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枕下的手机
跑。
一个血红色的字，潦草，狰狞，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和恐惧划上去的，死死地钉在那部突然出现的老旧翻盖手机背面。
像最后通牒，又像绝望的呐喊。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瞳孔疯狂收缩，死死盯着枕头下这不该存在的东西，大脑一片空白。
谁放的？！
什么时候放的？！
在我和我妈眼皮子底下？在我被假医生袭击、警察来来去去、一片混乱的时候？
这医院到底成了什么鬼地方？！是个筛子吗？！谁都能随便进来摆弄我的病床？！
极致的惊悚让我头皮发麻，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我妈也看到了这部手机，看到了那个血红的“跑”字。她原本就惨白的脸更是彻底没了人色，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充满了比刚才看到胸针时更甚的、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她认识这部手机？！
还是这个字刺激到了她？
“嗡……”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屏幕幽绿的光在昏暗的病房里固执地闪烁着，提醒着那条未读信息的存在。
那光芒像是有毒，吸引着我，也灼烧着我。
看？还是不看？
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就像之前那个自动播放视频引來警察的APP？
但我还有选择吗？对方能把手机神不知鬼不觉塞到我枕头底下，就意味着他们随时能要我的命！信息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催命符！
我颤抖着，指尖冰凉，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伸向那部手机。
我妈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指甲深深陷进我肉里，声音破碎不堪：“别……别看……扔了它……快扔了它！”
她的反应激烈得不正常，完全是基于一种本能的、极度的恐惧，而不是理性的判断。
“妈！松开！”我试图挣脱，她的指甲掐得我生疼，“我们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这可能是警告！”
“就是警告！所以才不能看！看了就逃不掉了！会被盯上的！就像……就像你爸一样！”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眼泪汹涌而出，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的力气大得出奇，我一时竟然挣脱不开。
就在我们母女俩因为这突然出现的手机激烈挣扎、几乎要扭打在一起的时候——
“嘀嗒。”
一个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音，突然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不是信息提示音。
更像是什么……倒计时装置启动的声音！
我和我妈的动作同时僵住，齐刷刷地看向那部手机。
只见那幽绿的屏幕上，原本的信息提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正在无声跳动的红色数字——
【00:04:59】
【00:04:58】
西分多钟的倒计时！
什么意思？！西分多钟后会发生什么？！爆炸吗？！就在这医院里？！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
“啊——！！”我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松开了我的手，像是那手机是什么烧红的烙铁，惊恐万状地向后缩去，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不能再犹豫了！
我一把抓起那部冰冷的翻盖手机，猛地掀开！
幽绿的屏幕上，只有那行不断减少的倒计时数字，冰冷，无情。
没有发件人，没有信息内容。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疯了一样按着键盘上的按键，试图调出菜单或者己读信息，但手机没有任何反应，所有的按键都像是失灵了，只有那个倒计时在固执地跳动。
【00:04:01】
【00:04:00】
时间一秒秒流逝，死亡的气息仿佛己经弥漫在了空气里。
跑？往哪跑？这倒计时是针对这部手机的？还是针对这个病房？或者……是针对我？！
“跑……快跑……”我妈蜷缩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只会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字眼。
我被这巨大的、未知的死亡威胁逼得几乎发疯，太阳穴突突首跳，冷汗浸透了病号服。
就在倒计时跳到【00:03:30】的瞬间！
我的目光猛地扫过手机屏幕的右上角——那里通常显示信号格的地方，此刻竟然不是信号图标，而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清的……数字？！
【137】
一个三位数？什么意思？频道？频率？坐标？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
我猛地抬头，看向病房墙上挂着的那个老旧电视机，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电视遥控器，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开机键！
电视机屏幕亮起，发出沙沙的噪音，显示着蓝屏待机状态。
“你……你干什么？！”我妈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茫然地看着我。
我没理她，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微小的【137】，手指在遥控器上飞快地按下了数字键【1】【3】【7】！
然后猛地按下了【确认】键！
电视机屏幕闪烁了一下，蓝屏消失，跳转成了灰白色的雪花点，沙沙声变得更加刺耳。
没用？！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00:02:15】
【00:02:14】
倒计时还在继续！像死神的脚步，步步紧逼！
就在我彻底绝望，准备不管不顾拖着我妈冲出病房的时候——
电视机满屏的雪花点，突然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一段模糊失真的、黑白交替的影像，猛地跳了出来，强行取代了雪花点，占据了整个屏幕！
影像质量极差，晃动剧烈，像是用极其老旧的摄像头偷拍的。
画面里，似乎是一个办公室。装修看起来有点年代了。
两个人正背对着镜头，站在办公桌前，压低声音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其中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背影有点眼熟……
我的呼吸骤然屏住！
而当另一个穿着工装、看起来情绪激动、猛地转过身来、作者“冷感高级风”推荐阅读《追查情感日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正面朝向镜头的男人出现时——
我和我妈几乎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画面模糊，但那眉眼，那轮廓……
是我爸！是年轻很多的我爸！
而他对面那个穿着西装、被他挡住大半、看不清正脸的男人……
就在这时，那个西装男人似乎因为愤怒，猛地挥了一下手！
镜头捕捉到了他挥动的那只手——右手！
在他的右手手背上，一道清晰的、深色的疤痕，一闪而过！
右手疤脸男？！
不是左手？！林深模仿的是右手疤脸，视频里逼死我爸的是左手疤脸，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右手疤脸的？！
这他妈到底有几个疤脸男？！
我脑子彻底乱了！
画面还在继续，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只能听到几个激烈的词语碎片：
“……账目……亏空……必须补上……”
“……那是工人的血汗钱！那是救命钱！我不能……”
“……由不得你！想想你老婆孩子！……”
“……你们这是犯法！是谋杀！……”
争吵越来越激烈，我爸情绪异常激动，脸色通红。
突然，那个右手疤脸的西装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伸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不是一个，是两个！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厚厚的信封，或者一沓文件。
而另一个……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道冰冷的金属光泽——是一把小巧的、看起来像是老式女士手枪的武器！
他把那个厚厚的信封猛地拍在桌子上，推向我爸，同时，另一只手里的枪，缓缓抬起，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我爸！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我爸看着桌上的信封，又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晃了一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挣扎。
画面到此，猛地一阵剧烈的晃动和雪花，然后戛然而止！
电视机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只留下一行白色的、微微颤抖的字，显示在屏幕中央，像是有人用尽最后力气敲上去的：
“证据……在‘137’……”
几乎就在这行字出现的同一时刻！
我手中那部老式翻盖手机上的倒计时，终于跳到了终点——
【00:00:00】
没有爆炸。
没有巨响。
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刚刚接收到的、极其清晰的彩色照片。
照片拍摄的，就是我现在所在的这间病房门口！
视角是从走廊斜对面偷拍的。
照片上，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推着一辆清洁车，背对着镜头，似乎刚刚经过我的病房门口。
而在他经过的那一刹那，他那只垂在身侧、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极其自然地将一个黑色的、小小的东西，顺手塞进了清洁车最上层那个装着医疗废物的黄色垃圾袋里！
虽然照片是静态的，但那东西落入垃圾袋前的瞬间被清晰定格——
那是一个被透明证物袋装着的、指甲盖大小的……
微型SIM卡！！！
我的SIM卡！！！
它没被调包！它只是被那个假医生或者之后的人搜走，然后又被这个伪装成清洁工的内鬼，用这种看似处理垃圾的方式，准备转移出去了！！！
警察里有鬼！我妈说的是真的！
而这部手机，这个倒计时，这个电视信号……是那个留下胸针警告我们的人干的？！他/她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向我揭示真相？！告诉我卡的去向？！
“呃……”
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呻吟，突然从我身边传来。
我猛地扭头。
只见我妈双眼翻白，脸色青紫，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另一只手伸向空中，像是想抓住什么，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重重地瘫倒在地板上，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
“妈？！妈你怎么了？！！”我吓得魂飞魄散，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扑过去想扶起她。
她心脏不好，受了这么大刺激和惊吓，旧病复发了！
“医生！医生！救命啊！！！”我朝着病房外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手忙脚乱地按着她的人中，眼泪疯狂涌出。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之前的护士和保安闻声冲了进来，看到地上的我妈，脸色大变。
“急性心梗？！快！推抢救室！肾上腺素！！”护士尖叫着，和保安一起手忙脚乱地将我妈抬上匆忙推来的担架车，疯狂地冲向抢救室。
我踉跄着想跟上去，却被护士拦住：“家属外面等！别添乱！”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
我瘫坐在冰冷走廊的长椅上，浑身抖得像筛糠，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脑子里一团乱麻。
SIM卡正在被转移。我妈生命垂危。警察内部有内鬼。多个疤脸男。神秘的137频道……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座巨大的、黑暗的迷宫，将我死死困在其中，找不到出口。
而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一阵沉稳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我茫然地、泪眼模糊地抬起头。
一个穿着笔挺警官制服、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朝我走来。他的帽檐压得有些低，但依然能看出冷硬的侧脸线条。
是之前来做笔录的那个市局刑警队的男警察。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陈小满女士，听说你母亲突发急病？情况怎么样？”他开口问道，声音沉稳。
我看着他肩膀上冰冷的警徽，看着他一丝不苟的制服，想起我妈那句绝望的“警察里有鬼”，想起照片里那个伪装成清洁工的内鬼，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我张了张嘴，想回答，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目光，似乎极其自然地、不经意地，扫过我刚才因为慌乱掉落在病房门口的那部……老式翻盖手机。
然后，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我脸上，眼神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缓缓地、几乎不易察觉地，对我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冰冷的微笑。
“别担心。”
“医院……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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