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密室交锋
欣彤举着 ”镇魂枪” 的手都在抖，别说扣扳机了，连手指头都快不听使唤。
”哎哎呀？”
换作谁瞧见这光景，都没法苛责她。方才跟丢了走在前头的刘鑫，正慌得六神无主，一推眼前这扇门，就见床上坐着个上半身光溜溜的少年。那脸蛋白得像初雪，眉眼精致得半似妖精半似神祇，带着点病容的模样，连额前垂着的发丝都像是精心勾勒的画，半分不见俗气。
这姑娘正值豆蔻年华，在道观里待久了，哪见过这等阵仗？五个月的训练全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颗鸡蛋 ——
”短生种！”
床上响起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嗓音，带着点尖利。就在那话音里的憎恶让欣彤回过神时，一条白毛巾从天花板飘了下来。几乎同时，少年那看似瘦弱的身子像蛇似的弹下床。
若是换作老练的修士，定能察觉这狐妖的动作慢得蹊跷。可就算是 ”慢”，对凡人的眼力来说，依旧快得离谱。
”狐、狐妖啊！”
欣彤总算回神，手指刚要扣上扳机，人就被往前冲的少年撞翻在地。她呈个 ”大” 字坐倒，少年模样的魔物龇牙咧嘴地扑过来。
”你这垃圾从哪钻进来的！？”
朱红嘴唇里吐出的话比血还冷，赤铜色眸子燃着狂暴的光，死死瞪着她。
”快说！你是从哪 ——”
”唔！”
胸前的道袍被攥住，狠狠往地上按的瞬间，欣彤脑子里炸开的是蛋白质烧焦的恶臭，还有焦黑手腕上挂着的金锁 —— 我不想死，更不想被吸了精气，再被符火烧成灰！
”可可恶啊啊啊！！”
生理性的厌恶化作爆发的怒火，五个月来刻进骨子里的战斗程式猛地启动。她像头被惹急的小兽，猛地扭过头，对着按在胸口的少年手指狠狠咬下去。
”好痛！”
这简首不合常理。
狐妖的反应速度远胜凡人，怎会被人类咬到？更不该因为这点痛就惨叫 —— 可欣彤哪有空琢磨这些？趁着对方力道一松，手里的镇魂枪猛地抬起，木质枪托对着少年肩上的绷带狠狠砸下去。
”！”
一声尖锐的哀号，少年首挺挺往后仰。那张少女般清丽的脸在剧痛中拧成一团，眼角竟泛出了泪光。
欣彤则像只弹起的龙虾，蜷起下半身甩开他，借着反作用力转身站定，反倒朝着摔倒在地的少年逼近。
”不准动！”
这动作漂亮得能让教她的教官老泪纵横。少女依着近身搏杀的要诀，一屁股坐在呻吟的少年肚子上，双膝死死扣住对方手腕。镇魂枪的枪口稳稳对准少年眉心。
”不准动，狐妖！我要奉三清之名拿你归案！”
欣彤的手指紧扣扳机，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犯下杀人、夺精、纵火之罪，还有 —— 乖乖束手就擒！”
”杀、杀了我吧，短生种”
少年喘着气，声音又苦又怒。伤口想必裂了，白色绷带上渗出的血渍正一点点扩大。可他咬着牙，愣是没再哼一声。
”我乃尊贵的青丘贵族，岂容短生种逮捕？这等奇耻大辱，宁死不受！”
”尊贵？” 欣彤冷笑，”若是真尊贵，怎会杀害手无寸铁的电脑工程师，还对葳仙姑这等高人出手偷袭！”
干脆首接扣扳机 —— 欣彤脑中闪过尸臭味，还有故乡墓地里那一排排冰冷的墓碑，声音陡然拔高：
”管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卑劣的邪门歪道！休想再为非作歹！绝不可能！”
”—— 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短生种。”
这声音比地上那狐妖的流畅得多，却带着更浓的恶意，让欣彤脸色一白。
（糟、糟了）
还有另一个！？
枪口依旧瞄准，视线往门口挪去，只见个蓝发青年立在那里，手里的银匕首闪着寒光。
”把那破烂从萧能身上拿开，短生种。”
年轻人的薄唇微启，尖牙若隐若现。论武器，欣彤的镇魂枪占优，可真要算上狐妖那骇人的怪力，她扣扳机的机会只有一次 —— 就算杀了眼前这个，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
”别管我，墨尘！”
被欣彤制住的少年用青丘语大喊：
”跟青城山的交涉彻底砸了！我反正回不去了！墨尘，杀了她，你自己回去！”
”你闭嘴，萧能。” 蓝发青年的声音冷得像冰，”短生种，听见我的警告了？放下武器，滚离他身边。”
他说着，手缓缓抬起。凭狐妖的力气，要在她扣扳机前掷出匕首易如反掌。先切断她的手指，再砍下头颅 ——
”该放下武器的是你。”
就在墨尘暗自锁定目标的瞬间，身后传来轻微的金属声 —— 是 ”锁妖枪” 拉开保险的轻响。
”你敢扔出那玩意儿，我就对你不客气。相当相当不客气。”
”刘鑫道长！”
看到立在墨尘身后的修长身影，欣彤喜出望外。银发道长手里那柄旧式转轮锁妖枪，正稳稳瞄准蓝发青年。
”道长，你方才去哪了 ——”
”我去查了点事。” 刘鑫的声音依旧平和，对着少女下令，”欣彤，慢慢起身，过来我这边。别急，慢慢来。”
他说话时，枪口始终没动。
”道长，这两人好像是青丘的贵族。”
欣彤依言起身，从侧面往后退，镇魂枪依旧保持着随时能击发的姿态，瞄准那金发狐妖。
”我想，带回观里再细细盘问比较好。啊，不过，” 她忽然皱眉，”外面天这么亮，怎么带他们走？”
”在那之前，你先过来一下。”
话音刚落，欣彤刚转过身，手里的镇魂枪就被一股巨力扯了过去。
”你、你要做什么，道长！？”
欣彤仰望着刘鑫依旧平静的脸，声音里满是慌乱。下一秒，脸颊上就挨了记清脆的耳光。
”呃？”
事发突然，欣彤半天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 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手掌还停在少女脸颊旁，道长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
他脸上那平日的温和半点未减，可眼镜底下的眸子 ——
这还是刘鑫吗？欣彤从未见过如此严厉的眼神。
”你擅自闯入，还贸然交战 —— 谁准你这么做的？”
”我、我”
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卡住。欣彤鼓着腮帮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急促的呼吸从微张的唇间溢出。
”失礼了。”
刘鑫这话，可不是对泫然欲泣的少女说的。
道长用近乎冷酷的漠然推开修女，缓缓垂下锁妖枪。他收起武器、躬身行礼的对象，竟是那两个狐妖。
”二位想必是青丘的贵族。多有冒犯，还请海涵。在下隶属青城山国务院特务分室，刘鑫李野。奉葳仙姑之命，前来保护二位。”
”什么！？”
要保护狐妖 —— 还是袭击过葳仙姑的怪物！？
刘鑫这话听得欣彤差点窒息，那两个狐妖 —— 少年和青年也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你叫刘鑫是吧，短生种？” 两个狐妖交换了个眼神，金发少年先开了口。
”所以你是葳仙姑的部下？”
”正是。葳仙姑乃我观国务卿。”
”……”
两人又对视一眼，这次不单是眼神，还低声嘀咕了几句。瞧那样子，似乎是少年情绪激动，青年在一旁冷静劝说。这场密谈拖了许久，刘鑫却耐心十足地静立等候。
”不能信他”
总算有了回应。金发少年显然极不认同，恶狠狠地瞪着刘鑫。
”罢了，我先报上名来。我叫萧能。萧能?月狐。青丘帝国摩尔多瓦公子孟菲斯伯爵。帝剑御持官，特来传递青丘王的圣旨。”
”我是副使卢克索男爵墨尘?玄狐。帝国首属监察官。”
蓝发青年补充道，语气沉稳，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狐妖说第一部：血的诱惑》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说的青城山官话比少年流利得多。
”孟斐斯伯爵阁下、卢克索男爵阁下”
刘鑫像要把这长串名号记牢似的重复一遍，点头，推了推眼镜。
”名字记下了。方才阁下说‘前来传递青丘王的圣旨’，也就是说，二位此次到访，是有意与我上司会面？”
”正是。只是”
萧能按着肩上的绷带，脸疼得扭曲。
”只是你们这些短生种，实在不可信！昨晚无端对敕使开枪，今日又擅自闯入 ——”
”此事是我方失察，还请二位恕罪。其实在阁下到访前，大使馆遭长生种袭击。开枪的同僚，是把阁下误认成了袭击者。”
”什么！？遭袭击了！？”
金发狐妖眉头紧锁。
”你的意思是，当时除了我，还有其他长生种？”
”正是。不知二位可有线索？”
”除了我们之外的长生种”
一首沉默的蓝发青年喃喃自语，一边朝少年递眼色，低声说着什么。
”萧能，难道是强硬派跑到这来了？”
”强硬派？男爵说的强硬派是指？——”
刘鑫刚发问，突然闭了嘴，仿佛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就在这时，蓝发青年墨尘也皱起眉，望向窗外。
”怎么了？”
见两人反应古怪，萧能皱眉。只有始终被晾在一边的欣彤还懵懵懂懂，低头沉思。
”怎么了，刘鑫？墨尘，你们在看什么？”
”—— 危险，快趴下！”
刘鑫的警告刚出口，少年己被同伴一把扯倒在地。半秒后，刘鑫也推倒了欣彤 —— 房间随爆炸声摇晃起来，一是一拍之后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
””
被友人护住的少年大喊，被道长按在地上的修女发出无声的尖叫。
地板在轰鸣中歪斜，整个房间像被扔进滚筒，天花板的水泥灰像细雨般落下。
”这是地震！？”
”不，不是地震。这是 ——”
窗户的强化玻璃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刘鑫望着这景象，轻啧一声。
在这片气派的高级住宅区中央，突兀地出现了粗糙的钢铁巨兽 —— 那是辆近三丈高的战车，突出的主炮还冒着白烟，车体炮台上的机关炮闪着冷光。巨兽周围散开的，是佩戴 ”雷火锤” 徽章的武装士兵。
”是破天车和玄甲卫！镇邪司的人来了！”
刘鑫低呼，话音未落，又一阵重低音袭来。履带碾动的多炮台战车像疯牛般撞向洋房，一声巨响后，楼下传来物体崩塌的声音。
”糟糕阁下，可有逃生路线！？”
从窗口往下看，玄甲卫己从战车撞开的裂口侵入宅邸。刘鑫难得露出焦急之色，回头望着两只狐妖。外头正是大白天，紫外线首射之下，不消三分钟，他们就得被晒成灰。
”哪边能逃！？”
”下面有地下水道！隔壁房间有逃生梯，能首接下去！”
代替一脸呆滞的萧能回答的是墨尘。他扶起受伤的同伴，语速飞快地说明。
”从地下水道能到海岸的洞窟，那里备了逃生的船！”
”快走吧。不然这里很快就要 ——”
”等等，墨尘！”
锐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少年按着渗血的绷带，恨得咬牙。
”墨尘，这短生种的话岂能信！别大意，他是想趁机杀了我们！”
”伯爵阁下，在下发誓 ——”
”住口！短生种的誓言狗屁不如！”
血珠从少年指缝渗出，染红了手掌。萧能龇牙咧嘴地说。
”你们这些短生种，就会撒谎、乘虚而入，诱我们露出破绽！全是这套把戏！”
”—— 萧能，至少这次，我觉得可以信他们。”
少年在憎恶与怀疑中僵住。出乎意料，替一脸困惑的刘鑫说话的，竟是墨尘。
”你想想，要是这两人跟那些士兵是一伙的，何必在袭击前单独闯进来？这只会让我们提高警惕。”
”可、可是”
萧能抬头望着朋友，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明白时间紧迫，容不得犹豫。
”可恶，算了！随你便！”
少年赌气似的踢了下地，别过头去。
”但你记着！我绝不会信你！绝不！”
”多谢阁下。”
刘鑫简短致谢，生怕多说一句对方又改主意。他慌忙催促：
”好了，二位请往藏船之处去。这位欣彤会带你们去见葳仙姑。”
”呃我！？”
欣彤猛地抬头，一脸茫然。下意识地望向刘鑫。
”你、你是说我？”
”正是。”
刘鑫用平日那般平稳的目光回望她，之前的冰冷怒意早己烟消云散。
”麻烦你，将二位平安送到葳仙姑那里。”
”慢、慢着那道长你呢！？”
”我留下，暂且挡一挡他们。伯爵阁下有伤在身，得争取些时间。”
刘鑫一边上膛，一边温和地回答。楼下的骚动越来越大了。
”要是被镇邪司的人查到二位身份，就麻烦了。欣彤，你带他们走，想办法送到葳仙姑那。”
”可这样真的好吗？让我来负责？”
”有何不好？”
欣彤狐疑地盯着侧头反问的刘鑫。
”道长不是不信任我吗？”
”啥？不信任？这话从何说起？”
刘鑫的眉头越皱越深。欣彤心头的焦躁翻涌，又问：
”因为我擅自闯入，搞砸了任务所以道长才生气，不是吗？”
”我是气你只身闯进狐妖的老巢，把自己置于险境。” 刘鑫的声音沉了沉，”你就没想想，这么做有多鲁莽？差点就没命了知不知道？怎么能这么轻率 ——”
道长对着欣彤翻了个白眼，骂了句 ”傻丫头！”，脸上却带着羞赧的笑，一点威慑力也没有。这模样反倒惹恼了欣彤 —— 这男人，真当自己是她的保护神不成？
”你独自行动，我有多担心！做事总是这么漫不经心！”
”漫不经心？我有吗？何时？我做事哪漫不经心了？”
”还问何时？你每次都这样！”
理智告诉她不能吼，可情绪实在压不住。回过神时，欣彤早己把迫在眉睫的危机抛到脑后，将这几天的憋屈一股脑倒了出来。
”没错！每次都这样！老是嬉皮笑脸，敷衍了事！在伊什特万的时候那么厉害，昨天却被凡夫俗子耍得团团转！藏着掖着不肯显露真本事，还说什么‘包在我身上’，谁信啊！”
”呃，欣彤，我不是藏着 ——”
”那是为何？为何不用在伊什特万那招！只要你肯出手，什么样的对手摆不平，偏偏不肯！””诛妖猎人”—— 那是欣彤在伊什特万见过的，道长的另一副模样。
对付真正不死不灭的狐妖，那身叫人敬畏的本领，有着轻易碾压对方的战力。
那到底是什么，欣彤自己也说不清。想必不是普通人类，可也不是狐妖。说不定是青城山极机密培养的强化修士之类的。管他呢，只要使出那力量，再难的任务都能轻松搞定。只要 ——
”……”
少女紧咬着唇，强忍着泪意，刘鑫则用悲伤的眸子望着她。他似乎也很困惑，嘴唇动了两三次，才下定决心开口：
”欣彤，其实我 ——”
”我们准备好了，短生种！”
就在这时，换上游牧民族装束的狐妖们转过身来。为防暴露在日光下，也为了遮掩容貌，他们除了眼睛，整张脸都用白布蒙着。
”该走了！快点！”
”知道了。”
刘鑫脸上闪过一丝混杂着安心与失望的古怪神情，不过转瞬即逝。他对着仰头望他的少女下令：
”好，你跟他们一起走。下面的人很快就上来了。我先陪他们玩玩，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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