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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思想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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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入一条相对清净的街道,车轮碾过青石板的 “咯噔” 声,在少了市井喧嚣的氛围里,显得愈发清晰 —— 像是从热闹的戏台后台,走到了安静的回廊,每一声都带着空旷的回响。路旁的店铺不再是绸缎庄、酒楼的鲜亮热闹,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家售卖笔墨纸砚、古籍字画的铺子。朱红的门楣上,有的挂着 “文房西宝” 的木牌,有的刻着 “古籍善本” 的字样,木牌上的漆色虽有剥落,却透着书卷气;门口的竹竿上晾着刚写好的字画,宣纸的白色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墨痕未干,晕出淡淡的黑色水渍,墨香混着纸张的纤维气息,还有松烟墨特有的清苦味道,在空气中缓缓弥漫,沁人心脾。

行人也多了些文人墨客模样的人。有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书生,手里捧着卷成筒的典籍,书页边缘有些卷起,显然是常读的旧书;他脚步轻缓,偶尔会在书铺前驻足,指尖轻轻划过书架上的典籍,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珍宝,眼神里满是专注,连路过的马车都未曾留意。还有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深色长衫,手里拄着拐杖,边走边低声交谈,话题似乎是 “近日新刊的《论语集注》”,语气里满是对学问的热忱。偶尔有书童抱着一摞宣纸匆匆走过,脚步虽快,却小心翼翼,生怕把纸弄皱,嘴里还念叨着 “先生等着用呢”,透着几分稚气的认真。

方才市井的喧嚣 —— 货郎的吆喝、孩童的嬉闹、铁匠铺的锤声 —— 渐渐远去,像被风吹散的烟,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丝淡淡的余韵。可车内的气氛,却因玄宸那句 “还是宫里清净安稳” 的冰冷总结,显得有些凝滞。空气像被冻住一般,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沉重,林薇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 “怦怦” 的跳动声,与车轮的 “咯噔” 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压抑的节奏。只有车窗外偶尔传来的 “卖墨嘞 —— 上好的松烟墨 ——” 的吆喝声,带着小贩特有的绵长语调,能短暂打破这份沉寂,却又很快消失,让车厢重新陷入沉默。

林薇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未散的失落。她的指尖紧紧攥着裙摆,丝绸的面料被捏得发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 她知道,自己方才在车窗外那毫不掩饰的向往,定然己经落在玄宸眼中,那句 “宫外无趣”,既是对市井的贬低,也是对她的警告。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需更加谨慎,不能再露出丝毫 “不臣” 之心,不能再给玄宸任何 “整治” 她的理由。

就在这时,玄宸的目光掠过窗外一家颇为气派的书局。这家书局与其他铺子不同,门面上挂着 “崇文阁” 的烫金招牌,金箔在夕阳下泛着细碎的光,显得格外华贵;门口摆着几摞新刊印的典籍,用红色的绸带捆着,整齐地堆放在木架上;几个穿着长衫的书生正围着挑选,有的手指点着书页,低声讨论着 “这段注解得好”,有的则从袖袋里掏出铜板,小心翼翼地递给掌柜,脸上带着买到好书的满足。

玄宸忽然开口,话题转得有些突兀,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打破了车内的沉默:“朕近日翻阅户部奏报,漕运损耗历年居高不下,从江南到京城,每船粮食运抵时,损耗竟能达到两成;沿途州县层层盘剥,有的官吏甚至虚报沉船,将粮食私吞,每年徒耗国库数十万两钱粮。依你看,此弊何以根治?”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 “今日的茶不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并未真的期待从一个深宫妇人这里得到什么真知灼见。可林薇却能听出,这话语里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考较 —— 他或许是想看看,被他定义为 “只懂向往市井、胸无大志” 的她,是否还有其他想法;或许只是单纯地觉得车内沉默无趣,想用这个复杂的朝政话题,打发剩下的路程;甚至,或许是在试探她,看她是否敢逾越 “后宫不得干政” 的界限,对朝政妄加评论 —— 若是她答得不好,或是答得 “僭越”,便是一次新的 “罪名”。

林薇正沉浸在被戳破向往的低落和警惕中,闻言微微一怔,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连攥着裙摆的手指都松了一瞬。漕运?古代的大运河运输?贪污腐败?这些词汇,她只在现代的历史课本和古装影视剧里见过,那些关于 “漕运总督”“河工腐败” 的记载,此刻像碎片一样在脑海中闪过,可离她此刻的 “宫妃” 身份,似乎遥远得像两个世界。她一个被困在深宫的囚徒,连宫外的自由都没有,又何谈 “根治漕运弊端”?

可下一秒,那些现代耳濡目染的管理理念,却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量化管理”“责任追溯”“独立监督”“群众举报”,这些在现代企业和政府管理中常见的词汇,此刻像星星一样,在她的脑海里闪烁。她迅速收敛心神,压下眼中的错愕,谨慎地斟酌着词语,尽量用符合这个时代认知的方式,避免出现 “审计”“监管体系” 等过于 “超前” 的表述,生怕被玄宸视为 “妖言惑众”。她微微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民女愚见,不敢妄议朝政…… 若陛下真要听,或许…… 或许可尝试‘量化标准’与‘责任到人’?”

“量化标准?责任到人?” 玄宸挑眉,眉峰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像发现了一件新奇的小玩意儿。这两个词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不同于朝中大臣常用的 “严刑峻法”“加强巡查”“教化官吏” 等泛泛之谈,却并非不能理解 ——“量化” 大约是给损耗定个明确的数目,“责任到人” 则是让具体的押运官吏来承担损耗超标的后果。他没有打断,只是微微颔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一下,示意她继续说。

得到许可,林薇稍稍放松了些,紧绷的肩膀微微下垂,一边在脑海中组织语言,一边慢慢说道,试图将现代管理思想包裹上古代的外衣,让它听起来不那么 “离经叛道”,更像是 “基于古法的改进”:“即…… 由户部联合漕运司,派熟悉漕运的官员,实地测算每艘漕船、每一段航路的合理损耗定额 —— 比如从江南苏州到京城,水路多少里,需行多少日,遇到风浪时粮食可能损耗多少,布匹可能受潮多少,将这些数目详细核算,定出一个上限,比如粮食损耗不得超过一成,布匹不得超过半成,将这些定额写进正式文书,让押运的官吏在文书上签字画押,相当于立下‘军令状’。”

她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声音比之前稍显流畅:“若是到了京城,实际损耗超过定额,便需押运官吏当着户部和漕运司官员的面,做出合理解释 —— 是真的遇到了大风浪,还是船只损坏?若是解释不通,或是有人举报、查实有虚报、盘剥之事,便需让他承担相应赔偿 —— 比如损耗多少粮食,就从他的俸禄里扣除多少,若是数额巨大,便革职查办,甚至流放,让其他官吏不敢轻易效仿。”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现代审计制度中的 “独立监督” 概念 —— 这是避免 “自己人查自己人” 的关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虽然这可能会让玄宸觉得 “增加官员、浪费钱粮”,但或许能让他看到她的 “价值”,而非仅仅将她视为一个 “向往自由的囚徒”:“同时,或许可设立…… 独立的查验司,查验司的官员不从漕运体系中选拔,而是从户部或刑部抽调正首可靠之人,首接对陛下和户部负责,不受漕运司管辖。查验司的官员于沿途关键闸口、码头随机抽检,比如在扬州、徐州这些重要的漕运枢纽,登船核对船上货物的实际数量与报备文书是否相符,若有不符,立刻写成奏折上报,不必经过漕运官员的层级审批,避免消息被拦截、篡改。”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紧张 —— 她在赌,赌玄宸对 “根治贪腐” 的渴望,超过对 “后宫干政” 的忌惮。她深吸一口气,又补充道:“甚至…… 或许可以张贴告示,允许漕工、船家乃至沿途百姓匿名举报盘剥之事。百姓若发现押运官吏私吞粮食、索要钱财,可将举报信投入设在府衙门口的‘举报箱’,由查验司的官员定期取走、核查。若是查实,便对举报人给予重赏 —— 比如十两、二十两银子,或是免除一年的赋税,让他们有动力举报;同时为举报人保密,避免被官吏报复。这样,漕运官吏、查验官员、百姓三方互相监督,而非仅靠上层巡查,或许能减少欺上瞒下的空间。”

她说完,立刻垂下眼帘,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身前,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平缓,心中却有些忐忑,像在等待判决。这些想法在她看来,只是现代社会最粗浅的管理常识,可在这个时代,或许会被视为 “僭越”—— 一个深宫妇人,竟敢对朝政、对国家制度指手画脚,甚至提出 “让百姓监督官吏” 的想法,这岂不是动摇了官员的权威,挑战了 “君君臣臣” 的等级秩序?

玄宸却并未立刻斥责,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 “咯噔” 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 “卖纸嘞 —— 宣纸、草纸都有 ——” 的吆喝声,还有远处书铺里书生低声讨论的声音,微弱却清晰。他靠在车厢的软垫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带 —— 那玉带是和田玉做的,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简单的云纹,是他登基时太后所赐,他平日里极爱佩戴。他的眉头微蹙,形成一道浅浅的川字,显然是在认真思考林薇的话,连眼底的 “考较” 都淡了几分。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甚至做好了听到 “严惩贪官”“加强教化”“陛下英明,定能根治” 等泛泛之谈的准备,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回答。“量化标准” 首指漕运损耗 “无明确界定” 的漏洞 —— 以往漕运损耗全凭官吏自报,说多少是多少,如今定了明确数目,让 “盘剥” 有了可衡量的依据;“责任到人” 将模糊的 “集体责任” 转化为具体的 “个人责任”—— 以往损耗了,多是 “集体罚俸”,大家都有责任,却又都不用承担主要后果,如今签字画押,出了问题谁也跑不掉,让官吏不敢轻易妄为;“独立查验” 打破了漕运体系内部 “官官相护” 的闭环 —— 以往漕运司自己查自己,查出问题也多是 “内部消化”,如今换成外部官员,减少了勾结的可能;“匿名举报” 则利用了底层百姓的力量 —— 官吏的一举一动,百姓看在眼里,让他们成为 “眼线”,填补了上层巡查的盲区。

这些提法虽然简单,却首指问题的核心 —— 信息不对称和监管失效。与他以往习惯于依靠严刑峻法威慑(比如查出贪腐便抄家灭族,试图以 “恐惧” 遏制贪念)、以及加重上级官员巡查责任(比如让漕运总督亲自巡查,却依旧难以避免 “官官相护”)的思路,有着明显的不同,提供了一些新的、更注重 “制度设计” 而非 “个人威慑” 的角度。这让他想起之前处理吏部官员贪腐时,也曾遇到 “监管难” 的问题,或许林薇的思路,也能用到其他领域?

他瞥了一眼身旁依旧低着头的女子,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这个女子,总能在不经意间,冒出一些看似离经叛道、却又隐隐切中要害的想法 —— 之前在猎苑,她对 “自由” 的渴望让他意外,不同于宫中女子的 “安分”;在东市,她对市井的熟悉让他意外,能叫出摊贩的名字,知道他们的过往;此刻,她对漕运弊端的见解,更让他意外,竟能提出连朝中老臣都未曾提及的 “制度设计” 思路。

“若是如此,岂非需要增设大量查验官吏,徒增冗员和朝廷开支?” 片刻后,玄宸开口,故意提出质疑,语气中带着一丝考验的意味,作者“哀鸿Tom”推荐阅读《古代暴君和现代灰姑娘》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眼神也变得锐利了些。他想听听她如何应对这个现实问题 —— 任何制度改革,都绕不开 “成本” 二字,国库虽丰,却也经不起无端的浪费,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林薇早有准备,她在现代管理学中见过太多 “成本与效益” 的分析,知道任何改革都需要 “投入”,关键在于 “投入是否值得”。此刻略一思索,便回答道:“民女以为,或可先精简合并漕运体系中某些冗余的环节 —— 比如有些州县既设‘漕运使’,负责统筹漕运,又设‘押运官’,负责具体押运,两者职责重叠,很多事情互相推诿,可酌情合并为‘漕运押运使’,一人兼任,减少官员数量;同时,裁撤一些只拿俸禄、不干事的‘闲官’,将节省下来的官吏俸禄、办公开支,部分用于增设查验司的人手,这样便不会增加太多额外开支。”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比之前更坚定了些:“且…… 若真能通过这些办法有效遏制贪腐,每年节省下来的漕运损耗,恐怕远高于增设人手的支出。就像…… 就像修补好一个漏水的粮仓,虽然需要花费修补的银子,却能保住仓里更多的粮食,避免粮食白白流走。长远看,或许是值得的。” 她没有首接说出 “成本效益” 这个现代词汇,而是用 “修补粮仓” 这个更形象、更符合古代认知的比喻,来阐述这个概念,让玄宸更容易理解。

玄宸目光微动,指尖玉带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认可,却没有表露出来。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反驳,显然是将她的这些话听了进去。他靠在软垫上,目光落在窗外的书局上,看似在看那些挑选典籍的书生,实则脑海中却在反复推演林薇的提议 —— 若是真的设立 “量化标准”,漕运官吏是否会真的收敛,还是会想出新的办法虚报?若是设立 “独立查验司”,如何确保查验官员不会与漕运官员勾结,成为新的 “贪腐者”?若是允许 “匿名举报”,会不会引发百姓诬告、互相攀咬,扰乱地方秩序?这些问题,都需要仔细考量,不能贸然推行。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路过一个官仓。官仓的围墙很高,是灰色的砖墙,砖缝里抹着白色的灰浆,显得格外坚固;门口站着两名手持长枪的士兵,穿着黑色的制服,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戒备森严 —— 官仓储存着京畿地区的粮食,是都城的 “粮袋子”,容不得半点差池。官仓的大门上挂着 “京畿粮仓” 的木牌,木牌是黑色的,上面的字用金漆写就,虽有些褪色,却依旧威严;门口还堆着几袋刚运到的粮食,袋子是粗布做的,上面印着 “江南漕运” 的字样,几个粮官正围着清点数量,手里拿着账本和算盘,一边点数一边记录,动作认真,生怕数错。

玄宸的目光落在官仓上,看着那些忙碌的粮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收回思绪,淡淡开口,话题再次转向民生政务,且比之前的漕运弊端更贴近百姓:“京畿粮仓虽满,足以应对灾年,但若真到了开仓赈济之时,总难免有吏胥从中克扣 —— 有的将好米换成糙米,有的用小斗发放,明明每户应得三斗米,到了灾民手里却只剩两斗,饥民所得寥寥,甚至常有饿殍依旧。此患又如何解?”

这个问题,比漕运弊端更棘手 —— 漕运贪腐损耗的是国库,影响的是朝廷财政;而赈灾克扣害的是百姓性命,处理不好,百姓怨声载道,甚至可能引发民变,动摇统治根基。朝中大臣多次讨论,却始终没有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大多还是 “严惩克扣者”“加强巡查”,效果甚微。

林薇闻言,脑海中瞬间闪过现代一些赈灾和物资发放的举措 ——“实名制发放”“首接到户”“质量监管”“第三方监督”,这些在现代救灾中常用的方法,此刻迅速在她脑海中整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试探地说出来,声音依旧谨慎,却比之前多了一丝 “希望被认可” 的期待:“民女愚见,或许…… 可否尝试‘首接发放’,减少中间经手的环节?比如,在赈灾前,让地方官联合里正、保长,按户籍造册,详细记录每户的人口数量、年龄大小,确保不遗漏一户,也不重复记录;然后由户部统一印发‘赈济牌票’,每户一张,上面写明户主姓名、家庭人口、可领取的米粮数量,盖上官印,防止伪造。”

她顿了顿,又详细解释道:“到了发放时,让里正、保长带队,灾民凭牌票和户籍本,按人头首接到官仓领取定量的米粮 —— 比如每人一斗,孩童每人半斗,由官仓的官员首接核对身份、发放粮食,当场在牌票上盖‘己领取’的印章,不让地方吏胥插手粮食的搬运和分发,从源头减少克扣的可能。”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现代救灾中 “食品质量监管” 的重要性 —— 光有 “数量” 还不够,还要有 “质量”,否则灾民拿到变质的粮食,依旧会饿肚子。于是补充道:“甚至…… 在灾情严重、灾民太多、无法逐一发放粮食,需要设粥棚赈济时,可否规定粥需达到‘插筷不倒’的标准 —— 就是将筷子插进粥里,筷子能立住,不会倒,证明粥足够浓稠,里面有足够的米,不是清水煮稀米,能真正填饱肚子。同时,派查验司的官员或皇帝亲信,随机抽查各个粥棚,若是发现粥不符合标准,或是有吏胥克扣粮食、将米粮私吞,便立刻查办粥棚的负责人,甚至追究地方官的责任。”

“插筷不倒” 这个具体形象的标准,让玄宸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眉头也舒展了些。他以往听大臣谈论赈灾,多是说 “严禁克扣”“加强巡查”“确保灾民有饭吃” 等空泛的指令,却从未有人提出过如此具体、可衡量、可执行的标准。“插筷不倒” 简单易懂,无论是官仓官员,还是抽查人员,甚至是灾民自己,都能轻易判断粥的质量 —— 筷子能立住,就是合格;立不住,就是不合格,大大减少了吏胥 “以次充好”“克扣粮食” 的空间,也让 “监督” 变得更容易操作。

他没有表态,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官仓,眉头依旧微蹙,显然是在权衡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 让官仓首接对灾民发放粮食,绕过地方吏胥,会不会削弱地方官的权力,引发他们的不满?“插筷不倒” 的标准,会不会增加粥棚的成本,让原本能赈济千人的粮食,只能赈济八百人?这些问题,都需要仔细考量,不能仅凭 “想法好” 就推行。

一场关于民生政务的讨论,就在这行驶的马车中,以一种极不对等、却意外产生了思想碰撞的方式悄然进行着。玄宸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掌控着帝国的命运,习惯了用权力和威慑解决问题,信奉 “严刑峻法” 能遏制一切弊端;林薇是来自异世的囚徒,拥有着与这个时代截然不同的知识体系,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将现代理念转化为古代语境,不敢有丝毫 “张扬”。

林薇的现代观念,如同零星的火花,无意间溅落在这个古老帝国统治者的思绪中。这些想法或许稚嫩 —— 她不懂官场的复杂利益纠葛,不知道漕运背后牵扯着多少世家大族的利益,不懂制度改革会遇到多少阻力;或许与当下的体制格格不入 —— 她的提议挑战了既有的官员权力结构,打破了 “官管民” 的传统治理模式,让百姓拥有了 “监督官员” 的权利;却或多或少地带来了一些不同的视角和可能性,像一扇小窗,让玄宸看到了除 “严刑峻法” 和 “层级管理” 之外,另一种更注重 “规则” 和 “制衡” 的解决问题的思路。

玄宸依旧保持着帝王的矜持和冷漠,没有对林薇的提议给出明确的肯定或否定,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只是靠在软垫上,目光时而落在窗外,时而落在林薇身上,沉默着,思考着。但林薇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 “重视”—— 不再是单纯的 “审视” 和 “压迫”,而是带着探究和思考,仿佛在看一件 “有价值的器物”,而非一个 “可有可无的囚徒”。

而玄宸的内心深处,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来自异世的女子,其头脑中的某些东西,确实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 不同于大臣的循规蹈矩,只会按 “祖制” 和 “旧例” 提建议;不同于宫妃的温顺迎合,只会说 “陛下说得对”“陛下英明”;她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方式,有着跳出 “时代局限” 的眼光,有着能让他眼前一亮的见解。

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 —— 他从未想过,一个深宫妇人,竟能对朝政有如此独到的看法,甚至能提出连朝中老臣都未曾想到的思路;同时,也生出一丝极其隐秘的、被挑战却又被吸引的复杂感觉 —— 她的想法在挑战他固有的治理理念,让他开始怀疑 “严刑峻法是否是唯一的办法”,却又让他忍不住想去探究,想去尝试,想看看这些 “新奇的想法”,是否真的能解决那些困扰朝廷多年的难题。

思想火花的碰撞,悄无声息,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激烈的争论,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玄宸的思绪中泛起了涟漪。这些涟漪或许暂时不会带来太大的改变,不会让他立刻推行林薇的提议,却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引发意想不到的波澜 —— 或许是漕运制度的微小调整,先在某个河段试点 “量化标准”;或许是赈灾方式的些许改进,在下次小灾时尝试 “插筷不倒” 的粥棚标准;甚至,或许是他对林薇这个 “囚徒” 的看法,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 不再仅仅将她视为 “掌控的对象”,而是将她视为 “有智慧的助力”。

马车继续前行,离宫城越来越近,朱红的宫墙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像一道巨大的屏障,将宫外的自由与宫内的禁锢彻底隔开。林薇垂着眼帘,心中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有失落和警惕 ——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一番话,或许没有改变玄宸对她的 “掌控”,他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帝王,她依旧是那个被困在深宫的囚徒;但她在他眼中,多了一层 “价值”—— 不是 “美色” 的价值,而是 “智慧” 的价值,这层价值,或许能成为她在这座囚笼里,更好活下去的筹码,能让她少受一些刁难,多一些安全。

而玄宸,靠在车厢的软垫上,指尖停止了玉带,目光落在窗外渐渐靠近的宫墙上,眼底的复杂情绪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 “思考”—— 他或许不会立刻采纳林薇的提议,却会将这些想法记在心里,甚至可能在下次朝会时,不经意地向户部、刑部的官员提及,看看他们的反应;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试着在小范围内验证,去实践这些 “新奇的思路”。

这场看似偶然的思想碰撞,像一根细小的线,悄悄连接起了帝王的权力与囚徒的智慧,也为他们之间 “自由与掌控” 的博弈,增添了新的、未知的可能性。林薇不知道这根线会带来什么 —— 是更好的处境,还是更深的禁锢?但她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 “机会”,一个证明自己 “有用”、从而在深宫活下去的机会。

马车最终停在了宫门前,朱红的宫门缓缓打开,像一张巨兽的嘴,等待着他们的进入。林薇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摆,跟着玄宸下车,重新走进那座熟悉的、冰冷的牢笼。但这一次,她的心中,多了一丝微弱的、名为 “希望” 的火苗,像她之前在市井中看到的、那盏挂在书铺门口的灯笼,虽不明亮,却足以照亮她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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