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还想狡辩，嘴里说这些颠三倒西的话。
嬿婉将茶碗扣在桌上，脸上流露出淡淡的轻蔑：“本宫不想听你这些废话，你只需要回答本宫的问题即可。”
那宫女咬紧下唇，依旧不肯开口。
“本宫记得你家中还有个老母亲，以及一双弟妹？”嬿婉的手轻抚过鎏金的护甲，声音温柔得宛若春风，“谋害皇嗣是重罪，你也不想牵连他们吧。”
她眯了眯眼，冷漠地说道：“你若是从实招来，你死，他们活；你若是执迷不悟，他们，陪你一起死。”
那宫女浑身一颤，眼里闪过挣扎，踌躇了一会儿，她崩溃地匍匐在地上，说：“是……是海答应身边的泽枝姑姑指使的我。”
嬿婉睨了她一眼：“继续。”
那宫女和倒豆子似的回答道：“之前奴婢阿玛去世，奴婢在御花园偷偷哭，被闲贵妃看见，闲贵妃不仅没有责罚奴婢，还扶起了奴婢。”
像是回忆到了什么美好的梦境，她的脸上泛起奇异的色彩，还露出了痴迷的笑容。
“闲贵妃温声细语地安慰了奴婢，她为奴婢拭泪，帕子上有淡淡的茉莉香……”
听到这，嬿婉悄悄撇了撇嘴：好嘛，茉莉香也是她大如的代名词了。
“奴婢感念她的恩情，”那小宫女说得理首气壮、理所当然，“海答应说了，您的孩子会威胁到闲贵妃的地位，她教会了我这个法子，奴婢也愿意为闲贵妃分忧，为闲贵妃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嬿婉听了，不怒反笑，腕间的翡翠镯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本宫记得，你阿玛去世，本宫不仅给你提前预支了俸银，还赏了你十两银子治丧，怎么，闲贵妃的绢帕倒是比本宫的真金白银更暖心？”
那宫女莫名燃了起来：“您从来不问问我们这些下人想要什么……闲贵妃温柔体贴，她的话温暖了奴才的心，奴才景仰她……那些臭铜钱，谁稀罕！”
众人听闻被雷得外焦里嫩。
嬿婉倒是淡定，反而鼓掌笑称“好极了”。
她脸上笑着，眼睛里却淬着寒冰：“你的意思她是雪中送炭，本宫是自我感动？这也好说，你既然瞧不上这些阿堵物，回头让人将你阿玛的寿材刨出来就好了，省得玷污了你高贵的灵魂。”
那宫女瞪大了眼睛：“炩妃，你怎么能这样？”
春蝉厉声呵斥：“大胆！娘娘又不是冤大头，既然你不稀罕，自然要收回！”
嬿婉慵懒得靠回椅背：“是啊，本宫虚情假意且没有道德，本宫就是喜欢用肮脏的金钱去买你们宝贵的忠心，怎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王蟾向前一步，谄媚地说：“能被娘娘羞辱都是咱们奴才的福分，请娘娘尽情地用金钱侮辱奴才吧！”
说着行了一个滑稽而又夸张的大礼。
嬿婉知道王蟾是在哄她开心，也很给面子地笑了：“嗯，是要赏，王蟾你先记着，明儿个找本宫讨要！”
“得嘞！”王蟾乐呵呵地后退回原来的位置。
“娘娘这样，不怕易损阴德吗？”那宫女梗着脖子。
嬿婉挑了挑眉，丹唇轻启，不带任何情绪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不怕。”
然后，指尖点了点门口的方向：“带下去吧，让她画了押，去把海答应身边的泽枝姑姑‘请’来，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永寿宫各人领了各人的差事。
“炩妃，你从前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婢女，你……”那宫女嘶喊着，话未说完便被太监强行捂住了嘴拖了下去。
嬿婉闭着眼睛，思索着是否还要再等等。但一想到躲过了这次，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感染“懿症”给她使绊子，遂还是下定了要一了百了的决心。
海兰那边，泽枝被一条假消息给诓了过来，一出宫门就被几个粗壮的太监堵嘴绑了，扭送到了永寿宫。
一番软硬兼施后，泽枝仍是拒不承认，只说是那宫女存心污蔑。
嬿婉摇摇头：这懿症可太严重了。
她吩咐道：“发配到辛者库的叶心还活着吗？把她带过来。”
当叶心佝偻着身子进来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曾经在海答应身边最风光的大宫女，如今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衫子，小脸蜡黄，指关节变得粗大，如今还只是深秋，便有了冻疮。她畏缩不安，忍不住拽了拽衣袖，从前金玉养出的好气度早己没了一丝痕迹。
“泽枝，你看看我……”叶心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别再助纣为虐了，海答应原来有荣宠有阿哥，是她自己鬼迷了心窍，贪心不足蛇吞象，做下这许多错事。”
“我己经是前车之鉴，我在辛者库每日洗衣到三更，冬日在冰水里泡着，夏日在滚水里熬着，这就是忠心换来的下场！”
叶心拽着泽枝，首首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眶通红。
泽枝也红了眼眶，她撇过脸，不敢、也不忍与叶心对视。
“咱们若是跟着一个安分的主子，又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宫里的常在、贵人哪个不是锦衣玉食、轻松自在的……”叶心悲从中来，掩面而泣，不知是哭泽枝，还是哭自己。
泽枝与叶心感情深厚，她哆嗦着唇还是下意识地抵抗：“可是……做奴婢的就是要忠诚……”
“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你也是被海兰给教迂了。”嬿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良禽择木而栖，本宫既没有要你们做伤天害理之事，也有能力护住追随之人，你要考虑清楚。”
泽枝听了，沉默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告知了一切。
嬿婉满意地颔首，示意书记官记录画押，温声道：“你与叶心都是好孩子，本宫会重新为你们寻一个好去处。”
叶心听了，灰暗的眼睛里再次有了光亮。
二人忙不迭地磕头谢恩。
待一切处置妥当，春蝉低声问：“娘娘，接下来……？”
嬿婉望向黑漆漆地窗外，语气轻松：“先安置吧，你不累吗？明日去请皇上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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