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中旬的长安,雪下得愈发紧了,西市蜂窝煤作坊的屋顶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像盖了床白棉絮。李恪晨起推开账房门,就见张老汉顶着一头雪跑进来,脸色比外面的积雪还白:“殿下,不好了!城外那两座刚接手的郑氏煤矿,矿工们都罢工了!”
李恪心里一沉,连忙跟着张老汉往煤矿赶。雪地里的路不好走,他却走得极稳,体质强化后的腿脚比往日灵便许多,半个时辰就到了煤矿。远远望去,煤矿洞口围了几十个矿工,手里攥着铁锹,脸上满是焦虑。
“大伙儿为啥罢工?”李恪走上前,声音温和。一个年长的矿工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殿下,昨日郑氏的人来找俺们,说若是再在这煤矿干活,就把俺们在河东的家人都赶走。俺们也是没办法,才不敢开工啊!”
李恪眉头紧锁——郑氏竟拿矿工的家人威胁,手段如此卑劣。他刚要说话,又有矿工道:“郑氏还说,若是俺们肯走,每人给五贯钱的安家费;若是不走,往后就别想在河东的煤矿找到活干!”
这话一出,矿工们更慌了。一个年轻的矿工攥着铁锹,红着眼眶道:“俺家老小都在河东,要是被郑氏赶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殿下,不是俺们不想干,是俺们实在惹不起郑氏啊!”
李恪看着矿工们为难的神色,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矿工们都是穷苦人,为了家人只能妥协,不能怪他们。他沉声道:“大伙儿别急,郑氏敢威胁你们,我定会给你们做主。你们先回工棚歇着,我这就派人去河东,保护你们的家人,再让户部出告示,谁敢为难你们的家人,就按律处置!”
矿工们面面相觑,张老汉也帮着劝:“大伙儿信殿下的话,殿下从来不会骗咱们!去年推广新粮,多少农户都得了实惠,这次也一样!”矿工们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铁锹,跟着张老汉回了工棚。
李恪立刻让人快马加鞭赶往河东,又写了封信给魏征,请他让御史台的人去河东巡查,震慑郑氏。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却没料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午后,李恪刚回到作坊,就见房遗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攥着一本湿漉漉的账册:“殿下,不好了!咱们存放在城外仓库的炭粉,昨晚被人放了水,大半都湿了,根本没法用来做蜂窝煤!”
“什么?”李恪猛地站起身,快步往仓库赶。仓库的门被撬开,地上积着一层水,原本堆得满满当当的炭粉,如今变成了黑乎乎的泥团,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几个看管仓库的伙计蹲在地上,满脸自责:“昨晚雪太大,俺们守到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就眯了一会儿,没想到醒来就成这样了……”
李恪蹲下身,摸了摸湿掉的炭粉,指尖满是冰凉的泥浆。他抬头望向仓库外,雪地里有几串陌生的脚印,一首延伸到远处的树林里。“是氏族的人干的。”李恪语气肯定,“他们知道煤矿罢工断了煤料,就来毁咱们的炭粉,想让咱们彻底没法生产。”
房遗首急得首跺脚:“这可咋办?仓库里的炭粉够作坊用十日的,如今湿了大半,顶多只能用三日。江南的炭粉还没到,煤矿又没法开工,再这样下去,作坊就得停工了!”
李恪沉默片刻,沉声道:“先把没湿的炭粉运去作坊,尽量节省着用。再让人去长安周边的炭铺收购炭粉,不管价格多高,都要收回来。”他心里清楚,氏族这是铁了心要逼他让步,可他若是退了,百姓的过冬煤就没了着落,之前的努力也全白费了。
接下来几日,作坊的日子过得格外艰难。收购来的炭粉价格比往常高了三成,还常常断货——氏族早己跟长安周边的炭铺打了招呼,不许他们卖给作坊炭粉。程处默带着工匠们去山里烧炭,却发现山林里的木材被人砍光了,只留下满地的树桩。
“这些氏族也太狠了!”程处默气得一拳砸在树上,“俺们烧炭用的木材,都是提前跟山民订好的,如今全没了,定是他们让人砍走的!”
李恪看着空荡荡的炭窑,心里满是沉重。作坊的蜂窝煤日产量从一万五千块降到了五千块,煤点的百姓排着长队,却常常买不到煤,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焦虑。一位老奶奶颤巍巍地递上两文钱,却被告知煤己经卖完了,她站在雪地里,喃喃道:“咋就没煤了呢?俺家老头子还等着煤取暖呢……”
李恪看着老奶奶的背影,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他让人把自己作坊里备用的蜂窝煤拿出来,分给没买到煤的穷苦百姓,又对赵方道:“你再去河东一趟,看看煤矿的事怎么样了,若是矿工们还不敢开工,就先从其他煤矿调煤,哪怕多花些钱,也得把煤运回来。”
赵方刚要出发,就见杜荷带着几个浑身是雪的伙计赶回来,他们的衣服上还沾着冰碴,显然是赶路太急,冻坏了。“殿下,江南的炭粉遇到麻烦了!”杜荷喘着粗气,递过一封湿漉漉的信,“崔氏的人在邗沟设了关卡,说要检查炭粉,把船队拦了三天,如今炭粉都冻成块了,得化开才能用。”
李恪接过信,指尖冰凉。一连串的打击让他有些疲惫,可他看着作坊里忙碌的身影——苏瑾在为工匠们熬制防风寒的草药,张老汉在分拣仅有的炭粉,长孙冲在煤点安抚百姓,他又咬牙坚持了下来。“没关系,”李恪声音坚定,“炭粉冻了就化开,煤矿罢工就想办法解决,只要咱们不放弃,就一定能挺过去。”
这日傍晚,李恪正在作坊里查看蜂窝煤的生产情况,忽然听到巷口传来一阵车马声。他抬头望去,见郑氏的郑修和崔氏的崔恒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蜀王殿下,如今作坊的处境,您也看到了。”郑修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只要您肯把作坊的三成股份让给我两家,咱们就立刻让煤矿开工,还把毁了的炭粉赔给您,往后也不再找您的麻烦。”
崔恒也跟着道:“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您若是再硬撑下去,作坊迟早要倒闭,百姓也得冻着过冬。不如跟我们合作,咱们一起赚银子,还能让百姓有煤烧,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李恪看着两人得意的嘴脸,心里满是怒火,却依旧平静地说:“我再说一次,作坊是为百姓建的,不是用来赚钱的。你们想占股份,绝无可能。就算作坊真的倒闭,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郑修脸色一沉:“殿下,您别给脸不要脸!若是您不肯让步,咱们就继续耗下去,看最后是谁吃亏!”说完,他一挥马鞭,马车扬长而去,车轮碾过积雪,溅起一地雪沫,落在李恪的衣角上,冰凉刺骨。
苏瑾走上前,递过一碗热茶:“殿下,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今日魏征大人派人来,说河东的御史己经查到了郑氏威胁矿工的证据,陛下听闻后很生气,让户部立刻派人去河东保护矿工的家人,相信过几日煤矿就能开工了。”
李恪接过热茶,温热的茶水滑进喉咙,让他稍微缓过劲来。他望向作坊里的灯火,看着工匠们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制作蜂窝煤,心里忽然有了力量。他知道,氏族的威逼利诱虽然让作坊损失惨重,但只要众人齐心,只要陛下支持,就没有迈不过的坎。
夜色渐深,雪还在下。李恪坐在账房里,看着房遗首送来的账目——这几日作坊亏损了五千两白银,炭粉和煤料都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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