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砰”的关门闷响,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梨花的心坎上。
门,关上了。
退路,也彻底断了。
昏黄的煤油灯火苗,在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下,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也受了惊吓。
屋内的光线,随之忽明忽暗,将王富贵那高大挺拔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如同鬼魅。
梨花的心,跳得像揣了一只兔子,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看着王富贵那一步步逼近的身影,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雄性气息,如同潮水般将她瞬间淹没。
这气息,她太陌生了。
也太渴望了。
她的丈夫张大壮身上,只有一股常年不洗澡的酸臭,和劣质烟草的焦糊味。
而眼前的王富贵,身上带着一股干净的,混合着皂角和阳光的清新味道。
那味道,让她头晕目眩,浑身发软。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腰却抵在了冰冷的炕沿上,再也无路可退。
王富贵停下了脚步。
他就站在离梨花不到三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将那盏小小的煤油灯光,都遮住了一大半。
梨花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她抬起头,在那片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只能看清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平日里的痴傻和浑浊。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像深夜里的大海,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糖浆,让人呼吸困难。
梨花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是该大声尖叫,把他赶出去?
还是……
默认这一切的发生?
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张大壮那张猥琐的脸,婆婆那刻薄的咒骂,村里人那鄙夷的眼神……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眼前飞速闪过。
“不下蛋的母鸡!”
“占着茅坑不拉屎!”
“白瞎了大壮这么个好劳力!”
这些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日日夜夜,扎在她的心上。
她也想生啊!
她做梦都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可……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那个此刻正躲在外面,心安理得地将自己老婆推向另一个男人的窝囊废!
一想到他,梨花的心里,就涌起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悲凉。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王富贵,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憨傻的迟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湖面。
“梨花……嫂子……”
“大壮哥……叫我……来帮忙……干活……”
干活……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梨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浑身一颤,最后一丝挣扎和犹豫,也在这两个字面前,土崩瓦解。
是啊。
这就是一场交易。
而主导这场交易的,正是她的亲丈夫!
她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悲哀,如同决了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两行滚烫的清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回答。
只是认命般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纤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轻轻地颤抖着,挂着晶莹的泪珠,显得那么楚楚可怜。
王富贵看着她这副模样,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复杂光芒。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默默地,又朝前踏了一步。
他伸出手,动作看似笨拙,却异常轻柔地,替她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娇嫩的肌肤,带来了一阵滚烫的战栗。
梨花的身子,猛地一僵。
她缓缓睁开眼,泪眼婆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英俊脸庞。
然后,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手,伸向了桌上的那盏煤油灯。
“噗——”
她一口气,吹灭了那豆大的火苗。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只有窗外那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洒下了一地斑驳的银霜。
……
夜,很长。
也很短。
窗外的月亮,从柳梢头,悄悄地爬上了中天,又缓缓地,朝着西边的山头沉去。
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雄鸡的啼鸣,划破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寂静。
而在张大壮家的土坯房里,这场漫长而疯狂的“干活”,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整整三个时辰。
对于躲在墙角下的张大壮来说,这三个时辰,比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漫长,还要煎熬。
夜里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
他的双腿,早就蹲得麻木了,失去了知觉。
幻空飞鱼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可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耳朵,像雷达一样,死死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贪婪地捕捉着屋里传出的任何一丝声响。
那一声声压抑的,破碎的,如同小猫呜咽般的啜泣,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也像最猛烈的刺激着他那早己麻木的神经。
他的心里,百感交杂。
有屈辱,有愤怒,有嫉妒……
但更多的,是一种变态的,扭曲的兴奋和期待!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
九个月后,梨花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他仿佛己经听到了。
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冲着他喊“爹”!
只要能有个后,能让他张家延续香火!
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他张大壮,才是最后的赢家!
想到这里,他那张因为寒冷而变得青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屋内的光线,渐渐明亮了起来。
透过窗纸,己经能隐约看清炕上的轮廓。
梨花缓缓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如同海藻般散乱地铺在肩头,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一动不动地,在炕上坐了很久很久。
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雕。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开始笨拙地,一件一件地,往自己身上穿着衣服。
她的动作,很慢,很迟缓。
仿佛每一个最简单的动作,都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终于,她穿好了衣服。
她用手,胡乱地将头发拢到脑后,然后,撑着炕沿,想要下地。
然而,她的双脚,才刚刚沾到地面。
一股钻心的酸软,就从脚底心,瞬间传遍了西肢百骸!
“啊……”
梨花低呼一声,身子一歪,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朝着地上倒去。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地从旁边伸了过来,一把揽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将她稳稳地扶住。
是王富贵。
他不知何时,也己经穿戴整齐,正站在她的身边。
“梨花婶子……你……你怎么了?”
他那带着几分憨傻和关切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句天真无邪的问话,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子,瞬间刺破了梨花用一夜时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你怎么了?
他竟然问我怎么了?
梨花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王富贵。
那眼神里,充满了委屈,羞愤,悲凉,还有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她想骂人。
想狠狠地给他一巴掌!
想把他这个装傻充愣的混蛋,撕成碎片!
可是,当她对上王富贵那双“清澈”而“无辜”的眼睛时,所有的怒火和咒骂,却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她能怪谁呢?
怪他吗?
他只是一个听话的“傻子”。
是她自己的丈夫,亲手把他送到了她的炕上。
是她自己,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命苦!
怪自己嫁了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
想到这里,那股滔天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
“哇”的一声,梨花伏在王富贵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凄厉而绝望,撕心裂肺。
仿佛要将这两年多来,所受的所有委屈和痛苦,全都一次性地,哭出来。
王富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梨花的眼泪和鼻涕,蹭了他一胸口。
他只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地,笨拙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嫂子……不哭……不哭……”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憨傻。
哭了许久,梨花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从王富贵的怀里挣脱出来,用衣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她不敢再看王富贵的眼睛。
她扶着墙,再一次尝试着站稳。
可那双腿,却还是不听使唤地,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她踉跄了一下,险些再次摔倒。
王富贵连忙又伸手扶住了她。
“梨花婶子……你……你到底怎么了?”
他歪着脑袋,脸上写满了“纯真”的疑惑,锲而不舍地问道。
梨花的身子又是一僵。
她背对着王富贵,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这一次,她没有再嚎啕大哭,只是发出了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
过了好半天,她才用那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颤抖着回答道:
“没……没什么……”
“就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就是脚有点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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