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裹挟着初冬的凛冽，猛烈地拍打着福州港的码头。巨大的福船如同沉睡的巨兽，在波涛中起伏不定，粗壮的缆绳在风中绷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身吃水线附近，附着着厚厚的藤壶和海藻，无声地诉说着漫长的、充满血与火的航程。
我站在船头，脚下是坚实的甲板，眼前是这座陌生的、喧嚣的港口城市。高耸的城墙依山而建，蜿蜒起伏，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冷硬。码头上，人声鼎沸，力夫号子声、商贩叫卖声、船只进出港的号角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鱼腥、汗臭和潮湿木料的气息。这里没有紫禁城的金碧辉煌，没有北京城的肃杀威严，只有一种粗粝的、充满生机的烟火气。
“圣上，船己靠岸。”郑芝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沉稳而恭敬。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蟒袍，腰悬玉带，但眉宇间那海上枭雄的剽悍之气依旧难以掩盖。
我缓缓转过身。袁崇焕躺在担架上，被王石头和王老实小心地抬着。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在长江上时清明了许多，此刻正锐利地扫视着这座即将成为新朝根基的城市。慧净侍立一旁，僧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姜曰广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身上的官袍沾满了泥污，脸上还带着逃亡时的惊惶未定。
“郑卿，”我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安排袁督师入城静养，延请名医，务必精心诊治！所需药材，无论多贵，务必寻来！”
“臣遵旨！”郑芝龙躬身领命，立刻挥手示意亲兵上前，小心地接过袁崇焕的担架。
“王老丈，石头，”我看向王家父子，“你们一路辛苦，也随袁督师入城安置。石头，好好照顾你爹。”
“谢……谢陛下！”王老实挣扎着想要行礼，被王石头死死扶住。王石头的小脸上满是激动和敬畏，用力点头：“俺……俺一定照顾好爹！照顾好袁督师！”
“慧净大师，”我看向这位一路护持的武僧，“大师一路劳苦功高，请随袁督师一同入城歇息。”
“阿弥陀佛。”慧净双手合十，低诵佛号，眼神依旧锐利，“贫僧……愿为陛下护法。”
“姜卿，”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姜曰广身上，带着一丝复杂，“你也先去歇息。南京之事……朕，自有计较。”
姜曰广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一揖：“臣……遵旨。”
一行人被郑芝龙的亲兵护卫着，下了船，汇入码头喧嚣的人流，朝着福州城门方向走去。袁崇焕躺在担架上，目光最后扫过我，带着一丝询问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我微微颔首，示意他安心。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城门洞的阴影中，我收回目光，重新投向眼前这片陌生的土地，这片即将承载我复仇火焰的土地。
“郑卿，”我声音转冷，“朕……要见人。”
“圣上请随臣来。”郑芝龙侧身引路。
我们没有走城门，而是沿着码头边缘，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子尽头，是一座不起眼的宅院，门口站着两名身着便装、眼神锐利的护卫，显然是郑家的心腹。
进入宅院，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书房。书房内，檀香袅袅，陈设古朴雅致，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书房内，早己有数人等候。他们大多身着便服，但眉宇间难掩官威和书卷气，眼神中带着焦虑、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见到我和郑芝龙进来，他们齐刷刷地站起身，目光复杂地聚焦在我身上。
“臣等……叩见陛下！”为首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率先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圣躬万安否？”
我看着他们。这些人，有些面孔依稀熟悉，是曾在朝堂上见过的旧臣；有些则完全陌生，是郑芝龙在福建经营多年网罗的能吏干才。他们此刻聚集在此，只有一个原因——南京的背叛，和我这个“死而复生”的皇帝。
“朕……还活着。”我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朕的江山……亡了一半！”
此言一出，书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脸色凝重。
“南京！”我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滔天的恨意，“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马士英！阮大铖！还有……那个废物朱由崧！他们！背叛了朕！背叛了大明！他们拥立伪主！窃据神器！将太祖高皇帝打下的江山，拱手送给了奸佞小人！”
我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紫檀木书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案上的笔架砚台一阵乱跳！
“他们以为朕死了！他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他们以为……这大明的天，就该由他们说了算！”我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做梦！”
“朕！朱由检！朕在明末当影帝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朕在明末当影帝最新章节随便看！还活着！朕从紫禁城的火海里爬出来了！朕从吴三桂的刀下逃出来了！朕从长江的箭雨中闯出来了！朕……就在这里！在福州！”
“朕今日召尔等前来，就是要告诉尔等！告诉天下人！大明！还没亡！大明的皇帝！还没死！”
“朕要在这福州！重立朝廷！重铸乾坤！朕要告诉那些乱臣贼子！告诉那些建虏鞑子！告诉李自成！告诉天下所有人！这大明的江山！朕！要亲手拿回来！”
我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帝王之怒！所有人都被这凛冽的杀气震慑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郑芝龙！”我厉声喝道。
“臣在！”郑芝龙一步上前，单膝跪地。
“朕命你！即刻以大明皇帝朱由检之名！昭告天下！褫夺福王朱由崧一切封号！废为庶人！永世不得入宗庙！”
“马士英、阮大铖及其党羽！皆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凡取其首级者！封侯！赏万金！”
“史可法、高弘图！身为朝廷重臣！不思寻主！反拥伪逆！虽未亲至弑君！然其行……与谋逆无异！削其官职！夺其爵位！押解至朕前……听候发落！”
“凡有助逆者！杀无赦！”
“凡有从逆者！夷三族！”
“凡有擒杀伪主朱由崧者！裂土封王！”
一道道冰冷的旨意，如同九天惊雷，在书房内炸响！带着血腥的杀伐之气和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臣！郑芝龙！领旨！”郑芝龙声音洪亮，斩钉截铁！
“臣等！遵旨！”书房内，所有官员齐齐跪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也带着一种被点燃的狂热！
“起来！”我挥了挥手，目光扫过众人，声音稍稍放缓，却依旧带着沉重的压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朕知尔等心中或有疑虑！或有畏惧！然！国难当头！社稷倾覆！朕！别无选择！尔等！亦别无选择！”
“今日起！福州！便是大明行在！朕！在此！重立朝廷！重建六部！整军经武！讨伐叛逆！光复河山！”
“郑芝龙！”
“臣在！”
“朕加封你为平虏大将军！总督福建、广东、浙江三省军务！兼领水师提督！赐尚方宝剑！节制东南沿海所有水陆兵马！凡有贻误军机、贪墨军饷、畏敌怯战者！尔可持此剑！先斩后奏！”
“臣！谢主隆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郑芝龙重重叩首，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
“其余诸卿！”我目光扫过其他官员，“凡有忠义之心！有匡扶社稷之志者！朕！皆委以重任！论功行赏！绝不吝啬！然！若有心怀二志！阳奉阴违者……”
我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如同九幽寒风：“休怪朕……不念旧情！定斩不饶！”
“臣等！誓死效忠陛下！光复大明！”众人齐声应诺，声音响彻书房！
“好！”我重重点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传朕旨意！三日后！于福州府衙！举行登基大典！昭告天地！朕！朱由检！于福州！承继大统！重开新朝！”
“另！即刻起草讨逆檄文！历数南京伪朝之罪！昭告天下！号召忠义之士！共讨国贼！”
“臣等遵旨！”众人再次齐声应道，眼中充满了激动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书房内，气氛凝重而肃杀。一道道命令如同无形的令箭，从这座不起眼的宅院发出，射向东南沿海的每一个角落。福州这座平静的海滨城市，即将因为一个“死而复生”的皇帝，而掀起滔天巨浪！
我走到窗前，推开窗棂。咸腥的海风猛地灌入，吹得我衣袍猎猎作响。远处，福州港内，郑家的战船桅杆如林，船帆在风中鼓胀，如同即将出征的巨兽。
南京！史可法！高弘图！马士英！阮大铖！还有……朱由崧！
你们……听到了吗？
朕……回来了！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血债……要用血来偿！
“郑卿，”我头也不回，声音冰冷，“朕要见见……你那位……‘大木’。”
郑芝龙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是！臣……这就去唤犬子前来觐见！”
脚步声远去。书房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望着窗外那片翻涌不息的大海，心中激荡难平。
郑成功……这位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国姓爷……如今，他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历史的轨迹，己经彻底改变。而我，将亲手执笔，在这片新的棋盘上，落下第一颗……复仇的棋子！
福州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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