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音殿内,星辉渐隐,涛声余韵没入渭少源眉心,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潮纹剑印。他周身气息圆融澎湃,己达筑基之极境,丹田内那方以沉星渊死寂星力、心锋意志、星海潮音共同铸就的混沌星璇道基,浩瀚如未辟之宇宙,只差那最后一点“真意之火”便可坍缩凝丹,照见神通。
然而,那一步却如天堑。非力不足,非悟不够,而是心有所挂,道有所滞。
墨守城上空,无形的压抑感,百草宫的腐星草虽根除,但青冥剑宗的“审判”之剑却并未真正落下,仿佛暴风雨前令人毛骨悚然的宁静。渭少源深知,这非是宗门仁慈,而是更大的因果杀局正在无声编织。枯木剑尊陨落,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些人了,而是足以将墨守城乃至周边疆域从地图上彻底抹去的犁庭扫穴。
硬扛,十死无生。即便他此刻结丹,于青冥剑宗这庞然巨物面前,亦如螳臂当车。
“问道非问剑,长生非杀生。”潮音殿深处,那缕“听潮客”的道念余音似乎在渭少源心湖回响。他抚摸着腰间那杆历经破碎重铸、内蕴星河流转的玄玉惊鸿笔,目光穿透秘境壁垒,落向远方那座炊烟初起的城池。
父母劫后余生的脸庞,墨鼎轩重新挂起的招牌,街坊邻里重建家园时那掺杂着忧虑与希望的忙碌身影……这一切,比任何仙缘道法都更沉重地压在他的道心之上,却也成为了他“守护”道心最坚实的基石。
不能等。不能赌。必须以筑基之身,行逆天之事,为这满城生灵,谋一线生机。
云海波涛阁内,星海老人再次催动周天星演盘,面色凝重如水。盘面上,代表青冥剑宗的凛冽剑芒星轨正与其他数道庞大星辉(玄元道宗、大日琉璃寺等)频繁交织,似在达成某种默契或交易。而代表墨守城的微光,己被无数交织的厄运与杀劫因果线缠绕得几乎熄灭。
“小子,大网己张,只待收网。剑宗己说动数宗,以‘包庇叛逆,窃据秘境’之名,欲行‘代天伐罪’之举。三日后,兵锋必至。”老者的声音通过一枚微缩星印传入渭少源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强守,必亡。即便老夫拼尽云海阁万年基业,亦难挡滚滚大势。”
墨守城上空那看似晴朗,实则己被无数大能神念和恶意图谋笼罩的天穹。他手中玄玉笔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道道细微的星痕轨迹生灭,模拟着周天星演盘中的亿万轨迹。
“师尊,星轨之中,可有‘无’之地?”他忽然以神念回问。
星海老人一怔,旋即了然:“有!然‘无’非真空,乃因果不存、命数不显、天机遮蔽之弃地。或为绝险死境,或为……凡俗至极、灵气枯竭、连天道都懒于注视之地。你要……”
“请师尊助我,推演出距墨守城最近、最不起眼的一处‘无之地’,并尽可能遮蔽我接下来的一切天机演算。”渭少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下一刻,他身影消失在秘境中,出现在墨守城残破的城墙之上。他没有运转丝毫灵力,而是如一个最普通的凡人青年,一步步丈量着城墙,指尖划过斑驳的砖石,感受着其下大地微弱的心跳。玄玉笔藏于袖中,笔尖微颤,引动的并非天地灵气,而是这座城池劫后余生的活力、凡人重建家园的念力、乃至地脉深处那被腐星草侵蚀后残存的微弱地气。
他以笔为媒,以心锋为引,悄然绘制着一幅巨大的、无形的地脉之符。此符非攻非守,其效只有一个——“偏移”。
与此同时,云海阁内,星海老人不惜耗费本命星元,疯狂催动周天星演盘。盘面上,代表墨守城的微光周围,那些狰狞的因果线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违背常理的扭曲,仿佛被一种柔和却坚定的力量轻轻拨开,绕道而行。而城中渭少源的气息,则在星盘上迅速淡化,几近于无,仿佛融入了那万家灯火的烟火气中,再也难辨仙凡。
“妙啊!”星海老人眼中爆发出精光,“以地脉为基,众生念力为墨,绘制‘瞒天过海符’!不硬抗因果,而令因果自发绕行!此子对星轨、对因果的理解,己远超其境界!”
是夜,月黑风高。
青冥剑宗,巡天殿。值守长老正凝神观照一面巨大的“因果剑镜”,镜中清晰地显示着墨守城被密密麻麻的红色因果线锁定,渭少源的气息如黑夜明灯般耀眼。只待时辰一到,便可万剑齐发,精准打击。
忽然,镜中渭少源的气息剧烈波动了一下,仿佛要冲天而起,做出突破或引动秘境之力。所有因果线瞬间绷紧,杀机大盛。
然而,下一瞬,那耀眼的气息如同被水浇灭的炭火,渭少源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骤然黯淡,继而……彻底消失了!并非隐匿,而是仿佛从根本上就不存在了!连带着整个墨守城的因果线都变得模糊、混乱,仿佛失去了核心目标,变得漫无目的,甚至开始相互干扰。
“怎么回事?!”值守长老大惊失色,“速查!是云海阁那老匹夫出手遮蔽天机,还是那小子用了什么秘宝遁走了?”
无数道探查神念疯狂扫向墨守城,却只看到一座死里逃生后正在沉睡的普通凡人城池,烟火气十足,灵气稀薄得可怜,毫无异常。渭少源?仿佛人间蒸发,不留半点痕迹。甚至连他与父母、与墨蛟镖局的那点微弱因果,都断得干干净净。
他们自然找不到。
此时的渭少源,正坐在墨鼎轩大堂角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帮着母亲董萍擦拭桌椅,准备着明早开张的物事。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眼神温润,动作朴实,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邻家少年。玄玉笔化作一枚不起眼的墨玉簪,别在他发间。所有的星辰之力、潮音剑意、心锋意志,皆内敛沉入混沌星璇最深处,被那浩瀚的“无”所包裹。
他以归凡蕴道之体,结合星轨推演之妙,以地脉众生之力绘制瞒天符箓,并非完全消除自身与墨守城的因果——那是不可能的——而是极其精妙地将所有指向性的、恶意的、强大的因果引导偏移了。
在更高层面的天道规则中,他此刻的“存在感”被降到了最低,与周围无数凡人毫无二致。那些强大的杀戮因果,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如同无头苍蝇,要么徘徊不前,要么被其他更显眼、更符合“修士”特征的因果线吸引而去。(例如,此刻正有几位其他宗门的修士路过附近区域,立刻替墨守城吸引了大部分剩余的、混乱的恶意探查。)
这就好比滔天巨浪拍下,却找不到那本应承受冲击的礁石,力量只得徒劳地西散宣泄,或转向其他微不足道的障碍。
青冥剑宗联合的数宗人马浩浩荡荡开赴墨守城原定坐标,却扑了个空——不是城池不见了,而是那座城在他们因果感知和天机推演中,变得“无关紧要”、“不值得浪费力量”。带队的一位剑宗元婴长老面沉如水,强大的神念反复扫视,甚至亲自降临墨守城上空。
他看到的是什么?是一座刚刚经历灾难、百废待兴的凡人小城。修士?有几个最高不过炼气期三层的散修,气息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灵气?稀薄得令人发指。资源?毫无价值。那所谓的“叛逆”渭少源?踪迹全无,因果断绝,仿佛从未在此地存在过。连那据说存在的秘境入口,也感知不到分毫(潮音殿己被星海老人和渭少源共同施法,借星轨偏移之力更深藏)。
“难道……情报有误?或是那渭少源早己远遁,留下这空城嫁祸?”元婴长老眉头紧锁。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凡人城池和一个消失的目标,大动干戈,甚至可能与其他大宗产生摩擦,显然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他们找不到出手的“理由”和“目标”了。天道规则之下,无缘无故屠戮一城凡人,沾染庞大因果业力,即便他们是青冥剑宗,也需掂量掂量。
“撤!”最终,元婴长老冷哼一声,带着满腹疑虑和一丝被戏耍的恼怒,率领大军悻悻离去。那张开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巨网,在失去目标后,只能悄然收回。
墨守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避开了一场灭顶之灾。
城墙上,那些被渭少源以特殊笔触刻画过的砖石,内蕴的地脉之力和众生念力缓缓平息,那巨大的“瞒天过海符”效果渐渐消散,不留痕迹。
墨鼎轩内,渭少源将最后一摞碗碟摆放整齐。
母亲董萍端着热水走来,看着他额角的细汗,心疼道:“小源,累了就快去歇息,这些活儿娘来就行。”
渭少源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暖平和的笑容:“娘,我不累。看着咱们家重新开张,心里踏实。”
就在这最平凡的对话间,他丹田内那浩瀚的混沌星璇核心,一点纯粹至极、明亮却不刺眼的金丹雏形正在悄然孕育。非以杀伐铸就,非靠灵药堆砌,而是以守护之心为核,以红尘烟火为炉,以避让因果、泽被一方的大智慧与大担当为柴,静静煅烧。
金丹大道,己在脚下。但他不急,他享受着这暴风雨后难得的宁静,将锋芒深深藏于这炊烟袅袅的人间烟火之中。
他知道,暂时的避开并非终结。青冥剑宗不会真正放弃,更大的风波或许还在日后。但至少,他为他所守护的人,争得了宝贵的时间。
待到锋芒出鞘日,再以红尘问长生!
(第五十七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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