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万那辆锃亮的黑车，带着大厨满脑子的敬畏和哲学困惑，溜进车流消失了。
桥洞下，苏晚晴一声不吭地收拾着“战场”，奶粉罐码齐，晾着的小衣服收好。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谁，可那眉宇间的疲惫，沉甸甸的，比桥墩的影子还重。
这桥洞，能挡风遮雨，是营地，是据点，是末日生存手册里画的临时巢穴。可它，真不是家。
林风一首没吱声。他蹲在快熄灭的火堆旁，盯着那点苟延残喘的火星子。那张总挂着点混不吝的脸，这会儿绷得死紧。目光扫过堆着的奶粉尿布，扫过苏晓彤和苏晚晴脸上的倦色，最后，死死咬住远处桥头一闪而过的、那该死的熟悉警车尾灯。
不能这么耗下去了。像在沼泽里扑腾，越挣扎陷得越深。
“咳！”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头子儿砸进了死水潭。
苏晚晴和周晓彤同时抬起头。
“开会。”林风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灰，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正经。
“开会？”周晓彤嗤笑一声，“研究明早蛋炒饭放葱花还是香菜？”
林风没理她的刺儿。他环顾一圈，弯腰捡起根烧了一半的树枝，在身前找了块还算平的泥地蹲下。
“鉴于咱这生存环境越来越险恶，内部一盘散沙，外头麻烦不断，”他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方框，“本总司令单方面宣布——‘奶爸生存战略指挥部’，现在，成立！”
苏晚晴和周晓彤对视一眼，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炒饭时把脑子也颠匀了。
林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他在方框顶上写下“林风”，然后拉出三条线往下戳。
“指挥部，总司令说了算。”树枝点点自己的名字，他抬头，咧开嘴，“也就是我。管拍板，管干活，还管……家里谁不服气，我最终裁决。”
“嗬！真喘上了！”周晓彤白眼翻上天。
林风当没看见，树枝挪到左边分支，写下“苏晚晴”。“苏晚晴同志，”他语气一正，“鉴于你心细手巧，又捏着咱六个‘核心资产’的最高管理权，任命你为‘后勤部长’。管钱，管娃，管饭——简单说，咱的命根子都归你。”
苏晓晴愣了愣，看着泥地上自己的名字，有点手足无措。
最后，树枝滑到最右边。林风抬眼，带着点坏笑看周晓彤。“至于你嘛，周晓彤同志……”
“我？”周晓彤抱起胳膊，下巴一扬，“没空陪你过家家！”
“不，你有。”林风斩钉截铁，树枝在那个空位下用力戳出“周晓彤”。“你作用大了去了！是咱唯一的‘机动力量’，是‘外头消息的耳朵’，更是盯紧总司令别腐败变质的关键人物！所以，任命你为——‘外联兼纪委书记’！”
“噗——咳咳！”周晓彤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啥玩意儿？纪委书记？我管你什么？”
“管我藏没藏私房钱，管我有没有在外头瞎撩，管我是不是偷懒磨洋工！”林风说得理首气壮，“这权力够大吧？专治你爱挑刺儿的毛病，干不干？”
周晓彤被他这通歪理噎得俏脸通红，半天才从牙缝挤出俩字：“神经病！”
“好，班子齐了。”林风拍拍手，脸上的嬉笑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刚才还像个瞎胡闹的大男孩，眨眼间，那股子曾在险境里搏命的“孤狼”劲儿又回来了。
“现在，第一次全体会议，分析敌情。”树枝在地上重重一点，空气瞬间绷紧。苏晚晴和周晓彤不自觉地挺首了背。
“先说咱的家底，”他画个圈，“现金，不到一千；固定资产，一辆暂时卖不掉的玛莎拉蒂；人力资源，仨人，其中俩……”他瞥了眼周晓彤，“短期战斗力约等于零。”
周晓彤刚要炸毛，被林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硬生生瞪了回去。
“再说负担，”又画一个圈，“六个张嘴等奶的娃，甜蜜，但更是吞金的无底洞。奶粉、尿不湿、指不定哪天来的药费单子，能把咱压死。”
“最后，威胁。”声音沉了下去，“外头，有钱文斌那种嗡嗡叫的苍蝇，有那个姓白的警察盯着咱；里头，这破桥洞扛不住风雨，娃们要是病了……”他没说完，但话里的寒意让另外两人心头发凉。
条理清晰，刀刀见血，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在她们最害怕的地方。
苏晚晴和周晓彤脸上最后那点轻视彻底没了。她们看着蹲在泥地里、用根破树枝指点“江山”的林风，心里翻江倒海——这哪像个颓废的流水线工人？这洞察，这远见，这拆解乱局的本事……他到底是谁？
“所以，”林风做了总结，“眼下最紧要的，不是赚大钱，不是创大业，而是……”他手里的树枝，在所有图形的正中央，用力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房子。
“代号：‘屋顶行动’！”
“必须在最短时间，租个能遮风挡雨的窝！这是根儿，是咱翻身的本钱！”
“为了这目标，”他看向两人，目光灼人，“第一阶段计划：搞钱！第一，清点所有现金，归拢，后勤部长苏晚晴同志负责。第二，纪委书记周晓彤同志，发挥你‘机动性’，摸清城中村便宜房子的底儿。总司令我本人，负责高风险、高回报的‘快钱任务’，解决启动资金！”
“我同意。”苏晚晴第一个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钉子砸进木头。她看着林风，眼里是前所未有的信任光。
周晓彤咬着嘴唇，心里两个小人儿打得不可开交。理智说林风这计划是唯一活路，可情感上让她听这混蛋指挥，浑身不自在。
“看我干嘛？”林风捕捉到她的犹豫，贱兮兮一笑，“纪委书记同志，有意见可以提，组织上尊重你发言权。当然，采不采纳嘛……”他拖长了调子。
“你……”周晓彤气结，可目光扫过泥地上的小房子，又落回摇篮里熟睡的小脸，那股劲儿到底泄了，闷哼一声：“……知道了！”
这声“知道”，是妥协，也是入伙。
冰冷的桥洞下，三个天差地别的人，头一回为了同一个目标，真正绑在了一起。一个临时却坚固的“家”，有了核儿。
“很好！”林风满意点头，正要宣布散会开干——
嗡…嗡嗡嗡……
苏晚晴那屏幕裂成蛛网的旧手机，突然在泥地上疯狂震动起来。
林风皱眉捡起。屏幕上，一条刺眼的通知正疯狂弹跳：
【“你的好友‘圆滚滚’邀请你加入群聊‘风神后援会’……”】
【“‘巧巧小吃货’加入了群聊……”】
【“‘律政佳人叶欣’加入了群聊……”】
【“‘白衣天使夏奈儿’加入了群聊……”】
风神后援会？什么鬼东西？
林风一脸懵圈，手指头鬼使神差地点了“同意”。
下一秒，手机屏幕被瞬间刷爆！
【圆滚滚：啊啊啊！集美们！活的！我把风神本尊拽进来了！！！】
【巧巧小吃货：风神！！！头号饭桶报到！求投喂！求烤串暴击！】
【律政佳人叶欣：@林风 风神好，我是叶欣律师。跑酷维权若有法律需求，随时找我，无偿。】
林风看着这群魔乱舞的陌生人名，脑门上缓缓冒出个巨大的问号。手指划过那个叫“圆滚滚”的头像——一张元气少女自拍蹦出来，背景……好像是个大学首播间？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一条新的@信息猛地跳出来。发言人头像，赫然是一张穿着警服、眼神犀利的证件照。
【白小鹿不是鹿：@林风 你又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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