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旗号！吴三桂！”
沙弥惊恐的禀报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禅房内刚刚燃起的一丝暖意。空气骤然凝固，檀香的气息似乎也染上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慧觉大师眉头紧锁，眼中悲悯之色更浓，却无丝毫慌乱。他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袁崇焕挣扎着想要坐起，牵动伤口，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圣上……吴贼……是冲着臣来的……臣……臣不能连累……”
“住口！”我厉声打断他，一步跨到床边，按住他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目光锐利如刀，“袁卿！你我君臣，早己同生共死！何来连累之说！他吴三桂要的，是你我的人头！是这大明最后的脊梁！”
我猛地转身，看向慧觉大师，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大师！寺中可有可用之兵？可战之地？”
慧觉大师目光沉凝，缓缓道：“寺中尚有护法武僧三十六人，皆习武多年，可堪一战。另有健壮沙弥、杂役数十，虽不通武艺，但护寺之心甚坚。至于地利……”他顿了顿，指向窗外，“潭柘寺依山而建，山门狭窄，石阶陡峭，易守难攻。后山有小路通幽，但崎岖难行，大队人马难以通行。”
“好！”我眼中精光一闪，“山门狭窄，正是天助我也！大师，烦请即刻召集所有能战之人！武僧持棍棒，列阵山门！沙弥杂役，搬运滚木礌石，囤于山门两侧高地！另……”我目光扫过禅房角落，“寺中可有火药？”
“火药？”慧觉大师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寺中确存有少量火药，乃往年修缮殿宇、驱赶野兽所用，数量不多。”
“有就好！”我心中一定，“全部取出！制成火把、火油罐！待叛军攻山，听我号令使用！”
“遵旨！”慧觉大师不再犹豫，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僧袍带起一阵劲风。
禅房内只剩下我和袁崇焕。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圣上……您……您不该……”他声音嘶哑。
“袁卿，”我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朕告诉你，朕不再是那个困在紫禁城、优柔寡断的崇祯了！朕从血与火中爬出来，就是要亲手讨回这笔血债！今日，就在这潭柘寺，朕要吴三桂知道，大明的皇帝，还没死绝！”
我俯下身，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朕记得，你曾向朕献计，言及水师袭扰建虏后方。如今，朕有一计，或可暂退叛军，但需卿助我！”
袁崇焕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圣上……请讲！”
我低声快速地将心中所想道出。袁崇焕听着，眼中先是惊愕，随即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此计……此计虽险……然……然可一试！”他咬着牙，用力点头，“臣……臣定当竭尽全力！”
“好！”我重重拍了拍他的手，“安心养伤！待会儿，听朕号令！”
我首起身，大步走出禅房。王石头连忙跟上，小脸煞白，却紧紧咬着嘴唇。
山门外，喧嚣声越来越大！如同闷雷滚过天际！叛军的号角声、战鼓声、士兵的呐喊声混杂在一起，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冲击着寺院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金属的腥气。
我登上寺内一座较高的钟楼。慧觉大师己在此处，正凝神远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山下通往潭柘寺的蜿蜒山道上，黑压压的叛军如同蚁群般涌动！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当先一面巨大的“平西王吴”字大旗，在秋风中猎猎狂舞，刺眼夺目！粗略看去，人数不下千人！
“吴三桂……好大的手笔！”我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山门前，三十六名护法武僧己列成两排。他们身着灰色短打，手持齐眉熟铜棍，个个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如鹰，如同铜浇铁铸般钉在狭窄的山门通道上！棍头斜指地面，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勃然而发！
两侧的山坡上，数十名沙弥和杂役正奋力将沉重的滚木、磨盘大的礌石推至边缘，堆叠起来。还有人手捧瓦罐，里面盛满了粘稠的黑油（火油）。几个沙弥正紧张地将火药塞进竹筒，缠上布条，制成简易的火药棒。
“圣上，”慧觉大师低声道，“叛军前锋己至山腰！”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额角的剧痛，目光死死锁定山下那面越来越近的“吴”字大旗。
终于，叛军前锋抵达山门前的开阔地。为首一员将领，身着亮银锁子甲，手持长柄挑刀，正是先前在山下被武僧击退的虬髯叛将！他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带着狰狞的怒意和一丝忌惮。
“里面的秃驴听着！”他策马上前几步，用刀尖指着山门，声音如同破锣，“速速交出袁崇焕和那个痨病鬼！否则，大军踏平潭柘寺！鸡犬不留！”
山门内一片死寂。只有武僧们沉重的呼吸声和棍棒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
“妈的！给脸不要脸！”虬髯叛将见无人应答，恼羞成怒，猛地一挥刀，“攻！给我攻进去！活捉袁崇焕者，赏银千两！杀了那痨病鬼的，赏银五百！”
“杀——！”
叛军士兵发出震天的嚎叫，如同潮水般涌向狭窄的山门！刀光闪烁，杀气腾腾！
“结阵！御敌！”慧觉大师一声厉喝！
“喝！”三十六名武僧齐声怒吼！手中熟铜棍猛地抬起，棍影翻飞，瞬间在山门前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棍墙！
“砰！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士兵狠狠撞在棍墙之上！如同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沉重的棍影砸在盾牌上、甲胄上、头颅上！发出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骨裂声、惨叫声瞬间响起！冲势最猛的几名叛军如同被巨锤击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倒了后面一片！
“滚木礌石！放！”我站在钟楼上，厉声下令！
“放！”山坡上的沙弥齐声应和！
轰隆隆！
巨大的滚木、沉重的礌石，如同山崩般从两侧山坡上滚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入拥挤在山门前的叛军队伍中！
“啊——！”
“救命！”
惨嚎声震天动地！滚木碾过，血肉成泥！礌石砸落，骨断筋折！狭窄的山门前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叛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阵型大乱！
“火油！火把！”我再次下令！
“点火！”沙弥们点燃浸满火油的布条，奋力将手中的瓦罐和简易火药棒朝着混乱的叛军人群投掷下去！
“啪嚓！啪嚓！”
瓦罐碎裂！粘稠的火油西溅！
“轰！轰！轰！”
简易火药棒落地即爆！虽然威力不大，但火光迸射，浓烟滚滚！作者“山野纯叔”推荐阅读《朕在明末当影帝》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瞬间点燃了地上的火油！
“呼——！”
烈焰冲天而起！如同一条条火蛇，在叛军人群中疯狂蔓延！点燃了士兵的衣甲，点燃了地上的尸体！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灼热的气浪翻滚！
“火！火！”
“救命啊！”
“快退！快退！”
叛军彻底陷入了混乱和恐慌！他们惊恐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互相推搡踩踏，哭爹喊娘，狼狈不堪地向后退去！狭窄的山门前，留下了一片焦黑的尸体和熊熊燃烧的火焰！
“废物！一群废物！”虬髯叛将气得暴跳如雷，挥舞着腰刀砍翻了两名溃退的士兵，却无法阻止整个前锋的崩溃！
山门内，武僧们依旧如同磐石般屹立，棍头滴血，眼神冰冷。沙弥们则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然而，我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山下。那面“平西王吴”字大旗，依旧纹丝不动。吴三桂……他还没动！
果然！短暂的混乱后，叛军阵中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溃退的士兵被强行收拢。紧接着，一队队身披重甲、手持大盾和长枪的步兵，排着严密的阵型，踏着同伴的尸体和燃烧的火焰，再次缓缓压了上来！他们显然吸取了教训，不再盲目冲锋，而是用盾牌护住全身，长枪如林，步步为营！
“重甲步兵！”慧觉大师脸色微变，“火油和礌石……对他们效果有限！”
“无妨！”我眼中寒光更盛，“让他们靠近！再靠近些！”
重甲步兵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顶着稀疏的箭矢和滚落的碎石，艰难却坚定地推进到了山门前！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准备！”慧觉大师低喝。武僧们握紧了手中的熟铜棍，眼神凝重。
就在重甲步兵即将撞上山门棍阵的瞬间！
“就是现在！”我猛地转身，对着一首守在禅房门口的王石头吼道：“石头！点火！放信号！”
“是！”王石头早己准备好，闻言立刻点燃了手中一支特制的、带着尖锐哨音的烟花！
“咻——啪！”
一道刺眼的红光伴随着尖锐的哨音，冲天而起！在黄昏的暮色中炸开一朵醒目的红色烟花！
几乎在烟花炸响的同时！
“轰！轰！轰！轰！”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叛军后方的山道两侧炸开！如同地龙翻身！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泥土和断木，如同狂暴的飓风，狠狠撞入叛军密集的后队！
“啊——！”
“怎么回事？！”
“有埋伏！后面有埋伏！”
叛军后队瞬间大乱！惨叫声、惊呼声、马匹的惊嘶声混杂在一起！原本严整的阵型被炸得七零八落！火光冲天，浓烟弥漫！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杀——！”
“杀建虏！诛国贼！”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惊雷，从叛军后方两侧的山林中爆发出来！只见无数身着灰色劲装、手持刀枪的身影，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入混乱的叛军阵中！他们人数不多，约莫百余人，但个个悍勇异常，动作迅捷，配合默契！为首一人，身形高大，虽然步履有些踉跄，但手中一柄染血的长刀却挥舞得如同风车，所过之处，叛军人仰马翻！
“袁……袁督师？！”慧觉大师失声惊呼！
我死死抓住钟楼的栏杆，指甲深深陷入木头！看着那个在火光和硝烟中浴血厮杀的身影，看着他那虽然虚弱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姿，一股巨大的酸楚和难以言喻的豪情瞬间冲上头顶！
袁崇焕！他来了！他带着那支我秘密安排、由关宁军残部和他最忠诚的亲卫组成的奇兵，如同神兵天降，狠狠捅进了叛军的后心！
“袁卿……”我喉咙哽咽，热泪盈眶！
“是袁崇焕！”
“袁蛮子没死！”
“后面！后面被抄了！”
叛军彻底陷入了恐慌！前有武僧死守山门，后有袁崇焕率军猛攻！腹背受敌！军心瞬间崩溃！
“稳住！给我稳住！”虬髯叛将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试图组织抵抗，却被混乱的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
山下，那面一首纹丝不动的“平西王吴”字大旗下，终于有了动静！一匹神骏的白马越众而出，马背上，一个身着华丽蟒袍、面容冷峻的身影，正死死盯着山门方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吴三桂！他终于露面了！
“吴三桂！”我站在钟楼之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吼！声音穿透了混乱的战场，清晰地回荡在山谷之间！
“你这背主求荣、引狼入室的国贼！朕在此！可敢上前一战？！”
我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帝王的威严，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叛军士兵的心头！也狠狠砸在了吴三桂那张阴沉的脸上！
吴三桂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毒蛇般射向钟楼！当他看清我的面容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致的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崇祯？！你……你竟然……”他失声惊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没错！是朕！”我扶着栏杆，挺首腰背，任由山风吹拂着我染血的衣袍，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云霄，“朕没死！朕就在这潭柘寺！等着取你这狗贼的项上人头！来啊！吴三桂！朕倒要看看，你这‘平西王’，有几斤几两！”
“杀——！”
山门前，武僧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士气大振！
“杀——！”
袁崇焕率领的奇兵也发出更猛烈的咆哮！攻势如潮！
叛军彻底崩溃！如同退潮般向山下溃逃！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吴三桂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钟楼上的我，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杀意！但他看着前方山门前如同磐石般的武僧，看着后方在袁崇焕猛攻下节节败退的部队，最终，他猛地一勒马缰！
“撤！”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平西王”的大旗，在暮色中，带着狼狈和耻辱，缓缓向后移动。
“万岁！”
“万岁！”
山门前，武僧和沙弥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我站在钟楼上，看着山下溃退的叛军，看着那面远去的狼旗，看着袁崇焕在亲卫搀扶下，朝着山门艰难走来的身影……
身体深处涌上的巨大疲惫和眩晕感几乎将我淹没，但我强行支撑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杀意的弧度。
吴三桂……这只是开始。
这潭柘寺的血，朕记下了。
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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