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拉的视线重新落回室内，带着几分深意扫过沉默的众人。他瞥了眼坐立不安的石敢当，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谢拉扎特，最后定格在沉思的欣彤身上。
“为转移民众不满，便制造对眼前敌人的憎恨 —— 这是古往今来屡试不爽的手段。依我看，大司教或许正打算将这手法大规模铺开，利用狐妖帝国这个全人类共通的敌人……”
“我绝不允许这种事！” 欣彤在桌下轻轻握住一首沉默的谢拉扎特的手，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间挤出。她碧眼燃着怒火，猛地一拍桌子，“为这种理由煽动仇恨，我绝不答应！”
“可敌人势力强大，欣彤仙姑。” 与怒火中烧的仙姑形成鲜明对比，巴特拉神情平静。他打了个响指，古迪便在桌上摊开几张符纸报，“您看，这是今日的报。看来大司教很擅长操纵道廷的新闻喉舌。”
“这、这是！？” 欣彤望着巴特拉指的煽情报导，瞳孔骤缩。标题赫然写着 “仙姑羽化”，她瞪着眼珠低呼，“我死了！？”
“也就是说，道廷己下定决心要狩猎您和谢拉小姐了。” 巴特拉优雅地给欣彤面前的玻璃杯添水，语气平淡，“与其闹出丑闻，不如让您‘殉道’。这种情况下，您刚才说的召集旧部之法，恐怕难有成效。若不能撬动更高层、更有力量的人，事态难有转机。”
“比大司教更高位的…… 果然还是得靠灵溪仙姑。” 欣彤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喃喃道。
昨晚她本想联系灵溪或云鹤道长，把事情原委告知，却被成达陷害，不得不仓皇逃离。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通知灵溪现状！
“可现在警戒森严，再想潜入风险太大了。” 欣彤面露难色。
面对她的困惑，巴特拉的淳厚声音轻柔响起：“关于这点，虽有些僭越，或许我能略尽绵力。”
他优雅地折起符纸报，语气谨慎：“其实我在玄水城的道观里有位熟人，可请他为您牵线，联系枢机主教。您觉得如何？”
“巴特拉先生的朋友？” 欣彤蹙眉，“可靠吗？”
这位阿尔比恩绅士从相遇起就对自己格外友善，如今明知谢拉是狐妖，仍出手相助，这份好意浓得让人有些不安。
但她随即意识到这念头多余 —— 若巴特拉心存歹意，根本不必费这番功夫。眼下情况，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了。
“那便拜托您了。我这就写信，请转交云鹤道长。他见信，定会想办法的。”
“可是，欣彤啊……” 这迟疑的声音并非来自躬身应下的巴特拉，而是一首闷头喝酒的石敢当，他语气不悦，“那位灵溪仙姑，真的可信吗？万一她抛弃你呢？”
“不会的，绝不可能。” 欣彤语气笃定。灵溪不是会抛弃部下的人，更何况自己是从帝国回来的使者，尚未完成报告，她定会设法救自己。
“好，事不宜迟。谢拉，你慢慢吃，我去写信……”
“喂，欣彤，等等！” 石敢当朝起身的欣彤招手，把她拉到走廊，关上门，脸上满是酒气与怀疑，“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真要帮那怪物？”
“诶？” 欣彤一愣，不解地回望老友。她能理解这位前除妖队员称狐妖为 “怪物”，但 “认真的” 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联系灵溪仙姑？当然是认真的，有哪里不对吗？”
“哪里不对？你…… 你到底在想什么！” 石敢当摇头，满脸难以置信，“那家伙和咎勒是一路货色！都是狐妖！你竟然要帮这种怪物，你疯了吗？”
他通红的脸上写满鄙夷，压低声音：“趁现在，把市警军叫来！那狐妖正放松警惕，现在动手，很容易就能解决她！”
我蹲在走廊的房梁上，尾巴尖勾着片蛛网。石敢当这话一出，他身上那枚成达给的平安符突然发烫，符纸边缘隐隐透出黑气 —— 这胖子果然早被收买，刚才的犹豫不过是演戏。
欣彤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青金色的眼眸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石敢当，你再说一遍？”
“我说，杀了那狐妖！” 石敢当被她眼神看得发毛，却仍梗着脖子，“你忘了咎勒当年怎么祸害玄水城的？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你帮狐妖，对得起死去的人吗？”
“谢拉不是咎勒！” 欣彤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救过我，她的亲人还被成达当人质！你分不清善恶，只看种族，和那些被煽动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我……” 石敢当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是为你好！跟狐妖为伍，你只会被道廷当成叛徒！”
“我宁愿当叛徒，也不当是非不分的懦夫！” 欣彤猛地推开他，转身就要回房，“你想报信就去吧，我不会拦你。但你记着，今我恩断义绝！”
石敢当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符牌 —— 那是市警军的 “传讯符”，只要注入灵力，就能立刻召来附近的士兵。
我眯起眼，爪子扣紧了木梁。这胖子要是真敢催动符牌，今晚就给他点教训。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巴特拉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壶新茶，笑容温和：“两位聊完了？正好，我泡了新茶……” 他的目光扫过石敢当手里的符牌，笑容不变，“石老板手里这符牌，倒是别致。”
石敢当慌忙把符牌藏起来，脸色尴尬：“没、没什么……”
巴特拉没再追问，只是朝欣彤做了个 “请” 的手势：“欣彤仙姑，信笺笔墨己备好。”
欣彤点头，快步走过石敢当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我望着石敢当那副既懊恼又不甘的样子，尾巴轻轻一甩，将那片蛛网弹到他颈后。这家伙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脖子，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 看来刚才野狗的哀鸣，终究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点影子。
今晚的栖凤楼，风雨欲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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