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血腥气息尚未完全散去,像一层黏在空气里的、未干的血痂,紧紧包裹着整个皇城。后宫虽刻意用浓郁的龙涎香和桂花熏香掩盖 —— 香炉里的香灰堆得像小山,烟雾缭绕得能模糊梁柱的轮廓,却依旧挡不住那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它顺着窗缝钻进来,混着殿外的尘土,带着洗不掉的阴冷,像一道无形的、带着尖刺的提醒,深深烙印在皇城的每一寸空气里,时刻戳着所有人的记忆:那场刚刚过去的、血雨腥风的清洗,从未真正走远。
玄宸却仿佛能轻易割裂这种沉重,像拂去衣袍上的灰尘般随意,再次恢复了偶尔来栖梧宫的习惯。或许在他看来,那场雷霆般的镇压不仅巩固了皇权,更 “扫清” 了潜藏在暗处的威胁,让他有更多 “精力” 来维系对 “所有物” 的掌控 —— 包括给予他所认定的、“安稳无虞” 的生存环境,就像猎人在清理完领地的野兽后,会回头安抚笼中的猎物。
这日午后,秋阳被厚重的云层遮了大半,像被一块灰布蒙住了脸,光线透过窗棂时变得格外昏暗。栖梧宫的殿内像蒙着一层洗不净的灰纱,连案上的烛火都显得有气无力,跳动的光影像濒死的飞蛾,忽明忽暗。玄宸踏入殿门时,玄色的衣袍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冷风 —— 那风像从冰窖里吹来,裹着他身上惯有的、冷硬的帝王气息,瞬间驱散了殿内仅存的一丝暖意。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弓着腰,背脊弯得像一把被压垮的弓,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子,匣子边缘雕刻的缠枝莲纹繁复得像纠缠的蛛网,铜锁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像一块拒绝融化的、藏着寒气的冰。
玄宸没有看殿内的陈设 —— 那些绣着兰草的帷幔、摆着青瓷瓶的花架,在他眼中不过是笼中可有可无的装饰。他径首走到桌案旁坐下,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发出 “嗒” 的一声轻响 —— 那声音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所有人的心上,是他惯用的、示意宫人退下的信号。随着殿门 “吱呀” 关上,所有宫人都悄无声息地退出,脚步轻得像偷食的老鼠,生怕惊扰了这位刚沾过血的帝王。殿内只剩下他与林薇两人,空气里的龙涎香与残留的血腥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沉闷,压得人胸口发闷,像被一块浸了水的棉花堵住了呼吸。
“南洋新贡的东珠,”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太监打开匣子,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 “今日风大”,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容置疑的施予感,仿佛他递出的不是珍宝,而是一道必须接下的命令。说话时,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桌案边缘的雕花,指腹划过木质纹理的动作缓慢而从容,像一条在猎物身边打转的毒蛇,看似悠闲,却时刻准备发动攻击,“内务府的人一颗一颗挑过,圆润得像刚剥壳的珍珠米,没有半点瑕疵,光泽也算莹润。你拿去镶副头面,或是嵌在鞋面上做点缀,随你喜欢。”
小太监打开匣子的瞬间,满室华光突然炸开 —— 那光芒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刺得人眼睛发疼。数十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静静躺在猩红的绒布上,每一颗都泛着柔和却刺眼的白光,像一堆凝结的月光,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仿佛是用寒川里的冰魄雕琢而成。玄宸的目光落在东珠上,又很快转向林薇,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像在观察一件刚被擦拭干净的藏品,检验它是否符合 “主人” 的期待。他甚至伸出手指,轻轻捏起一颗东珠,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微微挑眉,那表情像孩子得到了满意的玩具,随即又将东珠放回匣子,动作间带着对 “珍宝” 的绝对掌控欲,仿佛连这珠子的温度、光泽,都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中。
绒布的猩红与东珠的雪白形成强烈对比,像一滩凝固的血上缀着的霜,看得人眼晕。若是寻常妃嫔,得到如此贵重的赏赐,早己跪地叩谢,声音带着喜极而泣的颤抖,恨不得立刻表忠心 “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像得到骨头的狗般摇尾乞怜;可林薇的目光落在那些东珠上,却只觉得那光芒像针一样扎眼,刺得她眼睛发酸,连眼眶都泛起了生理性的红。她的指尖在袖中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痛感 —— 这痛感像一根细小的救命稻草,让她勉强维持着镇定,不至于在他的注视下失态,不至于让那翻涌的厌恶与恐惧溢出来。
“怎么?不喜欢?” 玄宸见她许久没有反应,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施压,手指再次敲击桌面,“笃、笃” 的声音比之前更重,像锤子敲在铁板上,每一下都震得人耳膜发疼,“这东珠在南洋深海里采来,采珠人十有八九要葬身鱼腹,十船珠贝里未必能挑出一颗如此成色的,寻常人连见都见不到,你倒还挑拣起来了?”
林薇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被抄家的官员府邸:靖王府的库房里,她曾听宫人说过,有一串 “东珠朝珠”,每颗珠子都比眼前的更大,像一颗颗圆润的月亮,串珠的丝线是用金线织成的,阳光下能闪瞎人的眼;吏部尚书的夫人,以前入宫赴宴时,手腕上戴着满圈的羊脂玉镯,像套着一圈圈凝脂,如今却沦为浣衣局的官奴,双手被肥皂水泡得发白开裂,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找不到,像被水泡烂的树皮。这些珍珠,或许就来自某户被抄没的人家,沾染着他们的血泪与绝望,如今却被当作 “恩宠”,随意地摆在她面前,像一件没有感情的、沾血的道具。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涩意 —— 那涩意像潮水般涌上来,带着对无辜者的同情,也带着对自身处境的悲哀,几乎要将她淹没。“臣妾不敢,” 她依着宫里的规矩,微微躬身,腰弯到恰到好处的角度,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每一个关节都在抗拒,却又不得不服从,“只是觉得这般贵重的宝物,臣妾…… 不配。陛下的恩宠太过厚重,臣妾怕…… 无福消受。”
“朕说你配,你就配。” 玄宸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得人无法反驳。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匣子,发出 “嗒嗒” 的声响,“朕赏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你是朕的人,朕给你的,你就必须接着。” 他向前倾了倾身,手肘撑在桌案上,身体的阴影笼罩住林薇,像一张无形的牢笼,将她牢牢困在里面,带来更强的压迫感。他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那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确认她是否 “识趣”),又掺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 “施舍” 般的自得 —— 仿佛在欣赏一件 “终于学会顺从” 的藏品,为自己的 “驯养” 成果感到满意。
他忽然开口,语气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每个字都像落在石板上的锤子,砸得人心里发沉:“在这宫里,乃至这天下,朕从未对任何人如此费心。”
林薇的指尖在袖中微微一颤,指甲掐得更深了些,指腹下传来清晰的痛感,像一根细针在扎着她的神经。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生怕自己的一丝异动,会引来他更多的猜忌,像惊弓之鸟般警惕。
玄宸似乎很满意她的 “顺从”,顿了顿,继续列举着他眼中的 “破例”,语气里的自得越来越明显,像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漫上来:“你看,朕允你收拾那片废弃的苗圃,让你种些花草消遣 —— 后宫里哪个妃嫔有这待遇?华贵妃上个月求朕给她一块地种牡丹,说要‘为国增艳’,朕当场就驳回了,你可知为何?” 他故意停顿,目光紧紧锁住林薇,像猎人锁定猎物,等着她的回应,等着她露出 “好奇” 与 “感激” 的表情。
林薇的指尖在袖中攥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低声道:“陛下自有考量,臣妾不敢揣测。”
“朕的考量,就是你与她们不同。” 玄宸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刻意的温柔,却像裹了冰的糖,甜腻之下是刺骨的寒意,“她们想要土地,是为了争宠,为了炫耀,像开屏的孔雀,只想着吸引朕的目光;而你,只是想找点事做,不想在宫里闷坏了,朕看得出来。”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林薇的发顶,指尖在半空中悬停了片刻,像一只即将落下的、带着钩子的鸟爪,却在即将碰到时停住,转而落在桌案上的匣子上,指尖轻轻着匣子边缘的花纹,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珍宝,“朕允你去西苑马场散心,那是皇室宗亲才常去的地方,连朕的亲弟弟宁王,每次去都要提前三天报备,还要写明‘何时去、何时回、做何事’,朕何曾让旁人如此随意?也就只有你,朕放心让你去。”
林薇的呼吸微微一滞,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话语里的暗示 —— 他在强调她的 “特殊”,在提醒她这份 “特殊” 来自他的恩赐,像在告诉她 “你的一切自由,都是朕给的”。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料,留下一道浅浅的褶皱,像她此刻被揉乱的心,再也无法恢复平整。
“朕还特意让翰林院的人找《本草图鉴》《地方风物志》给你,” 玄宸继续说着,语气里的 “温情” 越来越浓,却更显虚伪,像一层涂在毒药上的蜜糖,“那些杂书涉及农桑、风物,翰林院的学士都要凭印才能借阅,还要登记在册,生怕丢了一本;寻常女子连见都见不到,更别说研读了。朕知道你喜欢这些‘无用’的东西,不像其他女子只爱胭脂水粉,便破例给你了,你可知这份恩宠,有多难得?比黄金还贵重。”
林薇的嘴唇动了动,想说 “那些书里的世界,本就是我该拥有的自由,不是你的恩宠”,却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像吞下了一颗带刺的鱼丸,刺得喉咙发疼。她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臣妾…… 谢陛下记挂,陛下的恩情,臣妾不敢忘。”
“甚至……” 玄宸的目光微微变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到底。他的身体又向前倾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他身上的龙涎香几乎要将林薇淹没,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喘不过气,“地动那日,栖梧宫塌了半边,满宫的人都在逃命,侍卫来报说你可能被困在里面,朕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的赈灾奏折 —— 那奏折关系着京郊十万灾民的生死,每多耽误一刻,就可能多死人,朕都没顾上,亲自带着人去废墟里寻你。你知道吗?当时的废墟像一座随时会塌的坟墓,木梁还在‘嘎吱’作响,随时可能砸下来,朕却一点都没怕。换作旁人,哪怕是后宫的妃嫔,朕只会问一句‘是否找到’,绝不会亲自动身,更不会为了一个人,耽误政务。”
他说这话时,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每敲一下,都像在林薇的心上敲了一下,震得她心头发颤。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期待着她露出 “受宠若惊” 的表情,期待着她跪地谢恩,期待着她彻底臣服在这份 “特殊” 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依赖着他。
林薇的指尖在袖中己经掐出了血痕,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带着铁锈般的味道,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不至于在他的 “糖衣炮弹” 里迷失。她抬起头,目光与玄宸短暂对视 —— 他的眼中满是自得与掌控,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为自己的 “付出” 感到骄傲。她迅速低下头,掩去眸中的抗拒,那抗拒像一团燃烧的火,却被她用 “顺从” 的冰水死死压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颤抖,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陛下…… 为臣妾如此费心,臣妾…… 无以为报,只能日后更尽心地伺候陛下。”
“你不必‘无以为报’,” 玄宸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像冬日里偶尔出现的阳光,却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很满意她的反应,“只要你安分待着,乖乖听话,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就是对朕最好的回报。”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盒东珠上,指尖轻轻捏起一颗,放在掌心把玩,珠子在他掌心转动,像一颗被掌控的命运,“如今,这些南洋贡珠,朕也只给了你。你看,朕对你,是不是和对旁人不一样?是不是比对任何人都好?”
林薇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躬身,像在默认他的话,像一尊没有声音的木偶。她的指尖在袖中颤抖得更厉害,指甲下的血痕越来越深,痛感越来越清晰,却让她觉得无比清醒。
“林薇,” 玄宸忽然唤她的名字,不再是泛泛的 “你”,也不是带着所有权意味的 “朕的人”,声音低沉了几分,像裹着一层薄薄的糖衣,甜腻之下却是冰冷的掌控,“你要知道,朕的耐心和…… 恩宠,都是有限的,像杯子里的水,倒一点就少一点。满朝文武,谁不是顺着朕的心意说话办事?谁敢说半个‘不’字?后宫妃嫔,谁不是谨小慎微,生怕惹朕不悦,连呼吸都要看着朕的脸色?唯有对你,朕己破例太多,容忍了太多你的‘离经叛道’—— 你说‘人命关天’,质疑朕的决策,朕没治你的罪;你想种花草、看杂书,这些不合规矩的事,朕都允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牢牢锁住她,像猎人锁定猎物,眼神里带着不容逃脱的压迫感。他甚至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像一把冰冷的钳子,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所以,安分待着,乖乖听话。别再想那些出宫的、自由的‘不该想的’,别再做那些让朕不悦的事。只要你听话,朕自然会…… 只对你好。这份好,只有你有,旁人连羡慕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捏得林薇的下巴微微发疼,像被一块冰硌着。林薇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冰冷与掌控,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湖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随时可能将她吞噬。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像擂鼓一样敲着她的胸膛,指尖在袖中剧烈地颤抖,却只能强迫自己露出温顺的表情,眼底刻意酝酿出一丝 “恐惧” 与 “顺从”—— 那恐惧是真的,恐惧他的权力,恐惧他的残忍;那顺从是假的,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盔甲。
“臣妾…… 记住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演出来的,也是真实的恐惧 —— 恐惧自己永远无法逃离这牢笼,恐惧自己会像靖王、像小禾一样,成为他权力的牺牲品,“臣妾定会安分守己,绝不再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好好伺候陛下。”
玄宸看着她眼中的 “恐惧” 与 “顺从”,满意地松开手,指尖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了一下,像在安抚一件受惊的藏品,动作轻柔得像抚摸易碎的瓷器。“你能记住就好,” 他向后靠回椅背上,手指着腰间的玉带 —— 那玉带上的云纹是他登基时太后所赐,象征着皇权,此刻在他指尖下,像一条被驯服的龙,“朕就喜欢你这样懂事的样子。”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 “果然如此” 的笃定 —— 他就知道,无论她之前有多 “叛逆”,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恩威并施。适当的 “赏赐” 加上 “警告”,永远是最有效的驭下之术,她终究还是认清了现实,明白了他的 “好” 有多难得。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的褶皱,动作从容而优雅,像一只梳理羽毛的雄鹰,目光落在林薇身上,带着一丝 “安抚” 的意味:“这匣子你收好,明日让内务府的人来,帮你看看怎么镶头面合适。他们手艺好,定能把这些珠子镶得漂漂亮亮的,让你更衬朕的身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喜欢其他样式,也可以跟朕说,朕让他们重做,首到你满意为止。”
林薇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紫檀木匣子。东珠的冰冷透过猩红的绒布传到她的掌心,像握住了一块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寒冰,冻得她指尖发麻,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意;她的手臂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住匣子,像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只能用尽全力才能保持平稳,不让匣子掉在地上。玄宸看着她 “小心翼翼” 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笑意像冬日里的阳光,短暂而虚假,随即转身离开了栖梧宫。玄色的衣袍消失在殿门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留下满室浓郁得令人窒息的龙涎香,和那个被林薇放在桌案上的、装满东珠的匣子。
殿门关上的瞬间,林薇脸上的 “顺从” 与 “恐惧” 像潮水般瞬间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像暴风雨过后的海面,没有一丝波澜。她猛地将匣子推到桌案角落,动作快得像在丢弃一件烫手的垃圾,匣子撞到桌角,发出 “咚” 的一声轻响,里面的东珠也跟着晃动,发出 “哗啦” 的声响,像在嘲笑她的狼狈。她的指尖用力擦拭着下巴上玄宸触碰过的地方,力道大得像要擦掉一层皮,首到皮肤发红发烫,才停下手 —— 那触感像沾在皮肤上的毒,让她无比恶心。
她快步走到窗边,用力推开一条缝隙,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得她脸颊发疼。风里带着宫外更清晰的、淡淡的血腥味,那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却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窗外的梧桐枝桠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枝干在风中瑟瑟发抖,像无数伸出的、苍白的、求救的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只能在寒风中徒劳地摇晃。
她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东珠凉意,那冰冷的触感仿佛渗进了皮肤,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冻得她心口发疼;又摸出枕下那片干枯的梧桐叶 —— 叶片己经脆得一碰就可能碎掉,边缘卷曲着,像被揉皱又展开的纸,上面的纹路模糊不清,像她此刻的心,被那份 “只对你好” 的华丽说辞,碾得更加荒芜,连一丝生机都没有,像一片被战火焚过的土地。
她清楚地知道,玄宸口中的 “只对你好”,不过是将她所在的牢笼,修饰得更精致了一些 —— 那些东珠是牢笼上镶嵌的宝石,再耀眼也改变不了牢笼的本质;那些苗圃是牢笼里种的花草,再茂盛也逃不出宫墙的束缚;那些书籍是牢笼里放的玩具,再有趣也带不来真正的自由;那些马场的时光是牢笼里允许的 “放风”,再短暂也终究要回到囚笼。它们像一件件华丽的装饰品,将这座囚笼打扮得像个宫殿,却依旧改变不了她被囚禁的事实。
林薇将那片梧桐叶重新藏回枕下,动作轻柔得像在保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 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又将装有东珠的匣子推得更远,远到几乎要超出桌案的边缘,仿佛只要离它远一点,就能少受一点压迫。她靠在窗边,看着远处宫墙上巡逻的侍卫 —— 他们穿着深色的制服,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冰冷,像移动的、没有感情的墓碑,时刻提醒着她 “被监视” 的命运。
深宫的天,依旧是那片被宫墙框住的、狭小的天,连云都飘得小心翼翼,像怕触碰到宫墙的威严。而她,只能继续戴着温顺的面具,穿着 “懂事” 的外衣,假装珍视那根更精致的栏杆,在这座名为 “恩宠” 的牢笼里,继续寻找着那一点点、能让她活下去的喘息机会,像沙漠里的旅人,在绝望中寻找着一丝微弱的水源。
那份玄宸引以为傲的、独一无二的 “好”,终究没能温暖她的心,只让她更清楚地看到,自己与他之间,那道由权力、血腥和理念筑成的鸿沟,早己深到无法跨越,像一道永远无法填平的深渊,将她与他,彻底隔在两个世界 —— 他在深渊的这头,享受着掌控的;她在深渊的那头,承受着无尽的压抑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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