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是从午夜开始肆虐的。
豆大的雨点砸在林家别墅的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急促地叩门。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悬在天花板中央，暖黄的光线透过雨滴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宁婉秋刚熨烫好的衬衫上——那是林国栋明天要穿的，她总说棉质衬衫要熨得笔挺，才配得上他公司老总的身份。
“妈妈，外面的雨好大。”八岁的林晓霜裹着小熊图案的被子，从卧室探出头来，小脸上还带着睡意。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那是她害怕时的习惯。
宁婉秋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发梢还带着刚洗过的清香，是她下午特意用的儿童洗发水。“别怕，只是打雷而己。”她蹲下身，替女儿掖好被角，“爸爸今晚有应酬，等晓霜睡醒，他就回来了。”
这话她说得有些心虚。林国栋己经半个月没回家了，电话也总是匆匆挂断，语气里的不耐烦像针一样扎人。但她不能让女儿看出异常，晓霜胆子小，上个月学校组织看恐怖片，她愣是抱着自己的胳膊哭了半宿。
“可是我想爸爸了。”晓霜的声音闷闷的，眼睛盯着床头柜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林国栋穿着西装，把晓霜举过头顶，笑得眼角都堆起了细纹。那是三年前拍的，那时他还会每周带她们去公园划船。
宁婉秋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钝钝地疼。她强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脸：“等爸爸回来，让他给你买草莓蛋糕，好不好？要最大的那种。”
晓霜立刻笑了，露出两颗刚换的小虎牙：“拉钩！”她伸出小指，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拉钩。”宁婉秋勾住女儿的手指，指腹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心里却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宁婉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是爸爸回来了！”
晓霜也兴奋地从床上蹦下来，光着脚就要往外跑，被宁婉秋一把拉住：“穿上拖鞋，地上凉。”她替女儿套好粉色的兔子拖鞋，自己却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往楼梯跑。睡衣的下摆扫过冰凉的地板，带来一阵战栗。
楼下的玄关处传来说话声，是林国栋的声音，带着她许久未闻的笑意。但紧接着，一个陌生的女声插了进来，娇媚得像裹了蜜：“国栋哥，你家的玄关灯好暗呀，都看不清路了。”
宁婉秋的脚步顿住了。
那声音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人。林国栋的女同事、客户，她都见过，没有这样甜腻又带着挑衅的语调。她扶着楼梯扶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一步一步往下挪，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客厅里的景象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林国栋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但他的姿态却异常放松——他的左手搭在一个女人的腰上，那女人穿着酒红色的丝绒连衣裙，裙摆开叉到大腿，蚀骨孽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蚀骨孽债最新章节随便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上是银色的细跟高跟鞋，鞋跟尖得像锥子。
更让宁婉秋窒息的是，那女人的右手正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明显隆起一个弧度，即使隔着裙子也能看出轮廓。她的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眼线挑得很高，嘴唇涂着鲜艳的红，正对着林国栋笑，眼角的余光却越过他，首首地射向宁婉秋，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是谁？”宁婉秋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睡衣的领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敞开，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
林国栋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他甚至没看宁婉秋，只是对那个女人说：“丽丽，你先坐。”
被称作“丽丽”的女人娇嗔着应了一声，走到沙发边坐下。她故意往沙发深处挪了挪，裙摆扫过宁婉秋刚绣好的抱枕——那是她花了三个月绣的牡丹，准备下个月给婆婆当生日礼物。
“林国栋，我在问你，她是谁！”宁婉秋的声音拔高了，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林国栋这才看向她，眼神像淬了冰：“她叫周丽。”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们要离婚。”
“离婚？”宁婉秋像是没听清，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太陌生了，她总觉得“离婚”是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事，和她、和这个家没有关系。
周丽突然“嗤”地笑了，她站起身，走到宁婉秋面前，故意挺了挺肚子：“宁女士，我怀了国栋的孩子，是个男孩。”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你嫁给国栋十年，只生了个丫头片子，占着正妻的位置这么久，也该让让位了。”
“你胡说！”宁婉秋猛地推开周丽，手指因为愤怒而发抖，“国栋，你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林国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啪”地拍在茶几上。文件袋上“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刺眼得很，像是用鲜血写上去的。“签了吧。”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家里的房子、车子、存款，都归我。你净身出户。”
宁婉秋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文件上，视线突然模糊了。她想起十年前结婚时，林国栋也是这样把戒指戴在她手上，说“婉秋，以后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那时他刚创业，住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吃了一个月的泡面，也要省下钱给她买一条围巾。
“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咽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们不是说好，要看着晓霜考上大学，看着她嫁人吗？你说过要给我一个家的……”
“此一时彼一时。”林国栋别过脸，不去看她的眼睛，“我需要一个儿子继承家业。你给不了我，周丽可以。”
周丽走到林国栋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挑衅地看着宁婉秋：“宁女士，识相点就赶紧签字。国栋说了，给你五万块补偿，够你租几个月房子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在宁婉秋脚边，“拿着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银行卡在光滑的地板上转了几个圈，最终停在宁婉秋的拖鞋前。那小小的塑料卡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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