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金融风暴刚刚平息,空气中紧绷的弦尚未完全松弛。
一种新的暗流,却以一种更加温和,也更加具有迷惑性的方式涌动起来。
一个名字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流传。
沈万青。
江南首富,西海商会的幕后主人,如今以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形象,高调地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他在京城最贫困的几个区域,一口气开设了十几个粥棚。
粥棚里熬煮的不是清汤寡水的稀粥,而是插得进筷子的稠粥,里面甚至能看到肉末和菜叶。
除了施粥,他还派人发放米面和过冬的棉衣。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充斥着对沈万青的赞美之词。
“沈大善人真是活菩薩啊。”
“是啊,要不是他,我们一家这个冬天都不知道怎么过呢。”
“听说他在江南就经常这么做,真是富甲一方,仁义无双。”
这些议论声,不可避免地传进了皇宫。
御书房内,萧景辰将一份密探呈上来的舆情报汇总,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好一个沈万青。”
他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他先是在江南囤积居奇,制造粮荒,又在京城引发挤兑,动摇国本。”
“现在倒好,他摇身一变,成了救苦救难的大善人了。”
“百姓们不知道真相,只看得到他眼前的小恩小惠,竟把他夸上了天。”
“有些地方,他的名望甚至盖过了朝廷。”
白清月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看着那份报告。
“他这是在收买人心。”
她的声音清冷如水。
“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声望,虽然虚假,却极具煽动性。”
“我们现在若是对他动手,恐怕会立刻激起民变。”
“百姓们会认为,是朝廷容不下一个好人。”
萧景辰烦躁地在殿内走了几步。
“难道就任由他这么嚣张下去吗?”
“他把朝廷置于何地,把朕置于何地?”
“这给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制造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白清月缓缓走到窗边,看着宫墙外升起的袅袅炊烟。
“陛下,他既然要演戏,我们便陪他演下去。”
“只是,我们要用一种更高明的方式。”
萧景辰停下脚步,看向她。
“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沈万青施粥赠粮,是授人以鱼。”
白清月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而我们要做的,是授人以渔。”
她转过身,对萧景辰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臣妾想借用一下,从女子学堂毕业的那些学生。”
“女子学堂?”
萧景辰有些不解。
那是白清月一手创办的学堂,专门招收有才华的平民女子,教授她们读书识字,医理算术。
“不错。”
白清月点头。
“臣妾要组织一支‘巾帼志愿队’。”
“巾帼志愿队?”
萧景辰重复着这个新奇的名字。
“这支队伍将由学堂的毕业生组成。”
白清月详细地阐述着自己的计划。
“她们将深入到京城最贫困的社区和里坊之中。”
“但她们不施粥,也不发钱。”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她们会挨家挨户地登记造册,了解每一户人家的真实困境。”
“家里有病人的,她们会用学到的医理知识进行初步的诊治和照料。”
“家里有壮劳力的,她们会帮忙联系城里的商铺工厂,为他们介绍工作。”
“家里的女子若有手艺,她们会帮忙牵线,承接一些针线活或者绣品的订单。”
“对于那些孤儿,她们会联系官办的慈幼局,确保他们得到妥善的安置。”
“我们要向百姓宣传一个理念。”
白清清月的语气无比坚定。
“一时的施舍只能解燃眉之急,而依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才是长久之计。”
萧景辰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完全明白了白清月的意图。
沈万青的慈善是高高在上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而白清月的计划,则是俯下身子,是真正地去帮助每一个人重新站起来。
“好一个授人以渔。”
萧景辰抚掌赞叹。
“朕立刻下旨,由内库拨款,全力支持你的‘巾帼志愿队’。”
“再以皇后的名义,为你正名。”
行动很快就展开了。
第二天,一支由数十名年轻女子组成的特殊队伍,出现在了京城的街头。
她们穿着统一的青色布衣,身背药箱和文书,脸上没有丝毫娇气,只有温和而坚定的神情。
她们就是“巾帼志愿队”。
京城的百姓们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一边是沈万青的粥棚,人声鼎沸,热气腾腾,充满了喧嚣和满足。
另一边是这些安静穿行在陋巷中的女子,她们的身影显得那么微小,却又那么执着。
城南的破落巷子里。
王大婶的丈夫前些日子在码头扛活时摔断了腿,一家人顿时断了生计。
她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对着空空如也的米缸绝望地哭泣。
她也想过去沈大善人的粥棚领粥,但她走不开,孩子也太小。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了。
两名巾帼志愿队的队员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立刻上前,熟练地检查了王大婶丈夫的伤势,并用带来的草药为他重新敷药。
“大哥的腿只是骨裂,没有错位,只要好生休养,不出两月就能下地。”
她温声安慰道。
另一名队员则抱起了啼哭的婴儿,柔声哄着,同时询问王大婶家中的情况,并一一记录在册。
“大婶,您以前是做绣活的吧?”
队员看着王大婶满是针眼的手指问道。
王大婶点了点头。
“我会一些,但都是些粗活,卖不了几个钱。”
那名队员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块绣着复杂花样的锦缎。
“这是我们学堂最新的样式,城里的大绸缎庄很喜欢。”
“您如果愿意学,我可以教您。”
“学会之后,我们志愿队可以帮您从绸缎庄接订单,一块绣品能挣五十文钱。”
王大婶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姑娘,激动得热泪盈眶。
“姑娘,你们……你们真是活菩萨。”
“我们不是菩萨,大婶。”
队员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
“皇后娘娘说,靠天靠地,不如靠我们自己的一双手。”
类似的一幕,在京城无数个贫困的角落里上演着。
渐渐地,民间的舆论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沈万青的粥棚前,人依旧很多,但人们的议论却不再是一边倒的赞美。
“沈善人的粥是好,可喝完了,明天还是一样要饿肚子。”
“是啊,你看隔壁老李家,巾帼志愿队的人帮他儿子在车马行找了个活,现在人家自己能买米下锅了。”
“我婆娘也跟着志愿队学了新的织布手艺,做的布比以前好卖多了。”
“说到底,沈善人那是做给我们看的,是作秀。”
“皇后娘娘的志愿队,那才是真心实意地为我们着想啊。”
沈万青的行为被定义为了“作秀”。
而巾帼志愿队,则成了“务实”和“真诚”的代名词。
民心的天平,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向着皇室倾斜。
白清月成功地将沈万青塑造为了一个华而不实的对立面。
她没有与他进行首接的对抗,却在另一片战场上,漂亮地赢得了更深层次的民心支持。
她开始牢牢地占据了舆论的制高点。
一场无声的战争,她再次占得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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