到了极点, 将自己的姿态, 放得低到了尘埃里。
这让皇后准备好的一肚子怒火, 竟有些无处发泄。
她就像是一个用尽全力挥出拳头的武士, 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软绵绵的, 毫无着力点。
“责罚？”
皇后冷哼一声。
“哀家若是现在就杖毙了你, 天下人会如何看我？”
“他们只会说, 哀家是因为太子被废, 而迁怒于一个‘大义灭亲’的功臣。”
“说哀家, 是一个不明是非, 蛮横歹毒的妒妇。”
“白清月, 你好深的心机, 好毒的算计。”
“你将所有的事情, 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你让哀家, 连想杀你, 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白清月知道, 皇后说的是实话。
这也是她敢于孤身前来的, 底气所在。
“娘娘息怒。”
她缓缓地抬起头, 眼神真诚而又充满了“愧疚”。
“臣媳知道, 无论说什么, 都无法弥补对您和太子殿下造成的伤害。”
“臣媳今日前来, 并非是为了乞求您的宽恕。”
“而是想, 为娘娘, 为太子殿下, 尽最后一份绵薄之力。”
“哦？”
皇后被她的话, 勾起了一丝兴趣。
“你还能为我们, 做什么？”
“娘娘, 太子殿下虽然被废, 圈禁于宗人府。”
白清月的声音, 压得极低。
“但只要他还活着, 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她的话, 像是一道闪电, 猛地劈中了皇后的心。
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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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此话何意？”
皇后的声音, 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娘娘, 陛下如今龙体抱恙, 时日无多。”
白清月开始抛出她精心准备的, 诱饵。
“国不可一日无君。”
“如今太子被废, 储位空悬, 各路皇子, 必定会为了那个位置, 争得你死我活。”
“届时, 朝局动荡, 天下不稳。”
“而这, 恰恰就是太子殿下, 最大的机会。”
“只要娘娘您, 还能稳坐这凤位之上, 保全您母家的国公府势力。”
“等到时局大乱之时, 您再联合朝中旧部, 以‘清君侧, 复正统’的名义, 将太子殿下从宗人府迎回。”
“届时, 名正言顺, 天下归心, 大业可成矣。”
她的话, 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力。
她为皇后, 描绘了一幅, 极具可能性的, 翻盘蓝图。
皇后的呼吸, 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眼中, 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焰。
“可是……”
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赵逸他……他如今己是身败名裂, 民心尽失, 谁还会拥护他？”
“民心, 是可以被引导的。”
白清月微微一笑。
“娘娘, 您忘了, 京城之中, 如今谁的声望最高？”
皇后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了过来。
是她。
是白清月。
那个被全京城百姓, 奉为“神医菩萨”的太子妃。
“只要臣媳振臂一呼, 以‘夫妻情深, 不忍夫君蒙冤’的名义, 替太子殿下奔走呼号。”
“再将他所有的过错, 都归结于‘受奸人蛊惑, 被禁药所害’。”
“届时, 百姓们看到的, 便不再是一个荒淫无道的废太子。”
“而是一个, 知错能改, 值得被同情的‘浪子’。”
“再加上娘娘您在朝中的运作, 和镇北侯府在军中的支持。”
“大事, 何愁不成？”
白清月的每一句话, 都像是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 狠狠地, 注入了皇后那颗早己冰冷的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怀疑, 甚至……是一丝恐惧。
她发现, 这个女人的心机和谋略, 己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 就构想出这样一套, 堪称完美的, 翻盘计划。
“你……你为何要帮我们？”
皇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不恨赵逸吗？不恨我们吗？”
“恨。”
白清月的脸上, 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
“但臣媳, 更是一个女人。”
“是一个, 己经嫁给了太子殿下的, 妻子。”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若是太子殿下彻底倒了, 臣媳, 也将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最终的下场, 不过是被送入皇家寺庙, 青灯古佛, 了此残生。”
“与其如此, 臣媳宁愿, 赌上一把。”
她的话, 合情合理, 无懈可击。
皇后看着她, 眼神中的敌意, 终于开始慢慢地, 消融了。
她开始相信, 白清月, 是真的, 想要和她们, 站在同一条船上。
她哪里知道, 白清月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 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 语言陷阱。
她所谓的“翻盘计划”, 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海市蜃楼。
她之所以要这么说, 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 稳住皇后。
稳住这个在后宫之中, 唯一还能对她造成威胁的, 巨大势力。
她要让皇后以为, 自己和她们, 还是利益共同体。
从而, 为萧景辰最终的计划, 争取到最宝贵的, 时间。
“好。”
许久之后, 皇后终于缓缓地, 点了点头。
“哀家, 暂且信你一次。”
她从凤位上站了起来, 亲自将白清月, 扶了起来。
“从今天起, 你我, 便不再是婆媳。”
“而是……盟友。”
“哀家会动用所有的力量, 帮你稳固在宫中的地位。”
“而你, 也要履行你的承诺, 为逸儿, 谋一个……未来。”
“是, 娘娘。”
白清月低下头, 掩去了眼中的, 一丝冰冷的嘲讽。
一场足以致命的危机, 被她用巧言善辩, 和超凡的智慧, 再次, 化解于无形。
她不仅成功地, 安抚住了这头几近疯狂的母狮。
更重要的, 是她将这头母狮, 变成了一颗, 能为己所用的, 最重要的棋子。
而那个被她描绘得天花乱坠的“未来”, 等待着太子的, 只有……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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