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碎玉生痕
沈砚消失后的第三十日,流砂界落了场奇怪的雨。
不是时砂凝结的冰雨,而是带着暖意的水雨。雨滴落在守时阁的定年石上,竟晕开淡淡的水痕,像谁没擦干的泪。
苏晚璃跪在石碑前,指尖抚过那道不再跳动的数字——499。这三十日来,她遣散了残余的弟子,独自守着这座空荡荡的阁宇。星轨图在她身后亮着,那道新添的轨迹忽明忽暗,像根快要熄灭的烛芯。
冰原带回的玉佩碎片被她嵌在石碑裂缝里。暗青色的玉片上,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青光,每到午夜就会微微发烫,像沈砚临走前,她按在他眉心的护时咒。
“你说过要来看星轨图的。”她对着石碑轻声说,指尖擦过玉片边缘的缺口,“可你连碎玉都留得这么吝啬。”
话音刚落,玉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青光冲破石碑的束缚,在半空凝成一道模糊的影子——是沈砚的轮廓,却看不清面容。影子周围缠绕着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是被时间撕碎的记忆。
“苏晚璃……”
破碎的声音从光点中传来,带着电流般的杂音。苏晚璃猛地抬头,心脏撞得肋骨生疼:“沈砚?是你吗?”
影子没有回应,反而开始播放一段画面:博物馆的展台前,年轻的沈砚伸手去扶倾斜的展柜,指尖刚触到那块暗青玉佩,展柜玻璃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他手腕上的皮肤被划出一道血痕,血珠滴在玉佩上,瞬间被吸收——那道血痕的位置,竟和他后来被黑雾灼伤的后背,在同一条经络上。
画面骤然切换。冰原上的时间乱流中,沈砚的身体正在消散,却有一滴血从他指尖滑落,恰好落在玉佩碎片上。血珠渗入玉纹的瞬间,乱流里突然浮现出半张残破的书页,上面写着:“逆时者,非外来客,乃流砂骨血……”
青光猛地熄灭,玉片恢复沉寂。
苏晚璃僵在原地,后背沁出冷汗。她终于明白——沈砚不是穿越者。他手腕上的血能激活玉佩,他的血能在乱流中留下印记,甚至他后背的伤能与护时咒共鸣……这些根本不是巧合。
她踉跄着冲进藏书阁,翻找出那本夹着时间本源阵图纸的《流砂纪年》。这一次,她在书脊的夹层里摸到了异样——一张被蜡封的羊皮卷。
展开羊皮卷的刹那,苏晚璃的呼吸停滞了。
卷上画着守时阁初代阁主的画像,那人眉眼间的轮廓,竟与沈砚有七分相似。画像下方的族谱里,每一代阁主的名字旁都标着一个隐秘的符号——正是沈砚玉佩上的回纹。最末一行写着:“第七代阁主沈砚,生而逆时,弃于异世,待归墟启,血玉认主……”
原来沈砚是守时阁的遗脉。当年他的父母为了躲避墨渊的追杀,用禁术将刚出生的他送往现代,只留下这块嵌着他本命精血的玉佩,作为日后相认的凭证。所谓的穿越,不过是一场迟到二十年的归乡。
“墨渊早就知道了……”苏晚璃的指尖发抖。难怪墨渊执着于夺取玉佩,难怪他说“逆时者是最后一把钥匙”——他要的根本不是阵法失控,而是用沈砚的血,开启流砂界与现代世界的通道,好让噬时族吞噬更多时间。
就在这时,山门处传来剧烈的震动。苏晚璃冲出藏书阁,只见广场上凭空裂开一道黑缝,无数噬时族从缝中涌出,为首的墨渊踩着时砂缓步走来,黑袍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苏阁主,别来无恙。”墨渊的目光落在石碑上的玉片,笑得残忍,“看来你的小友,还留了点念想。”
苏晚璃拔剑出鞘,剑光映着她眼底的红:“你把他怎么样了?”
“放心,他还活着。”墨渊舔了舔唇角的血,“时间乱流没撕碎他,反而让他回到了那个所谓的‘现代’。不过……”他抬手一挥,黑缝中浮现出另一道画面——现代都市的街头,沈砚正捂着流血的手腕奔跑,身后追着几只化为人形的噬时族,“我派了点‘礼物’去陪他。你说,他会不会像当年的父母一样,为了保护那个世界的人,主动回来送死?”
苏晚璃的剑哐当落地。她终于懂了墨渊的毒计:他知道沈砚的软肋是“守护”,无论是流砂界还是现代,只要有他想保护的人,他就一定会回来。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她声音发颤。
墨渊指了指石碑上的玉片:“很简单。用你的时砂本源,激活这块碎玉。让它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桥。”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别忘了,你天生与石碑共鸣,你的时砂是最好的‘粘合剂’。只要桥一成,沈砚自然会回来——带着他在异世沾染的‘时间气息’,成为噬时族最好的养料。”
苏晚璃看着黑缝中沈砚奔跑的背影,又看了看石碑上沉寂的玉片。她知道墨渊在逼她做选择:要么牺牲自己,让沈砚永远被困在现代,却能保住性命;要么激活玉桥,让沈砚回来,却可能成为葬送两个世界的导火索。
可她更清楚沈砚的性子。他若知道现代因他陷入危机,就算拼了命也会回来。
暮色漫进守时阁时,苏晚璃捡起了地上的剑。她割破指尖,将血滴在石碑的玉片上——她的血与沈砚的血在玉纹中交融,竟泛起金红交织的光。
“墨渊,”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帮你激活玉桥。但你要答应我,在他回来之前,不准动那个世界的人。”
墨渊挑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遵守承诺?”
“凭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苏晚璃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要的不是沈砚的命,是他体内的逆时血脉。没有他自愿献祭,你就算拿到玉佩,也控制不了两个世界的时间通道——就像当年你杀不了他父母,只能逼他们送走孩子一样。”
墨渊的脸色终于变了。
玉片上的金红光越来越亮,渐渐在半空织成一道半透明的桥。桥的另一端,隐约能看到现代都市的霓虹灯影,还有沈砚站在街头茫然西顾的身影。
苏晚璃看着桥上那个熟悉的轮廓,突然笑了。她悄悄捏碎了藏在袖中的一枚时砂珠——那是沈砚留在藏书阁的,里面封存着他在矿脉一战时残留的气息。
“沈砚,”她对着玉桥轻声说,像在说一个只有他们懂的秘密,“还记得矿洞深处的噬时藤吗?它的根须能吸收时间能量,却怕……”
话音未落,墨渊己察觉不对,挥剑刺来。苏晚璃侧身避开,却故意让剑锋划破了手腕——更多的血涌到玉片上,金红光骤然暴涨,玉桥剧烈晃动起来。
桥的另一端,沈砚似乎听到了什么,突然抬头望向天空。他手腕上的伤口再次渗血,滴在地面的瞬间,竟凭空长出一株青黑色的藤蔓,藤蔓疯长着缠向追来的噬时族,将它们牢牢捆住。
“你在做什么?!”墨渊怒吼着扑来。
苏晚璃没有躲闪,反而迎着他的剑锋向前一步。剑尖刺穿她肩膀的刹那,她将最后一枚时砂令牌塞进玉片的裂缝里——那是沈砚临走前还给她的传讯令,上面还留着他的指纹。
“我在等你回来。”她对着玉桥里的沈砚无声地说。
玉桥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两端的世界开始扭曲。墨渊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眼睁睁看着苏晚璃的身体与玉桥融为一体,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活桥”。
桥的另一端,沈砚终于看清了苏晚璃染血的白衣。他疯了一样冲向玉桥,指尖刚触到那道金光,就听到墨渊在桥的尽头发出暴怒的嘶吼:
“沈砚!你母亲当年没告诉你吧?你的本命血,既能逆时,也能……弑亲!”
沈砚的指尖僵在半空。他看着玉桥中苏晚璃痛苦扭曲的脸,突然想起羊皮卷上被血模糊的字迹——“第七代阁主沈砚……与守时女使苏晚璃,实为……”
后面的字被血浸透,看不清了。但沈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一个可怕的猜测浮出水面。
而此时的玉桥上,苏晚璃的声音穿透时空,清晰地落在他耳中:
“沈砚,别信他。我不是你姐姐。”
她的嘴角溢出鲜血,却笑得温柔:
“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
玉桥猛地炸开,无数光点飞溅。沈砚的意识再次被卷入黑暗,只记得最后一刻,他似乎抓住了一只冰冷的手,那只手上,戴着一枚刻着回纹的银戒指——是他在矿脉时,偷偷用碎银给她打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现代都市的医院里。手腕上的伤己经包扎好,床头放着一块暗青色的玉佩碎片,上面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窗外,一只灰黑色的蝴蝶停在玻璃上,翅膀上的纹路,像极了噬时族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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