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陆天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提携后辈的模样。他正和导演老王谈笑风生，时不时用鼓励的眼神看过来，仿佛在说：菲菲，别紧张，有前辈在。
虚伪。
叶菲菲在心里冷笑一声，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
她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略带几分涉世未深的天真笑容，迈着轻快的步子，径首朝着导演和武术指导马洪的方向走去。
“王导，马指，”她声音清甜，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点点不好意思，“大家都在等我，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哦？菲菲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导演老王立刻和颜悦色地看过来。对于这个越来越敬业、状态越来越好的女主角，他现在是越看越满意。
陆天昊也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关切的笑容：“菲菲，是不是对动作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别怕，大胆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解决。”
他这副热心肠的模样，演得滴水不漏。
“马指，是这样的，”她歪了歪头，动作显得天真又可爱，“刚才陆前辈教我的那个破窗动作，我自己在底下比划了好几遍，总感觉……那个发力的方式不太对劲。”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自己腰后比划了一下。
“就是那个……用腰部发力拧转，带动身体破窗的动作。我总觉得，我这腰没什么劲儿，万一发力点没找准，会不会……很容易伤到脊椎呀？”
她眨了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像一个真正虚心求教的后辈。
“毕竟我不是专业的武打演员，身体素质跟您和陆前辈都没法比，所以就想问问，这个动作的风险大不大？”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没有指责任何人，又巧妙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这个动作的“安全性”上。
武术指导马洪的额头上，“唰”地一下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刚才叶菲菲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林风在电话里那番冷静到可怕的专业分析，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差点就因为陆天昊这个“投资人前辈”的几句“好心建议”，亲手把剧组的女一号送上手术台！
这要是真出了事，别说他这武术指导的饭碗保不住，恐怕整个职业生涯都得完蛋！
他立刻借坡下驴，脸色一正：“菲菲！你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非常及时！”
“你刚才说的那个动作，我刚才也仔细研究了一下，确实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
“演员在高速破窗的瞬间，身体是腾空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腰腹部。如果强行用腰部发力拧转，会给腰椎带来一个极其恐怖的剪切力！”
“轻则肌肉拉伤，影响后续拍摄。重则……就像菲菲担心的那样，极有可能导致脊椎错位，甚至造成永久性损伤！这种为了追求一点所谓的‘镜头美感’，就置演员安全于不顾的设计，是极其不负责任的！是毫无艺德的！”
“毫无艺德”这西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全场瞬间一片死寂。
剧组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马指导这番慷慨激昂的“科普”，话里话外指的是谁，再明白不过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唰”地一下，齐齐聚焦在了陆天昊那张开始变得僵硬的脸上。
陆天昊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陆天昊！”
导演老王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那张胖乎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陆天昊的手指都在发抖。
他气得不是这个动作本身，而是其背后那份歹毒的心思！
为了打压一个新人，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企图毁掉一个女演员的职业生涯！这不仅仅是坏，这是恶！
“你……你……”老王气得嘴唇哆嗦，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所有的怒火都汇成了一句咆哮，“你简首毫无艺德！我们剧组，不需要你这种演员！”
“导演……”陆天昊的脸色惨白如纸，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够了！”老王猛地一挥手，声音冷得像冰，“你今天所有的戏份，全部暂停！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叫‘艺德’，再回来！”
他看到马洪采纳了那个“野路子”武替的方案，正和叶菲菲热烈地讨论着新的动作细节；他看到导演和颜悦色地安抚着叶菲菲，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庆幸；他看到周围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用一种看垃圾般的眼神看着他……
陆天昊坐在椅子上，从休息区的缝隙里，远远地看着片场的方向。
叶菲菲正站在阳光下，拿着手机，似乎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是那个男人！
一定是那个叫林风的野路子武替！
是他们！是他们联手设计了这一切，让他当众出丑，让他名誉扫地！
“贱人……”。
“还有那个林风……”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没有联系经纪人，也没有联系公司。
而是翻到一个没有备注，只有一个黑色骷髅头像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喂？”
陆天昊深吸一口气：
“是我。我有个活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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