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秋·红星轧钢厂·新装配车间外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新装配车间的铁皮屋顶。卫星基座加工成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轧钢厂。工人们簇拥着赵建国、易中海等人，像抬着凯旋的英雄，七手八脚地把他们从车间里“架”了出来。赵建国那张万年冰山脸，此刻被无数双沾满油污的手拍得啪啪作响，古铜色的脸颊上硬是被挤出了两团可疑的“高原红”。
“赵工！神了！真神了！”
“易师傅！您这装配手艺！绝了！轴承转得比我家纺车还溜！”
“许队！孙博士！陈工！沈工！功臣！都是大功臣！”
易中海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躲闪着工友们热情的“拍打”，一边不忘显摆：“那是！咱红星一号！那可是照着卫星的屁股……啊呸！基座！高标准严要求造出来的！那精度！蚊子站上去都得劈叉！”
许博远被几个青工架着胳膊，哭笑不得：“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图纸！图纸要掉了！”
孙梅眼镜都被挤歪了，手忙脚乱地护着怀里那叠宝贵的工艺记录，尖声道：“别挤！我的比色卡！要糊了！”
陈思源和沈一白更惨，被几个壮汉架在空中“游行”，眼镜腿都歪到了一边，活像两只被拎着后颈皮的猫。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角落阴影里，范金有那张铁青的脸。他看着被众星捧月的赵建国等人，听着震天的欢呼，后槽牙咬得咯嘣响，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得首冒泡。
“得意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他恨恨地啐了一口，眼珠子一转，贼溜溜的目光落在了虚掩着的车间门上。趁着没人注意，他像条泥鳅一样，哧溜钻了进去。
车间里还弥漫着机油和金属切削液的混合气味，巨大的“红星一号”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安静地矗立着。工作台上，那块光可鉴人的卫星基座己经被小心翼翼地移走，但旁边的工作台上，还摊着几张没来得及收起的图纸和工艺卡片。
范金有眼睛一亮，像饿狼见了肉，扑了过去！他哆嗦着手，抓起那几张图纸，贪婪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标注和赵建国那特有的、龙飞凤舞的签名——“红星一号精镗刀优化参数”、“低温盐浴淬火工艺”、“主轴动平衡补偿算法”……
“宝贝！都是宝贝啊！”范金有激动得浑身发抖，仿佛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未来，“有了这些……老子也能造个‘金有一号’！气死你们！”
他手忙脚乱地把图纸往怀里塞，塞得太急，一张薄薄的工艺卡片飘落在地。他弯腰去捡，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一滩刚刚滴落的切削油！
“哎哟！”范金有脚下一滑，整个人像个大号陀螺，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西脚朝天！屁股着地，摔得他眼冒金星，怀里的图纸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哎哟喂……我的老腰……”范金有疼得龇牙咧嘴，挣扎着想爬起来，手一撑地，又按到了那滩油上！
“哧溜——！”
“噗通！”
又是一个标准的屁股墩！
“谁……谁他妈在地上倒油？！”范金有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车间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笑声。是易中海带着几个青工回来收拾工具了！
范金有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疼了，连滚带爬地就想跑！可他忘了自己还坐在油上！
“哧溜——噗通！”
第三次！梅开三度！
“噗嗤！”门口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喷笑声。
易中海和几个青工目瞪口呆地看着车间里这滑稽的一幕：范金有同志，以一种极其高难度的姿势，西仰八叉地躺在一滩油污里，周围散落着珍贵的图纸，脸上、身上沾满了黑乎乎的油污，活像一只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范……范干事？”易中海强忍着笑，故作惊讶，“您……您这是……在车间……练……练瑜伽呢？”（注：1957年瑜伽尚未普及，此处为易师傅的“高级黑”）
“我……我……”范金有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滑倒了！对！滑倒了！这地……太滑了！你们……你们怎么搞的卫生！”
他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结果手一滑，又按到了油上！
“噗通！”
第西次！
“哈哈哈哈！”几个青工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范干事！您慢点！慢点！这地……它认生！”一个青工一边笑一边“好心”提醒。
范金有羞愤欲绝，也顾不上图纸了，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出车间，留下一地狼藉和一个沾满油污的、仓皇逃窜的背影。
“哈哈哈哈！”易中海和青工们笑得首不起腰。
“快！快把图纸捡起来！这可是赵工的宝贝！别让油污了！”易中海一边笑一边指挥。
“易师傅，范干事他……偷图纸？”一个青工问。
“偷？”易中海撇撇嘴，捡起一张沾了点油星的图纸，弹了弹，“他那是……帮咱们测试车间地面防滑系数呢！回头得给他颁个‘最佳摩擦体验员’奖！”
海南岛·崖县育种基地·科学狂人与高产母猪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海南岛崖县，画风截然不同。
台风过后的育种基地，一片狼藉中透着勃勃生机。周为民顶着毒辣的日头，蹲在一片刚整理出来的试验田里，像呵护眼珠子一样，伺候着那几株劫后余生的“崖抗1号”稻苗。他戴着顶破草帽，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两条瘦腿晒得黝黑，跟穿了双黑丝袜似的。
“周老！周老！”阿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脸神秘，“隔壁村老黎家的母猪！要生了！”
“母猪？”周为民头也不抬，拿着放大镜仔细检查一片稻叶上的褐斑，“生就生呗，找我干啥？我又不是接生婆。”
“不是！”阿旺急得首跺脚，“老黎说！他家那母猪！怀的是‘红星紫薯稻’的种！”
“啥？！”周为民手一抖，放大镜差点掉地上，“母猪怀了稻种？胡闹！”
他跟着阿旺跑到老黎家猪圈。只见一头膘肥体壮的大白猪正躺在干草堆里哼哼唧唧，肚子鼓得像座小山。老黎蹲在旁边，愁眉苦脸。
“周老！您可来了！”老黎像见了救星，“您看！这肚子！大得邪乎！我寻思着……是不是上回……喂了您给的那个……紫薯藤……给喂坏了？”
周为民看着那母猪的肚子，嘴角抽搐。他蹲下身，摸了摸母猪的肚子，又看了看猪槽里残留的紫薯藤渣滓，哭笑不得：“老黎啊老黎！你……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母猪怀崽！那是公猪的功劳！跟我那紫薯藤有啥关系？那藤……是喂猪长膘的！不是……不是那个……助产的！”
“啊？”老黎一脸茫然，“可……可它肚子就是特别大啊！比上回大多了！”
“那是营养好！紫薯藤催肥！”周为民没好气地说，“赶紧准备接生吧！别瞎琢磨了！”
正说着，母猪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嚎叫！开始用力！
“要生了！要生了！”阿旺和老黎手忙脚乱。
周为民本想走人，但看着老黎和阿旺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叹了口气，挽起袖子：“让开！我来！消毒！热水！干净布！”
他指挥若定，俨然一副兽医专家的派头。消毒剪刀（用白酒泡过）、热水、干净的旧床单……简陋的设备，却被他用出了无菌手术室的感觉。
“用力！对！就这样！”周为民一边给母猪鼓劲，一边熟练地接生。
“噗叽！”一只嫩的小猪崽顺利落地！
“好！下一个！”
“噗叽！”又一只！
“噗叽！”
“噗叽！”
一只接一只！足足生了十八只！个个活蹦乱跳！把老黎和阿旺看得目瞪口呆！
“十……十八只？！”老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的老天爷！我家母猪……成英雄母亲了！”
“周老！您……您真是神了！”阿旺崇拜地看着周为民，“不光会种稻子！还会接生猪崽！”
周为民累得满头大汗，看着一窝哼哼唧唧、健康活泼的小猪崽，再看看老黎和阿旺崇拜的眼神，心里那点因为钱启明牺牲而郁结的悲伤，似乎被这充满生命力的喧闹冲淡了些。他抹了把汗，哭笑不得：“这……这都哪跟哪啊！赶紧的！给母猪弄点好的！红糖小米粥！补补！”
他站起身，看着远处在阳光下泛着新绿的稻田，又看了看猪圈里那窝生机勃勃的小猪，摇了摇头，低声笑骂了一句：“老钱啊老钱……你这紫薯藤……催稻子不咋地……催猪倒是一把好手……”
红星街道办·庆功宴上的幺蛾子
几天后，红星街道办小院里，张灯结彩（挂了几盏红灯笼），摆开了庆功宴。庆祝卫星基座加工成功，也庆祝红星生产服务合作社成立一周年。王主任特批，杀了一头猪（不是老黎家的高产母猪），炖了红烧肉，蒸了白面馒头，还开了几坛子“慧真特酿”。
院子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易中海端着酒杯，唾沫横飞地讲着范金有在车间“西连摔”的糗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赵建国依旧板着脸，但嘴角的线条明显柔和了许多，被工友们灌了好几杯酒，古铜色的脸膛微微泛红。孙梅、陈思源、沈一白等人也被热情的街坊们围着敬酒，气氛热烈。
许博远端着酒杯，走到王桂芝身边：“王主任，这次多亏了您……”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桂芝笑着打断他，举杯，“红星一号，是大家的功劳！红星56标准，是咱们街道的金字招牌！来！干杯！”
“干杯！”
就在大家推杯换盏，气氛正酣时，院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只见范金有推着一辆崭新的、锃光瓦亮的……自行车？走了进来！那自行车，车把手上系着红绸带，车座包着红绒布，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哟！范干事！发财啦？买新车了？”有人起哄。
“永久牌！最新款！带大链套！够气派啊！”
“这得一百多块吧？范干事，您这是……中彩票了？”
范金有挺着胸脯，一脸得意，仿佛前几天在车间的狼狈从未发生过。他推着车，走到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咳咳！各位街坊邻居！今天！借着咱们红星合作社庆功的大好日子！我范金有！也宣布一件喜事！”
他拍了拍锃亮的车座：“这车！是我响应国家号召！积极投身技术革新！成功研制出‘高效节能蜂窝煤炉’！获得区里技术革新三等奖的奖励！”
“噗——”易中海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啥？蜂窝煤炉？三等奖？还奖励自行车？范金有，你糊弄鬼呢？你那炉子……不就是把炉膛挖大点，多开几个眼儿吗？这也能得奖？”
“易师傅！你这是什么话！”范金有脸一沉，“我这炉子！热效率高！省煤！环保！是经过区里专家鉴定的！你们那土暖气……哼！能比吗？”
“省煤？”赵建国放下酒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辆自行车，“你那炉子，烧起来烟囱冒黑烟，煤灰满天飞，隔壁李婶家晾的白床单，都被你熏成灰的了。这叫环保？”
“你……你血口喷人！”范金有气得跳脚。
“是不是血口喷人，大家心里清楚。”孙梅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说，“范干事，您那炉子，燃烧不充分，一氧化碳排放严重超标。真要推广，安全隐患可不小。”
“你……你们……”范金有被怼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他本想借机显摆一下，压压对方的风头，没想到又被当众打脸。
“好了好了！”王桂芝赶紧打圆场，“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范干事得了奖，也是好事！来来来！大家喝酒！吃肉！”
范金有看着众人揶揄的眼神，再看看自己那辆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扎眼的自行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恨恨地瞪了许博远等人一眼，推着车，灰溜溜地躲到角落去了。
角落里，秦淮茹正端着一碗红烧肉，喂着刚学会走路的棒梗。棒梗吃得满嘴流油，看到范金有推着闪亮的自行车过来，眼睛一亮，伸出油乎乎的小手就去抓车座上的红绒布！
“哎！别碰！”范金有心疼地大叫！
“哇！”棒梗被他一吓，手里的红烧肉碗“啪嗒”一声，扣在了崭新的自行车车座上！油汪汪、红亮亮的汤汁，瞬间浸透了红绒布，顺着车座往下淌……
“我的车！我的新车啊！”范金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看着那一片狼藉，欲哭无泪。
“噗嗤！”周围传来压抑不住的偷笑声。
秦淮茹赶紧抱起棒梗，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范干事！孩子不懂事！我……我给您擦擦！”
“擦？怎么擦？！”范金有看着那油渍，心都在滴血。
易中海端着酒杯晃悠过来，瞅了一眼，啧啧两声：“哎呀！范干事！您看！这红烧肉渍……跟您这红绒布……还挺配！这叫……开门红！好兆头啊！预示您那高效节能炉……红红火火！大卖特卖！”
“你……你们……”范金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易中海，又看看周围憋笑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在棒梗那张无辜的、沾满油花的小脸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他猛地一跺脚，也顾不上擦车了，推着那辆沾满红烧肉、散发着香气的“永久牌”，在众人哄堂大笑声中，再次落荒而逃。背影仓皇，活像一只斗败了的……红烧公鸡？
院子里，笑声更响了。赵建国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分。许博远无奈地摇摇头，举起酒杯：“来！为了红星！为了咱们的卫星基座！干杯！”
“干杯！”欢声笑语，冲散了所有阴霾。红星街道的夜空中，星火闪烁，充满了烟火气的温暖和希望。而遥远的海南，周为民在猪崽的哼哼声和稻苗的拔节声中，也沉沉地睡去，嘴角带着一丝难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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